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和林欣…亲吻,是什么感觉?”
“什么?!咳!咳咳咳——!!”
苏云岫正舀起一勺灵米粥送入口中,闻言猛地一呛,米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她双腿下意识地扑腾了一下,右手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咳得惊天动地,脸瞬间涨得通红。
凌寒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绕过桌子,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师姐,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苏云岫眼角都咳出了泪花,她一边用丝帕擦拭,一边心有余悸地抱怨:
“小师妹!求你了,不要在别人吃早饭的时候问这种吓死人的问题啊!”
凌寒面露歉意:
“抱歉,师姐,我只是……有些好奇。”
她扶着苏云岫重新坐好。
自打苏云岫邀请她来餐厅共用早餐,凌寒的目光就时不时地飘向师姐那总是带着笑意的唇瓣。
但看了半天,除了觉得师姐的唇形饱满润泽,颇为娇嫩好看之外,她并未产生任何像面对林烛时那种心悸渴望的感觉。
于是,那句盘桓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便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苏云岫用一副看珍稀动物的眼神打量着凌寒,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这个小师妹,自打入宗门起,眼里心里就只剩下练剑。
后来去了天外天轮戍,更是除了练剑就是杀魔物,循环往复。
经脉尽毁后,更是自我封闭于清寂峰。
每次她去探望,看到的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打坐,偶尔被饿极了才胡乱弄点吃食果腹。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云岫不由得多看了凌寒几眼。
这一细看,才发现小师妹那素来清冷如玉的脸颊上,竟染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也躲躲闪闪,含着几分羞涩。
苏云岫心中猛地一动,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她二话不说,指尖灵光微闪,迅速在两人周围布下了一个隔绝声音与窥探的小型法阵。
然后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小师妹,你老实告诉师姐,你和林烛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凌寒心中一惊,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连忙摇头否认:
“没、没有!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急于撇清的反应,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云岫眼中的不信任更深了,眉毛挑得老高。
“师姐!我明明问的是你和林欣师侄之间的事!”
凌寒试图转移焦点,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恼羞。
“我、我和林欣那也是清清白白的!纯属意外!意外你懂吗?!”
苏云岫的眼神也开始飘忽,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随即又弱了下去。
一时间,师姐妹二人都陷入了某种微妙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又心照不宣的气息。
最终还是苏云岫再次打破了沉默。
她凑得极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八卦和认真:
“小师妹,你……是不是想和林烛……亲亲?”
凌寒浑身一僵,抬眸对上苏云岫那双写满了“我懂了”的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最终还是极轻、极快地点了一下头。
面对相伴数十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师姐,她无法再隐瞒。
当年她被魔王沧溟重创打入渊海,是师姐不顾性命危险重返天外天战场,将她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拖回玄穹大陆。
这十年来闭关疗伤、自我封闭的灰暗日子,也是师姐时常来看望,带来外界的消息和温暖。
如果连师姐都不能倾诉,她真不知还能与谁言说。
得到肯定的答案,苏云岫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
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再次确认隔音禁制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那……她知道你的心思吗?”
苏云岫小心翼翼地问。
凌寒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淡,但随即又想起什么,轻声道:
“但她说过……如果是我,她可以接受。”
“啊?!”
苏云岫这回是真的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真这么说了?”
凌寒点了点头。
将之前看到林烛睡颜时的心动。
以及早餐时林烛那句看似玩笑又意味深长的话。
都低声告诉了苏云岫。
苏云岫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就这么直接?”
“嗯。”
凌寒再次肯定,但随即语气变得犹豫而怯懦:
“但是……我不敢。”
她害怕。
害怕林烛那时只是随口一说,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可以接受”。
倘若自己真的贸然亲了上去,对方露出惊讶、排斥,甚至嫌弃的神情……
凌寒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就觉得如同瞬间坠入冰窟,浑身发冷。
苏云岫看着小师妹这副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叹了口气:
“唉,这可就难办了啊!”
凌寒却再次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苏云岫,执着地追问:
“师姐,你那时候……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她指的是撞见苏云岫和林欣意外亲吻的那次。
苏云岫脸上“唰”地一下飞起两团红云,眼神又开始飘忽:
“都、都说了是意外嘛!”
“那天,我看到一块玉佩,我一看就认是我的玉佩,心里一急就抢了过来。”
“她就不依不饶地追着我讨要……”
“结果我们俩都没注意脚下,绊了一下就摔在一起,然后就……就不小心亲、亲到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耳朵尖都红透了:
“后来……后来解释清楚玉佩的来历,误会就解开了啊!”
“说起来,这事还没详细跟你说过呢。”
苏云岫试图转移话题,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怀念和笑意:
“原来在十多年前,我们下山去宋国除魔的时候,就见过小时候的林欣了!”
“那时候她才**岁,怯生生的。”
“我们在那待了一段时间处理魔物,我看她总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就偶尔带她玩。”
“看她伶俐可爱,临走时就送了她一块我随身带的玉佩当纪念。”
“谁曾想,她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宋国覆灭,她历经磨难,心里就憋着一股劲要加入仙宗,还指名道姓地想拜我为师。”
苏云岫说着,脸上浮现出既感慨又自豪的神情。
“小师妹,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
凌寒怔了怔,努力回忆,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但隐约确实有个总是独自待在角落、身影孤单的小女孩印象:
“我记得……她那时候好像总是一个人?不太合群?”
“嗯嗯嗯!”
苏云岫连连点头:
“她是庶出的公主,她母妃只顾着在深宫里争宠,根本没空理会她。”
“我们去除魔那段时间,我看她孤零零的,就常找她说说话,带她看看宫外的玩意儿……”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如今竟出落得这般优秀出众,大方又得体。”
凌寒看着苏云岫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与有荣焉的骄傲神色,沉默了片刻。
然而,她心底最原始的困惑仍未得到解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着最初的问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师姐……那你和她……亲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咳咳咳!”
苏云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灵果:
“你、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啊!”
凌寒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又执着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苏云岫败下阵来,像是放弃了抵抗般长长叹了口气。
她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连耳根都红透了,声音声若蚊呐:
“就……感觉……很……很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还、还有……有点……莫名的舒服……”
“就、就是这样了!”
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猛地总结道,整张脸几乎要埋进碗里,头顶仿佛能看到蒸腾的热气。
“师姐……”
凌寒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带着一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执着:
“那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亲过了吗?”
苏云岫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双手连连摆动:
“没有!当然没有了!我们是师徒!清清白白的师徒!”
“又不是……又不是那种道侣关系!”
话虽如此,她却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片刻。
就在凌寒以为不会再得到更多回答时,苏云岫却极轻、极快地,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句:
“……但是……有时候……目光…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落在她的嘴唇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
“……会想着……要是能再……一次……之类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苏云岫整个人仿佛熟透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红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师姐和自己怀揣着同样悸动又无措的心情。
凌寒看着眼前羞得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苏云岫,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找到了同盟。
“我、我其实心里清楚的……”
苏云岫的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懊恼和羞涩:
“知道这根本……根本不是寻常师徒之间该有的念头。”
她放下手,露出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手指无意识地用力绞着衣角:
“可是……可是心里面,就是会控制不住地冒出这些荒唐的渴望……赶也赶不走。”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
“有一回……我甚至……还梦到……梦到我和她就在那个我们常去的庭院里……她……”
苏云岫猛地再次用双手捂住脸,连指尖都羞得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我原本是真的只想做一个能让她依靠、让她骄傲的师尊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的哭腔。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反倒是我……依赖她更多。”
“宗门事务、弟子管理、甚至是我自己的修行……好像处处都离不开她了。”
她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脆弱:
“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
凌安安静静地听着,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是的,师姐确确实实和自己一样,被同一种甜蜜又折磨人的情感所困。
“师姐……”
凌寒轻声唤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苏云岫那热得发烫的手。
苏云岫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她。
“我和你一样。”
凌寒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苏云岫反手紧紧回握住凌寒的手,像是抓住了汹涌波涛中唯一的浮木。
她看着凌寒同样泛着微红的脸颊和那双终于不再冰封、而是染上了人间情绪的眼睛,忽然破涕为笑,带着鼻音嘟囔了一句:
“我们俩……还真是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呢……”
凌寒闻言,也不由得莞尔。
都这种时候了,师姐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们师姐妹俩躲在里面聊什么悄悄话呢?还神神秘秘地设了禁制?”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地从禁制外传来,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是东方玄策!
苏云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手忙脚乱地瞬间撤掉了隔音禁制,迅速坐直身体,只是那通红的耳朵彻底出卖了她。
凌寒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她看向一脸好奇凑过来的东方玄策,唇角微扬,难得地带上了一丝调侃的笑意:
“东方道友,小心我回头告诉林烛,你又不懂得尊重女孩子**,试图偷听姐妹间的私房话。”
东方玄策脸色一变,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连声告饶:
“别别别!凌寒长老,手下留情!我错了!”
“我就是看你们聊得投入,想过来邀请你们一起去观摩弟子们的对抗训练而已!绝对没有窥探之意!”
“打扰了二位雅兴真是罪过,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他转身作势便要溜走。
“等一下,”凌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我们和你一起去。”
苏云岫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
东方玄策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仿佛刚才的告饶从未发生过:
“如此甚好,同去同去!”
前往训练场的路上,苏云岫忍不住偷偷通过神识向凌寒传音: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跟这家伙这么熟了?」
她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不久前东方玄策只要稍微靠近林烛一点,自家小师妹那眼神冷得都快能冻死人了。
凌寒神色不变,同样以神识回应:
「大师兄说过,东方道友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之人。」
苏云岫撇撇嘴,对这个冠冕堂皇的回答,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家伙看起来就跟“沉稳可靠”四个字不沾边。
「师姐……」
凌寒的声音再次在她神识中响起,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有些事,我目前还不能说。」
「咦?」
苏云岫更好奇了。
「什么事连我都不能告诉?」
「……抱歉。」
凌寒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但态度很坚决。
「哼!」
苏云岫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又道:
「那等你能说的时候,必须第一个告诉我!听到没!」
「嗯。」
凌寒轻轻应了一声,算是承诺。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演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