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当条咸鱼 第12章 神经抗性

充足的睡眠过后，整个人充满了能量，葵觉得自己走回宿舍的脚步都变得轻快又愉悦。

千寻则默默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墨蓝色的天空上零星嵌着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给空旷的夜色添上几分灵动。葵抬头看入了迷，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喜欢看星星的话，可以去天文中心。”千寻也停下来和她并排站着，一起看向天空。

“不是。”葵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我只是还没习惯这里有星星点缀的夜晚，想不出来以前有月亮的时候，天空又是什么样子的，圆圆地挂在夜空中，一定比现在更美。”

月球。

一个遥远到有些陌生的名字。

从前是作为澜星的卫星存在，如今为了人类的续存已经化为了脚下的土地，成为天空城的一部分。

当年为了尽快解决危机，建立新的生存基地，科学家们决定就地取材将月球击碎，先把它变成包绕古水星的行星带，然后再借助各种超级金属将其‘粘合’，一点点集聚变成现在的模样。

这是一个充满惋惜但却无可后悔的决定，过去以那样完美的形态陪伴人类度过千万个寂寞的夜晚，如今打碎重聚的身躯依旧在履行从前的使命，不知应该悲哀还是欣喜。

“再等一个多月，等到中秋节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察觉到葵的情绪有些低落，千寻安慰着说：“它本来只是东部和北部地区居民才有的节日，在中央区和元首的推动下 ，中秋成为了唯一一个每个区都会共同庆祝，参与纪念的节日。”

“中秋节？到了那天就能看见挂在天空的月亮吗，这怎么可能？”葵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现在我们看到的天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天空，不过是一片巨大的穹顶而已，没有大气层的保护人类根本无法维持生存。所以打造了穹顶充当着大气层的作用，为我们布云施雨，还掌控着昼夜交替。”

葵震惊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向那片夜空，怪不得这里的太阳总是一直悬挂在正空，没有日升日落的改变，只能像电量耗尽的灯泡一样逐渐暗淡，再如同充电过后缓缓亮起。

葵越深想越是觉得心惊，如此宏大的设计，整个穹顶几乎需要覆盖半个澜星的面积，每日每夜都这样运行着，太可怕了。

“这么大一片天空都是依靠能源支撑起来的，每天都这样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反正都是假的，何必浪费能量投射出这些星星呢？不论多少总是能省下一些的啊！”葵越说越愤慨，她想起母亲，想起那些每天在矿洞挥洒汗水的工人。

“这里的人很少会在意这些，毕竟他们在学会节约之前，就已经习惯了浪费。”比起情绪激动的葵，千寻的回答显得平和许多，仿佛对这里的一切已经见怪不怪。

是了，葵在心里自嘲地想着，没有辛勤付出过的得到，怎么会珍惜呢，他们这样倒也正常。

“反正也是多余的点缀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再把月亮也添上呢？”

“如果每天都能见到，抬头就能见到，月球的消失自然也失去了意义，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人们记得曾经失去过什么。”千寻像个知识渊博的老者耐心地向葵解释。

“呵，真是——”嘲讽的话语在葵嘴里绕过一圈，还是没能被理智压回去，她脱口而出：“脱了裤子放屁，没用的场面功夫倒是做得又多又足！”

千寻表情变得微妙，他没有想到葵会吐槽得这么直接，一方面欣赏她的观点，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妥，于是好心提醒着说：“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天空城里，没有你想的那么自由。”

葵偏过头偷偷观察一眼，她发现千寻居然是一脸正经地在提醒她，丝毫没有玩笑的神色，于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男生肯定不简单，明明是同一个人，人前人后却是两幅面孔。

“知道啦。”葵随口应付着，实则在心里抱怨着学校实在太大，早上坐飞行器不过花了七八分钟，没想到走路这么远，先前同意他步行回宿舍的提议，实在是草率了啊啊啊！

闷头走路实在辛苦，葵打算找点话题聊聊，分散一下注意力，“诶，你说可以去天文中心看星星，天都被封住了，怎么看啊？”

“穹顶之外的宇宙空间里分布着许多‘宇宙之眼’，它就是我们观测外太空的眼睛，中央学院有一颗自己的，学院里的天文观测都是通过它进行。公共的也有，不过使用起来会有延迟，传递过来的画面也存在损耗，日常玩玩还是足够了。”

“喔。”名字倒是十分霸气。

“你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好奇的事情倒是不少。”随着聊天的深入，两人的关系渐渐拉近，千寻也一改刚才的稳重，开起玩笑来。

葵被他逗笑，索性破罐破摔：“我就是这么热爱学习，对一切都充满了求知的**，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悉心解答。”

“这是作为学长的荣幸。”千寻立刻接话开始一些场面上的恭维。

葵微微挑眉，拒绝开启这波商业互吹，她又换了话题，决定提出那个一直困扰在自己心中的疑惑：“其实有一个事我真的好奇很久了······”

“是什么？”

“神经抗性强，分级测定指数高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在意这一项？”

听完问题千寻脚步微滞，他垂眸思考着，两人霎时安静下来，连路边树林里的虫鸣声都变得清晰无比。

葵试探着追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那倒不是。”千寻回应得很快，“只是故事有些曲折。”

“睡前听一下，不是正好。”

看葵这么坚持，千寻只好组织语言尽可能简洁地解释它：“一开始大家只是发现基因优秀的人能为社会创造出更多的价值，于是开始推崇基因筛查，大家都想生出更优秀的孩子。

渐渐地，随着常年累月的被动筛选，那些在某一项特别优异的孩子开始出现异常，他们无法平衡自己。比如，擅长战斗的学员很容易变得比常人更加暴躁冲动，某一项特别突出的时候对应的就会出现在别的方面比一般人更糟糕的情况。

就在上个学期期末考核的时候，IV号学院连续三年都是第一名的学员在这一次得了第二，成绩的波动其实很正常。但他难以接受，就在比赛结束后的颁奖现场，用匕首割破了第一名的喉咙，不仅如此，还在他的胸膛连捅数十刀······

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通过大量样本检测，科学家发现那些能够平衡自己的人在‘神经抗性’这一项上的分级都很高。他们能够抵御内心情绪的变化和外界环境的冲击，有极强的自我调节能力，当然可能擅长的部分没有那么拔尖，但也足够了。

毕竟对于军部来说，学员的选拔方面，稳定永远是高于一切的。否则，招进一个随时有发病可能的‘疯子’，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没有什么区别。”

千寻讲完大概的来龙去脉，缓一口气继续总结：“这就是原因所在，因此这一项优秀的，都会被终端系统标记，成为潜在的重点培养对象。”

葵惊叹于这里面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得让她想起闵柔来——强大的洞察力背后伴随着她的脆弱敏感，也许这就是她情绪反差极大的原因吧。常人看来的小事，在她眼中就极易被放大，个人受到的刺激也就更强。

“还好，我什么都很‘普通’。”葵有些庆幸地发出感叹。

千寻笑笑，并不戳穿她，反而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我们到了。”

千寻住在隔壁栋，聊着天走路果然时间流逝的很快。

葵抬头看着他：“说真的，今天谢谢你了。”——但正经不过半秒，葵就歪过脑袋，眼中尽是揶揄，她笑着问道：“我怎么感觉和第一次见你变化这么大啊？你不会也有什么，比如说，精神状态不稳定之类的？”

“是吗？那看来我的演技还不够高明，这么快就被你发现端倪了。”千寻压住嘴角的笑意，接住葵设定的剧情发展下去。

见到自己的捉弄被轻易化解，葵发觉这个人的情绪简直稳定的可怕，不过这样的走向顿时让她失去继续玩笑的兴趣，她立刻恢复表情管理，“我发现你随口就来的本事也不赖。”

“这也是德兰尼同学你先开的头。”千寻节奏抓得极快，也收住笑跟着一板一眼地回答，“希望能有机会听到你梦境真实的下半场，我也很好奇这个故事的结尾。”

葵微微一愣！

她本来也没想着能糊弄得住千寻，但她琢磨一般来说碍于情面，自己这样回避他总不至于继续刨根问底。现下被当面点出来，除了尴尬也让葵心中的防备深一层，她不想回答决定先溜为敬。

“那就——以后再说吧，我困了！先上楼去。”她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跑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