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路过凌辰身边,微微仰头,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开车了吗?”凌辰喉结滚动一下,一个“嗯”字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情绪。
当三人在会议室找到韩简乐时,她正和白柏闲聊。
商时倚着门框,轻叩金属门板:“乐乐,一起吃晚饭?”不待对方回应,她又对白柏笑道:“叫上傅南,我发位置,让他开车先去。我们坐凌辰的车。”
白柏眼睛亮得像缀着星辰,立刻蹦跳着应下:“好嘞!我这就去抓傅南!”脚步声远去后,商时朝门口扬了扬下巴,项链随着动作轻晃:“走吧?”
暮色为城市镀上一层暧昧滤镜,凌辰领着三人步出工作室,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空旷停车场回响。
前方,一辆哑光灰的小米SU7静静蛰伏,车身线条流畅如凝固的闪电,在感应灯亮起的刹那,泛起丝绸般的光泽。
“乐乐,你不是晕车吗?”商时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鞋子敲击地面的脆响戛然而止。
她修长的手指已经拉开副驾驶车门,美甲在暮色中划出一道流光,“坐前面比较好”话音未落,她已揽着祁溪澈的肩膀钻进后座。
祁溪澈窝进真皮座椅,斜睨着后视镜里商时得逞的笑意,压低声音吐槽:“你这助攻生硬得能当撬棍使了。”
商时只是对着镜面补了补口红,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任由祁溪澈的抱怨消散在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
韩简乐垂着头坐进副驾,安全带卡扣咬合的声响在狭小空间里格外清晰。
凌辰启动引擎的瞬间,仪表盘蓝光骤然亮起,映得他侧脸轮廓愈发冷峻。
他喉结滚动着发问:“去哪?”声线像是裹着层砂纸,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嘉里中心的胡麻餐厅”商时翻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记得走临江大道,这会儿不堵车。”
凌辰默不作声地启动车辆,轮胎碾过地面的震动透过座椅传来,混着车载香薰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在密闭车厢里编织成无形的网,将两人笼罩。
后座的交谈声逐渐漫开,祁溪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公司的八卦,商时则时不时吐槽几句。
韩简乐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影,玻璃倒影里,凌辰专注握方向盘的手青筋微凸,腕间的黑曜石袖扣随着动作折射冷光,刺得她心口发紧。
导航提示音与后座的讨论声交织,三十分钟的车程被拉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充斥着无声的张力。
暮色将城市浸染成深邃的蓝紫色,小米SU7宛如一匹矫健的银灰色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嘉里中心地下停车场。
机械车位的感应灯如同被惊醒的星子,沿着通道依次亮起,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凌辰专注倒车的身影。
他的手指沉稳地转动方向盘,腕表表盘在幽暗中泛着冷光,精准地将车停入指定位置,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旷停车场里格外清晰。
四人下车,商时笑着挽住韩简乐和祁溪澈的胳膊,一行人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上升时,镜面倒映出四人的身影,韩简乐站在角落,目光躲闪着凌辰投在镜中的侧脸;而凌辰双手插兜,神色平静,指尖却在口袋里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进入餐厅,浓郁的美食香气扑面而来。
暖橘色的吊灯温柔地洒下光芒,餐桌上摆放的白瓷餐具与水晶杯折射出细碎的光影,氛围温馨。
众人落座后,商时优雅地展开菜单,指尖划过精致的菜品图片,询问刚赶到的傅南和白柏:“你们看看还要加点什么特色菜?这里的法式鹅肝和黑松露烩饭都很不错。”
白柏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灿烂:“不用啦!这些菜看着就超有食欲,我都快等不及开吃了!”她兴奋地拿起手机,开始调整角度,准备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
傅南则温和地笑了笑,帮白柏拉开椅子,又细心地为商时递上热毛巾,尽显绅士风度。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香煎三文鱼的金黄表皮泛着诱人的油光,意式肉酱面的香气勾人魂魄,还有冒着热气的蘑菇浓汤,奶白色的汤汁上点缀着新鲜香草。
白柏化身专业摄影师,不停地指挥着:“商时姐,往左边来点,对,就这样!西西姐,笑一个!简乐姐,看向镜头!”快门声此起彼伏,将众人的笑容与美食定格成永恒。
祁溪澈迫不及待地将精心修图后的美食照片分享到姐妹群,瞬间引发一阵骚动。
苏沐言哀嚎:「救命!为什么要在我饿的时候发这些!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提拉米苏! 」安绮柔更是连发多个抓狂表情包:「不行了不行了,我明天一定要来打卡!」
而餐桌的另一侧,凌辰和傅南安静地用餐。
凌辰专注地切割着牛排,刀叉与瓷盘碰撞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偶尔不经意间抬起头,便会与韩简乐慌乱躲闪的目光相撞。
两人像受惊的蝴蝶,迅速移开视线,各自心跳如擂鼓。
傅南默默喝着饮料,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轻轻摇头,无声地叹息着这微妙又紧张的氛围。
商时将一切看在眼里,转动着手中的饮料杯,杯中的果汁在烛光下泛起迷人的光泽。
她看着对面这对明明在意彼此,却又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人,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时,韩简乐突然站起身,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凌辰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商时再也忍不住,在桌布下用脚轻轻踢了踢凌辰的脚。
见他一脸茫然地抬头,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急:“去啊,你还等什么?”
烛火摇曳,映照着凌辰微微泛红的耳尖,他终于放下刀叉,起身时下摆扫过椅面,带着一丝慌乱,又带着一丝期待,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白柏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杏眼圆睁,将筷子往碗沿一搁:“商时姐,这是在干什么?”
傅南夹着糖醋小排的筷子悬在半空,轻笑出声:“你呀,多琢磨琢磨人心”他将菜肴稳稳放进碗里,瓷勺碰撞声清脆悦耳,“没发现他们俩坐对角线都能把空气烫出火星子?”
白柏的下巴几乎要掉到桌面上,视线在商时与祁溪澈之间来回游移。
见两人默契地点头,她立刻像被点燃的爆竹般来了精神,身子前倾刚要追问,商时已经用骨瓷汤匙轻敲碗沿,发出清亮的警示声:“先吃饭,等回工作室再慢慢说。”
此时的韩简乐正在洗手间镜前擦拭指尖,冷水冲刷过的皮肤泛起淡淡粉红。
推开磨砂玻璃门的瞬间,走廊暖黄的壁灯突然将她笼罩,而凌辰颀长的身影正斜倚在消防栓旁,腕表表盘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像极了蛰伏的黑豹。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睫毛剧烈颤动,佯装镇定地抬脚要走,手腕却突然被灼热的掌心扣住。
“你干什么!”韩简乐的惊呼卡在喉咙里,脖颈后的皮肤泛起细密的战栗。
凌辰的指腹摩挲着她腕间淡青色的血管,垂眸凝视着她,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喉结滚动着挤出沙哑的质问:“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韩简乐仰头冷笑,发梢扫过身后斑驳的墙画。
她努力忽略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解释我退赛的理由?还是解释我们的关系?一切不过是兴趣尽了而已。”
“你撒谎!”凌辰突然逼近,雪松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他的声音低得可怕,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锥,“你明明那么努力地准备总选,熬了无数个夜,现在却轻飘飘说句‘没兴趣’?”
韩简乐猛地挣脱桎梏,勉强笑着说道:“凌辰,好好做你的设计师,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完,她转身踩着凌乱的步伐逃离,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凌辰僵立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带着一丝冰凉。
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当他回到餐桌时,商时转动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祁溪澈用叉子戳着提拉米苏的手也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柏托着下巴,眼睛瞪得像铜铃,将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尽收眼底。
餐桌上的灯光摇曳,映得韩简乐苍白的脸忽明忽暗,她机械地夹着菜,筷子却几次在半途跌落;而凌辰面前的牛排早已凉透,他握着刀叉的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再动一口。整个餐厅的欢声笑语都被隔绝在外,只剩这一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吃完了,公司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凌辰扯下餐巾随意丢在桌上,起身时带起一阵仓促的风。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阔步穿过餐厅大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地下停车场的感应灯依次亮起,照亮凌辰握紧方向盘的手。
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得他侧脸愈发冷峻,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像是要咽下满心酸涩。
小米SU7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地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转眼便消失在车流之中。
餐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又过了片刻,众人默契地放下餐具,开始收拾随身物品。暮色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漫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织成凌乱的网。
韩简乐和祁溪澈坐上滴滴时,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车窗外,霓虹招牌的光怪陆离不断掠过车窗,将两人的倒影切割成破碎的光斑。
祁溪澈突然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乐乐,商时希望我合约到期后去她工作室。”
韩简乐转头看向好友,路灯的光扫过她的侧脸,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祁溪澈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做舞台策划,不当艺人了。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比起站在聚光灯下,把天马行空的创意变成现实更让我兴奋。”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在幕后掌控一切,看着观众为我们设计的舞台疯狂尖叫……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韩简乐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既然这么向往,那就去试试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超棒的舞台。”
祁溪澈突然凑近,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不过说真的,今天见到凌辰,你没觉得他变化超大吗?”她夸张地眨了眨眼,“以前的他就像座冰山,现在倒像是……”
见韩简乐只是低头不语,祁溪澈识趣地闭上了嘴,车里重新陷入安静,只有导航的提示音在夜色中回荡。
当出租车停在热浪星河宿舍楼前时,夏夜的蝉鸣扑面而来。
两人提着打包的甜点快步走向电梯,祁溪澈按楼层的手指都带着雀跃。
推开苏沐言和安绮柔的房门,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混着零食的香气扑面而来。
“快老实交代!今天都发生什么了?”苏沐言像只炸毛的猫般扑过来,安绮柔则举着手机准备录像。
祁溪澈将包甩在沙发上,顺势瘫进柔软的抱枕堆里:“别着急,慢慢听我说。商时的工作室20号开业,到时候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两人急得跳脚的样子,才慢悠悠地抛出重磅炸弹,“还有啊,我决定去她那儿当策划了。”
“什么?!”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苏沐言的薯片掉在了地上,安绮柔的手机差点砸到脚。
两人立刻扑上来,将祁溪澈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笑闹声混着音乐声,将夏夜的寂静彻底打破。
而韩简乐倚在门边,望着热闹的场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
“对了,今天我们还碰见凌辰了!”祁溪澈的声音突然刺破混沌。空气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三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边,像三支蓄势待发的箭。
“看我干什么?”韩简乐笑着说道,发梢垂落下来,遮住泛红的眼尾,掩饰着翻涌的情绪。
祁溪澈张了张嘴,终究只是耸耸肩,将话题转向商时办公室的全息投影设备,不再追问。
夜风裹挟着远处工地的轰鸣钻进窗缝时,韩简乐终于逃回自己的房间。
她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天鹅绒面料裹住发凉的四肢,却暖不透胸腔里翻涌的寒意。
今天在餐厅廊道的片段不受控地循环播放:凌辰骤然收紧的下颌线,他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还有那句带着铁锈味的“你撒谎”,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