她执烛照归墟 第69章 天外天的来历

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几分。

镶嵌在穹顶的夜明珠散发着恒定却清冷的光辉，映照着在座每一位巨头神色不一的容颜。

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光洁如镜的玉石地面上。

玄微道人目光沉静，缓缓扫过众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回溯过往的凝重：

“月前，贫道与尚食坊的姜食神，曾应邀前往那深海之下的北海龙宫一行。”

他话音微顿，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雪白的拂尘银丝，继续道：

“龙宫盛宴，珍馐美馔，觥筹交错，一切看似如常。”

“然而，就在宴席之中，贫道灵台之上，却无端生出一丝极为隐晦、却如冰针刺骨般的警兆。”

坐在他对面的司天门门主天机子闻言，微微颔首，他那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清亮的目光中流露出确认之色，接口道：

“不错。归来后，玄微师兄便与姜道友直接来了我司天门。那股警兆虽缥缈难寻，却令他们心生不安，故特请老朽，以宗门秘法，卜算天机，一探究竟。”

听到“龙族”二字，一直静坐旁听的凌寒，不易察觉地轻轻蹙了蹙秀眉。

她对龙族的观感极差。

“呵！”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正是魔教教主夙千夜。

他宽厚的手掌按在座椅扶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笃定：

“涉及到那群藏头露尾的长虫，还能有什么好事！”

“本尊早就说过，他们盘踞深海五百年，借口守护海眼，实则怕是早就与魔族暗通款曲，勾搭成奸！”

这番话说得极为不客气，甚至有些刺耳。但凌寒听在耳中，清冷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她虽未言语，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直的后背，都透露出她内心对夙千夜这番激烈言辞的无声支持——

在她认知里，龙族袖手坐观玄穹大陆流了五百年的血，不值得信任。

面对夙千夜的指控，天机子并未直接反驳，他只是缓缓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神色变得无比肃穆，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老朽耗费心血，推演天机。虽未能直接卜算出龙族与魔族勾结的实证，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众人心间：

“老朽窥见了……未来的一角碎片。”

整个大殿，霎时间落针可闻。

没有任何人怀疑天机子这句话的分量。

天机子的境界，还有他代表的司天门传承，本身就是一种权威。

十年前，那场席卷而来的魔劫，正是司天门提前数年发出预警，整个玄穹大陆才能在天外天构筑起坚实的防线，将战火死死挡在家园之外，护得了这十年的太平。

这份功绩，是用无数司天门弟子损耗的寿元与天机子莫测高深的道行换来的。

如今，他亲口说出“窥见未来一角”，没有人敢等闲视之，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天机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命运长河深处的悠远与沉重，缓缓道出那可怕的预言：

“在那未来的一角中……魔族大军，并非自天外而来，而是自我们脚下，从玄穹大陆的深海之底，撕裂屏障，入侵本土！”

“什么？！”

“直接入侵本土？！”

此言一出，纵然是夙千夜、玄微道人这等人物，脸色也都瞬间变了。

直接入侵本土！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魔物将不再被阻拦在遥远的天外天，而是会直接出现在繁华的城镇、宁静的村庄！

意味着亿万毫无反抗之力的世俗凡人，将直面那些嗜血残忍的魔物！

那将是真正的人间炼狱，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该死！！”

夙千夜猛地一拍扶手，坚硬的万年铁木竟被他按出几道裂痕，他额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那群龙族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占了四海，五百年龟缩海底，口口声声说要守护海眼，结果未来却把魔族给我放进来了？！”

“他们是死的吗！”

“夙教主，冷静！”玄微道人沉声喝道，眉头紧锁。

“如今我们手中并无确凿证据，一切尚属推测。若贸然与龙族交恶，引得四海动荡，万年前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灾祸恐将重演！”

“届时，才是真正给了魔族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玄微道人的神色极为严肃。

“哼！”

夙千夜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究是强行压下了怒火，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但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沉重气氛。

“龙族因其先祖对天地开辟有功，受世界意志庇护，享有海域权柄。”

“这份权限，根植于此界法则，非强力所能剥夺，只可徐徐图之。”

说话的是林烛。

她姿态依旧闲适，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与其在此争论尚属缥缈的未来之事，徒增烦恼，不如先着眼于眼前已然掌握的变数，如何？”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引导力量。

令凌寒感到惊异的是——

在座这些跺跺脚大陆都要震三震的霸主们，在她林烛开口时，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躁动的气息，凝神静听。

就连暴怒的夙千夜也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

玄微道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林烛道友所言极是。那便来说说，此次焰莲秘境之中，所得到的那枚神秘巨蛋吧。”

话音落下。

大殿内所有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位从会议开始便一直安静旁听、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

凌寒。

感受到那一道道或探究、或凝重、或好奇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凌寒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凌寒心想。

「该来的，总会来的。」

空灵女声在凌寒心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认命般的释然与深藏的悲凉。

下一刻，凌寒丹田处微光一闪，那枚神秘巨蛋已悄然浮现于大殿半空。

它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淡淡辉光，仿佛一颗微缩的星辰，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不妨，在此做个自我介绍吧？”玄微道人语气依旧温和。

「有礼了。」

空灵的声音直接回荡在众人识海，带着一种古老而疲惫的韵律。

「我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失乡之人，若硬要一个称呼……诸位可唤我——墟。」

“墟？”

夙千夜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住巨蛋。

他周身魔元微微波动，感知着那辉光中蕴含的、迥异于此界法则的磅礴与破碎感，心中警铃大作。

他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质疑：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接近玄穹大陆，意欲何为？”

「我，曾是虚空深处，一个名为‘元央界’的世界意志。」

墟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却仿佛在众人眼前展开了一幅浩瀚而悲壮的画卷。

「我的世界，曾生机勃勃，万灵竞秀。然而……它被一个游弋于虚空之上的不可名状存在盯上了。」

「祂掠夺世界本源，吞噬万物生机……最终，我的世界，破了，碎了，死了。」

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燃烧殆尽后的虚无。

「在最终时刻，我凝聚了世界最后的残余，融入了这枚龙胎之中，自身意志，也寄宿于此，漂流于无垠虚空。」

「直至……被你们的世界意志接引而来。」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玄微道人眼帘低垂，拂尘停滞，显然在消化这远超想象的信息。

夙千夜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权衡着这“世界遗骸”可能带来的灾厄与变数。

天机子神色最为平静，但眼底深处流转的推演之光显示他正在急速验证这番话的真实性。

苏云岫掩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凌寒则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上心头，仿佛亲耳听到了自己世界未来的丧钟。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烛，却见她依旧神色淡然，这份超然，让她焦灼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

“世界……也会像人一样，破碎毁灭？！”

苏云岫第一个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惊呼。

「天地亦有寿数，星辰终会陨落。虚空之中，何来永恒不灭之物？」

墟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淡漠，提醒着众人它所代表的，是更高层面的规则与残酷真相。

「只是，我的元央界，并非自然衰亡，而是……被人掠夺本源，活生生地吞噬而死罢了。」

这一次，那空灵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愤恨，以及愤恨燃尽后，那令人心悸的绝望与虚无。

以世界为食！

这是何等恐怖的概念！

在场的众人，仿佛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无法抗拒的巨大阴影，正从虚空中缓缓逼近。

它不仅笼罩在他们身上，更笼罩了整个玄穹大陆渺茫的未来！

「而你们的世界，」墟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最终，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不会的！我决不允许！”

苏云岫激动地喊道，声音带着捍卫家园的决绝。

凌寒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股不甘与战意在她胸中激荡。

「我已感知过你们世界的本源。」

墟的辉光依旧清冷：

「你们的世界，比全盛时期的元央界……更弱。」

「你们没有仙人驻世护佑。而我的世界，在面临危机时，曾诞生三十六位登临仙道的强者，他们联手抗争，布下万仙大阵……」

「最终，却依旧连同整个世界，破碎于虚空之中。你们……又该如何面对？」

无言以对。

仙人，那是此界修行者仰望的传说，追求的终极。

三十六位仙人联手，竟依旧落得界毁人亡的下场！

而玄穹大陆，已百年未有真仙临世。

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引颈就戮？

凌寒咬紧了牙关，这份绝望感并不能冻结她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反抗之心。

「而且，你们的世界，早已被那阴影……标记了。」墟淡淡地补充道。

众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毛骨悚然！

「你们口中的‘魔域’，便是祂伸向此界的爪牙之一。」

「你们若在与魔域的争斗中输了，你们的世界会被它们污染，逐渐化为供养祂的寄生之壳。」

「你们若赢了……则会引来祂更多的关注，乃至祂本体的雷霆之怒。」

墟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然而，这番话却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法平静！

“证据！”夙千夜猛地前倾身体，目光如炬，紧紧逼视着巨蛋，“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一切，不是危言耸听？！”

「你身边的这位卜者，不是能证明我所言非虚么？」空灵的声音将问题抛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天机子。

老者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阖首，默认了墟的言辞。

这一个动作，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道尽了一切无奈与沉重。

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你们所谓的‘天外天’，那片你们与魔域征战的前线战场，正是我元央界……我家园破碎后，漂浮于虚空中的遗骸。」

“什么？！天外天……是，是你们的世界？！”

苏云岫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个消息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更具冲击力。

「是的。世界破碎后，我寄宿于此蛋中，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直到十年前，」墟的气息指向了凌寒，「是这位少女，引动了你们玄穹大陆的世界意志降临。我被那同源的气息唤醒，顺着世界意志的牵引，降临于此界。」

「又因那朵血莲的因果牵连，最终一同落入了那处小秘境之中。」

「现在，」墟的辉光微微流转，扫过在场每一位心神激荡的强者，「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么？」

大殿之内，唯余沉重的呼吸声，与压在每个人心头、关乎世界存亡的巨石。

[让我康康]吸取这两个月写书的经验，调整写法，不知道大家喜欢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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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天外天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