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的顶灯在头顶明灭不定,韩简乐盯着地板上自己被汗水晕开的倒影,思绪混沌一片。
直到苏沐言带着喘息的呼喊穿透嘈杂:“乐乐!想什么呢!”她的声音混着空调外机的轰鸣,尾音被拉扯得忽高忽低。
韩简乐猛地回神,发梢垂落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微凉。
她撑起身子时,后颈沾着的运动毛巾滑落,露出纤细的蝴蝶骨,泛着运动后的薄红。
“吓我一跳”她扯出个略显僵硬的微笑,目光扫过苏沐言泛红的脸颊和安绮柔散落的发辫,“怎么了?”
安绮柔跪坐在地,中央空调送来的冷风卷起她耳畔的碎发,将排练厅的闷热搅得支离破碎。
"在聊西西,"她抬起头,睫毛上还凝着汗珠,"她不是搬家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暖房。"
韩简乐捏着浸满汗水的毛巾,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喉间泛起运动饮料的酸涩:“什么时候去?
“这周末!”苏沐言将手机举到两人面前,日历上周末的日期被圈成醒目的橘色,“西西有空,我们也没公演,刚好去蹭顿饭!”她眨眨眼,语气里满是期待。
"嗯。"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空旷的排练厅撞出小小的回音。
“集合!”舞蹈老师的哨声突然刺破寂静。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将散落的头发扎起,转身朝着排练队伍跑去。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街道上,14号下午的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桂花香。
韩简乐三人刚从睡梦中醒来,镜前的灯光将她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暖调。
苏沐言仔细地涂抹着口红,正红的颜色衬得她唇形愈发艳丽;安绮柔对着镜子调整山茶花发饰,珍珠点缀的花瓣在光线下轻轻颤动;韩简乐则将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自然垂落在脸颊两侧,添了几分慵懒。
精心装扮后,三人手挽着手走进熙熙攘攘的街道,开始为祁溪澈的新家挑选礼物。苏沐言在精品店中穿梭,目光敏锐地扫过货架,不时拿起某个精致的摆件端详;安绮柔则在花店驻足,仔细挑选着最娇艳的鲜花,玫瑰的馥郁香气萦绕在她身侧;韩简乐漫步在家居区,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可爱的家居小物,最后选了一套木质香薰,淡雅的气息很合祁溪澈的喜好。
提着满载心意的礼物,三人顺着导航来到祁溪澈的新家。
深褐色的防盗门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韩简乐抬手敲响房门的瞬间,清脆的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
门几乎立刻被拉开,祁溪澈穿着淡蓝色的家居服,笑容灿烂如春日暖阳:“哎哟,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太见外了!”她一边嗔怪着,一边热情地接过礼物,侧身让她们进门。
“切,少来这套!”苏沐言弯下腰换鞋,帆布鞋带在她手中翻飞,“要是嫌多,等会儿我可都拎回宿舍去。”话音未落,一声轻柔的“喵”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安绮柔立刻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揉着小猫的脑袋:“小怪,好久不见呀!有没有想你安安小姨?”
“它会想你才怪!”苏沐言迅速换好鞋,一把将小猫抱入怀中,“肯定最想我!是不是呀,小怪?”小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手臂,算是回应。
韩简乐静静地将水果放在玄关的桌上,换上柔软的拖鞋,目光被屋内明亮的光线吸引。
她缓步走进客厅,赞叹道:“这房子真不错,朝南的采光就是好,空间看着也宽敞。”声音温柔,带着由衷的欣喜。
安绮柔和苏沐言也跟了上来,开始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地段,房租肯定不便宜吧?”苏沐言双手叉腰,目光扫过落地窗外繁华的街景。
祁溪澈笑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确实不便宜,不过离工作室近,上班方便。我相信跟着商时,肯定能赚大钱!”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祁溪澈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你们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奶茶?或者等会儿点?”
“必须是奶茶!”苏沐言立刻举手,“加珍珠、芋泥,还要双倍奶盖!”
安绮柔也跟着点头:“我也来杯奶茶,少冰多糖!”
韩简乐抱着小怪在另一张沙发坐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也一样。”
小猫乖巧地窝在她怀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行,奶茶安排!”祁溪澈一边下单,一边抬起头,“晚饭想吃什么?我直接手机上下单买菜回来做。”
苏沐言立刻凑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祁大厨,我要吃螃蟹、大虾,还有红烧排骨!”
祁溪澈白了她一眼,转头问:“安安,乐乐,你们呢?”
“我们不挑,吃什么都行。”韩简乐轻轻抚摸着小怪的背,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那我就随意发挥啦!”祁溪澈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对了,今晚还能喝商时送我的搬家酒,听说味道很不错。”
安绮柔好奇地凑近:“你在商时那儿工作感觉怎么样?”苏沐言和韩简乐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祁溪澈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光彩:“特别好!最近工作室超忙,演出一场接着一场,白柏她们接的商单也多到飞起。我主要负责舞台策划,明年说不定还有巡演,到时候就能跟着到处跑啦!”她越说越兴奋,眼中满是对工作的热爱与憧憬。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四人身上,客厅里弥漫着温馨的氛围。
随着祁溪澈的讲述,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与期待,如同温暖的丝线,将她们紧紧相连。
暮色将城市浸染成深邃的紫,祁溪澈公寓的厨房却蒸腾着人间烟火。
燃气灶的蓝火舔舐着锅底,油焖大虾在锅中翻滚,琥珀色的酱汁咕嘟作响;香辣蟹的红油裹着花椒与姜片,在铁锅里炸开辛香的涟漪。
韩简乐踮脚取下吊柜里的盘子,瓷盘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安绮柔则将焯好水的生菜整齐码入白瓷碗,蚝油顺着菜叶纹理缓缓流淌,香气渐浓。
当最后一道橙子鸡翅摆上餐桌时,暖黄的吊灯下,红烧排骨的焦糖色、酸辣土豆丝的亮红与翠绿,交织成一幅令人垂涎的盛宴图景。
祁溪澈取出商时赠送的红酒,瓶塞弹出的“啵”声像是晚宴的开幕曲。
深宝石红的酒液顺着杯壁滑落,在四人手中的高脚杯里摇晃出醉人的光晕。
苏沐言举着酒杯碰向每个人,笑声带着红酒的微醺:“敬我们的西西大厨!”香辣蟹的辣意混着红酒的醇厚在舌尖炸开,油焖大虾的鲜甜与橙子鸡翅的果香在齿间流转,餐桌上的欢声笑语渐渐染上了醉意的朦胧。
不知何时,第一瓶红酒已见了底。
苏沐言晃着空酒杯跌跌撞撞走向岛柜,发梢沾着几粒不小心溅上的红油:“不行!西西你可是调酒大师,必须露一手!”她翻出祁溪澈珍藏的威士忌与利口酒,玻璃瓶碰撞的叮咚声里,祁溪澈无奈又纵容地系上围裙,熟练地切柠檬片、捣薄荷叶。
当四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端上桌时,苏沐言已经开始哼起跑调的老歌,安绮柔的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韩简乐望着杯中渐融的冰块,睫毛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心事重重。
时针悄然划过十点,月光爬上了落地窗的雕花边框。餐桌上的杯盘狼藉间,空酒瓶歪歪斜斜地躺着,苏沐言趴在桌上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睫毛上还沾着笑出的泪花。
祁溪澈与安绮柔架着她走向卧室,苏沐言的拖鞋啪嗒啪嗒拍打着地板,惊飞了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小怪。
当安绮柔也一头栽倒在床上,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与窗外的虫鸣织成夜的序曲。
祁溪澈轻手轻脚带上门,转身时正看见韩简乐蜷缩在沙发里。
月光为她镀上银边,泛红的脸颊与湿润的眼眸,让她看起来像朵沾了晨露的山茶花,脆弱又动人。
她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发梢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某个遥远的梦境里。
祁溪澈重新倒了两杯红酒,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打破寂静:“乐乐,在发什么呆?”她挨着好友坐下,高脚杯里的红酒晃出细小的涟漪,倒映着两人微醺的面容。
韩简乐的指尖摩挲着杯壁,凝望着红酒表面泛起的细小涟漪,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良久,她的声音裹着酒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最近怎么样?”
祁溪澈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凌辰,轻声开口:“最近没碰到,估计在忙工作的事吧。”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乐乐,你喜欢凌辰吗?”祁溪澈看着韩简乐,语气认真地问道。
韩简乐望着杯底沉淀的酒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暖黄的灯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将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都染上了醉意:“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心动呢?”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藏着压抑已久的情愫。
祁溪澈注视着好友蜷缩的身影,轻声追问:“那你知道,凌辰喜欢你吗?”
“我知道。”韩简乐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眼眶瞬间泛红,“从他看我的眼神里,从他下意识的关心里...我都知道。”她仰起头,试图咽下翻涌的泪水,眼里却盛满了数不尽的难过,“可有些喜欢,注定只能藏在心里。”
韩简乐抿了一口红酒,辛辣的口感呛得她眼眶更红,却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开口:“西西,你还记得那天我问你,野火里喝醉那次,凌辰是不是来了?”
祁溪澈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她没有急着追问,只是静静等待,就像等待一朵在深夜缓缓绽放的昙花,不愿惊扰。
韩简乐盯着杯底沉淀的酒渣,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乔悦那天来找我。”说出这个名字时,她的睫毛剧烈颤动,仿佛触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她手机里有张照片...是我倒在凌辰怀里,还有他抱我的样子。”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她威胁我退出总选,否则就把照片发到网上。”
祁溪澈猛地坐直身子,红酒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险些洒出:“所以你就...为了这个退赛?”
“我怎么敢赌?”韩简乐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却浸满了苦涩,像寒冬里落在火焰上的雪,转瞬即逝,“我可以退出总选,可我害怕涉及到凌辰,他只是个普通人,过着平静的生活。那些网络暴力会像潮水一样淹没他,扒光他的一切。他那么纯粹,那么美好...我不能毁了他。”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只能告诉乔悦,我们只是普通同事。那天凌辰在门外,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怔怔地望着杯中的红酒,仿佛能在那猩红的液体里,看见凌辰当时失落的表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凌辰他可以承担这一切?”祁溪澈轻轻搂住颤抖的韩简乐,指尖感受着好友剧烈的心跳,语气温柔却坚定,“真正的喜欢,不是把对方推开独自承受,而是握紧彼此的手一起面对。他既然敢接近你、敢喜欢你,肯定早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韩简乐将脸埋进膝盖,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敢...每次看到他,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就堵在喉咙里。说我是为了保护他?还是承认我其实懦弱到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泪水浸湿了裤腿,也浇灭了杯中最后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