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临前的闷热空气凝滞在排练室里,乔悦倚着布满水渍的窗台,修长的指尖在手机金属边框上来回摩挲,指甲划过的声响细碎又刺耳,仿佛在把玩一件致命的武器。
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窗外翻滚的乌云如巨兽般压城,每一道闪电劈下,都将她的侧脸染成青白交错的色调,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光影变幻中扭曲,宛如中世纪油画里蛰伏的女巫,透着阴森的恶意。
"乐乐,你之前去过野火里吧?"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尾音却带着淬毒的倒刺,轻飘飘地划过韩简乐的耳畔。
这句话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挑开了韩简乐刻意封存的记忆闸门。
正在用薄荷湿毛巾擦拭脖颈的韩简乐,动作骤然凝固,毛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凉意顺着脚踝蔓延上来。
记忆如潮水翻涌,她强作镇定地点头:“很久之前的事了”声音看似平稳,发颤的尾音却像漏风的鼓皮,暴露了她的慌乱。
乔悦慢条斯理地解锁手机,指甲划过屏幕的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相册滑动的进度条不断推进,韩简乐盯着对方眼中闪烁的恶意,突然有种等待审判的窒息感。
当那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时,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画面里,她毫无防备地瘫倒在凌辰怀中,男人下意识收紧的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下颌几乎要贴上她的发顶,昏暗的酒吧灯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衬得暧昧又缱绻,足以引人无限遐想。
"还有呢。"乔悦的声音裹着黏腻的笑意,像蛛丝般缠绕上来。
她快速滑动屏幕,一张张照片如子弹般精准击中韩简乐的心脏:凌辰公主抱她的画面、低头在她耳边低语的瞬间、两人并肩走出酒吧时靠近的肩头……每一张都像锋利的刀片,将韩简乐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剜开。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望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涌,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拼图,只留下满心的惊惶与无措。
韩简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新月状的红痕迅速渗出细密血珠,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直窜心脏。
她盯着乔悦手机屏幕上晃动的光斑,喉咙像被浸过冰水的麻绳勒住,沙哑地问:“为什么你有这些照片?”话音未落,指尖已传来皮肉撕裂的钝痛。
乔悦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机,涂着精致美甲的手指在金属边框上划出刺耳声响,轻描淡写地说:“路过,看见了就拍了”仿佛谈论的只是路边偶遇的流浪猫,而非足以毁掉两人的证据。
她踩着高跟鞋步步紧逼,迪奥毒药香水的浓郁气息裹挟着森冷的威胁扑面而来,几乎要将韩简乐笼罩:“我想让你退出总选,主动要求公司换掉凌辰。”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照亮她扭曲的笑容,“你该知道,这些照片流出去会怎么样。凌辰会被网暴,说他利用助理身份炒作;公司会让你赔付巨额违约金,毕竟艺人恋爱是大忌;就算侥幸留下,你的星途也会彻底烂在泥里,再也翻不了身。”
韩简乐强撑着与她对视,目光冷得能结出冰棱:“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喉间泛起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滑落,却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倔强。
乔悦闻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甘,回荡在空旷的排练室里:“无冤无仇?”
她后退半步,整理了一下裙摆,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眼中喷涌而出,“为什么接受投资的是你们StellarShift?为什么只有你们队能配专属助理?为什么你韩简乐明明没什么资历,却能有大粉追捧,连总选票数都能弯道超车?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
韩简乐沉默了,她终于明白,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里,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讲。嫉妒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吞噬掉所有的理智与善意。
与此同时,凌辰抱着装满奶茶的牛皮纸袋,脚步匆匆地赶回排练室。冷凝的水珠顺着杯壁不断滑落,在纸袋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焦急的目光扫过众人:"韩简乐呢?"
"乔悦叫她出去了。"苏沐言的回答让空气瞬间凝固。
凌辰感觉心脏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他转身走向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祁溪澈望着他紧绷的背影,直觉不妙,立刻跟了上去。
而在排练室里,乔悦的声音越发尖锐,像一把利刃划开凝滞的空气:"凌辰喜欢你对吧?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排练室门口,凌辰正准备推门而入,这句话飘进他的耳朵,让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屏住呼吸,手指悬在门把上迟迟不敢落下,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既期待又惶恐,生怕推门的声响会打断这场关乎心意的对话。
韩简乐的齿尖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痕,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她生生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结了冰的刀刃,字字句句都泛着刺骨寒意:“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们只是同事,他是公司派给我的助理,仅此而已,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都被冻住了。
走廊里传来慌乱急促的脚步声,祁溪澈远远望见凌辰僵立在门口,心里“咯噔”一下,冲上前猛地推开房门。
金属门把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裹挟着暴雨气息的狂风瞬间灌进室内,将地上散落的乐谱卷得漫天飞舞。那些纸张在空中哗啦啦地翻飞,像极了此刻众人慌乱破碎的心跳。
祁溪澈和凌辰就这样站在门口,乔悦见状,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凌辰煞白的脸,优雅地抚平裙摆,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乐乐,好好考虑我的提议。”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渐渐远去,却在每个人心头砸下重锤。
凌辰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的眼眶泛起不正常的红,平日里沉稳的目光此刻碎成了满地星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门,每一个字都带着割裂般的疼痛:“你说的...是真的?”
韩简乐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回望那道灼热又绝望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烙下月牙形的血痕。
她强撑着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既然听见了,又何必再问。”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像极了暴风雨中飘摇的枯叶。
凌辰的笑声像是生锈齿轮艰难咬合时发出的声响,破碎而干涩,带着浓重的自嘲意味在空气中震颤。
他垂眸的瞬间,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嘴角扬起的弧度里,盛满了令人心碎的失落与无奈,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未等任何人开口,他已转身,脚步踉跄却又带着决绝,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孤寂又萧瑟的背影。
祁溪澈看着那道背影,心中警铃大作,慌忙追了出去。"凌辰你去干嘛,外面下雨!"她的呼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担忧。
然而,凌辰充耳不闻,电梯门缓缓闭合,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只留下电梯上升时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还有祁溪澈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电梯门,满心的无措与不安。
当祁溪澈失魂落魄地返回排练室时,只见韩简乐蜷缩在角落里,头深深埋进双手之间,整个人仿佛要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祁溪澈缓步上前,蹲下身,轻声问道:“乐乐,你怎么了?乔悦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声音里满是关切与心疼。
韩简乐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来压制内心翻涌的酸涩,凌辰方才那痛苦的表情、绝望的眼神,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如同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剜着她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缓缓站起身来。
脸上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而颤抖:“没事,我们回去排练吧,别耽误了进度。”然而,那颤抖的尾音,还有泛红的眼眶,早已将她内心的痛苦暴露无遗。
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韩简乐与祁溪澈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前者垂眸盯着地面瓷砖的纹路,步伐无力地晃动;后者不时侧头打量好友紧绷的下颌线,欲言又止。
转过拐角时,StellarShift排练室里传来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玻璃门内晃动的人影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你们快过来看!"苏沐言的惊呼穿透门缝。她扒着窗台,指尖几乎要在玻璃上留下月牙形的印记,身后挤作一团的队友们正踮脚张望,议论声裹挟着不安与好奇:"他怎么在雨里走啊?""这雨下这么大,会淋病的吧......"
祁溪澈转头看向韩简乐,少女像被钉在原地,苍白的脸在顶灯下泛着青灰,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排练室的空调嗡鸣混着众人的私语,将凝滞的空气搅得愈发粘稠。
祁溪澈咬了咬下唇,快步走向窗边,伸手擦掉玻璃上的水雾。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凌辰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头发耷拉在额前,雨水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
他垂着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失魂落魄的背影在雨幕中逐渐变得模糊。
祁溪澈猛地回头,韩简乐依旧僵立在原地,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珠,不知是冷汗还是水雾。
"我们排练吧"少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尾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安绮柔张了张嘴,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拍了拍队友的肩膀:"别看了别看了,排练了。"
众人陆续散开的脚步声中,韩简乐走到镜子前,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手指颤抖着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音乐声响起时,她的旋转带起潮湿的风,裙摆掠过地面,扬起几滴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恍若破碎的梦。
暴雨如注,园区门口的梧桐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枝叶被打得噼啪作响,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哀鸣。
凌辰倚着斑驳的树干,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裤管灌入鞋内,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却远远不及他心底翻涌的剧痛。
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指腹在被雨水晕开的屏幕上反复滑动,解锁图案一次次失败,仿佛连电子设备都在抗拒他此刻的狼狈。
终于接通电话的瞬间,沈津年惊讶的"喂"字还未完全落下,凌辰已用沙哑得近乎破碎的声音开口:"来接一下我吧。"
不等对方回应,他便匆匆挂断电话,机械地发送定位,随后将手机狠狠塞进湿透的口袋,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此时的沈津年正站在顾聿风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的雨幕将城市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顾聿风放下手中的合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透着关切:"怎么了?"
沈津年皱着眉头,斟酌着措辞:"是凌辰,让我去接他,听语气......状态很不对。"
话音未落,顾聿风已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
沈津年快步走出办公室,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而凌辰发完定位后,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箭矢,狠狠砸在凌辰的脸上,顺着下颌线、脖颈不断流淌,浸透了他的衣服。暴雨冲刷着他滚烫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凉意,却始终无法冲刷掉那些镌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禾木的雪山,韩简乐戴着粉色滑雪镜,跌跌撞撞向他滑来,最终笑着扑进他怀里;栖山璀璨烟花下,她仰起头,眼底映着漫天星火,比烟花还要明亮动人;T国的海洋馆里,她垫起脚尖的吻。
然而此刻,最清晰的却是排练室里那一幕。
韩简乐眼神冷漠如霜,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我们只是同事,他是我的助理,仅此而已,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每重复一次,心脏就被刺痛一次,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他的神经。
凌辰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鞋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可他却浑然不觉。
街道上的车辆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在他脚边炸开,他却如同行尸走肉般,在空荡的街道上游荡。
雨水混着泪水滑入嘴角,咸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只知道不断向前,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些伤人的话语。
过往的甜蜜与此刻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死死困住,无法挣脱。暴雨依旧肆虐,而他,在这茫茫雨幕中,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