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利剑般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在砚辰集团办公室的胡桃木会议桌上,切割出锋利的明暗交界线。
凌辰端坐在真皮座椅里,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屏幕上韩简乐凌晨回复的「睡着了」三个字,在炽烈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白光——像一片看似轻盈的羽毛,却沉甸甸地坠在他心口,压得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凌辰的指腹在键盘上方悬停许久,几次想要落下,又在触及屏幕前猛地收回。
最终,他重重按下锁屏键,手机屏幕瞬间暗下去,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和眼底翻涌的暗潮。
窗外的城市喧嚣依旧,车流如织,行人匆匆,可他却像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中——那些深埋心底的自卑与不安,如同沉睡的猛兽被骤然惊醒,张牙舞爪地撕扯着心绪。
曾经的创伤、如今的怯懦,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黑暗的漩涡里,而那簇关于爱情的火苗,在漩涡中忽明忽暗,既滚烫又脆弱。
凌辰深吸一口气,随手抓起桌上的钢笔,金属笔身折射出冷冽的光,映得他的眉眼愈发沉静冷峻。
“徐特助”他突然开口,笔尖精准地戳在日程表上“热浪星河”项目的标注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这个项目让白柏接手,就说我临时有急事,需要请假。”
徐特助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过计划表上密密麻麻的行程,斟酌着问道:“是否需要说明具体的归期?”
"不必"凌辰靠向椅背,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革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上精致的刻纹,像是在安抚自己躁动的心,"让她全权负责"话音落下,徐特助微微颔首,转身退出办公室。
深灰色的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轻柔地掀起桌上文件的边角,又缓缓落下,仿佛一场无声的告别。
与此同时,排练室的顶灯在惨白与幽暗中明明灭灭,惨白的光线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白柏半跪在粗糙的地板上,纤细的手指正专注地调整着麦克风架的角度,金属支架在她掌心折射出冷冽的光。
突然,道具箱上的手机开始剧烈震动,蜂鸣声刺破了排练室里短暂的宁静。
她接起电话的刹那,原本专注的神情瞬间凝固,握着手机的指尖渐渐失去血色,变得微微发白,指节因用力而凸起。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商时拧开保温杯,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腾,漫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峰,“是被谁勾走了魂魄?”
白柏直挺挺地瘫坐在冰凉的地胶上,顶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恰似她此刻跌宕起伏的心情。
她五指用力地揪着发尾,原本柔顺的发丝在她手中扭曲纠缠,几乎要被扯成一团凌乱的鸟窝:"徐特助刚打来电话,说凌辰家里临时有事请假,让我顶上他的工作——"
她的尾音拖得又长又颤,带着哭腔,像极了一只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猫,"最要命的是,连归期都没说!这可怎么办啊!"
商时单手握着保温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的防滑纹路,听着白柏的哀嚎,脑海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韩简乐的身影。
今天正是乐乐的生日,凌辰却在这个关键节点突然请假......难道是表白被拒,才选择逃避?想到这儿,她不动声色地将保温杯往身后挪了挪,生怕情绪激动的白柏一个手舞足蹈,打翻滚烫的茶水。
“这样么”商时沉吟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今晚乐乐生日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正好能当面跟她对接工作,也能放松一下。”
"什么?今天是乐乐姐生日?"白柏像被按了弹簧般从地胶上弹起,发尾几缕翘起的碎发随着动作乱颤,活像只炸毛的兔子,"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去挑个礼物?空手去也太失礼了!"
商时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虚按住她要往门口冲的肩膀:"别急别急。"
她眼底藏着促狭的笑意,"我们这群人有个默契,都是等晚上十一点后,再捧着蛋糕去她房间庆生。这会儿先把排练过了,吃完饭再慢悠悠挑礼物也不迟。"
白柏歪着脑袋,杏眼圆睁,睫毛扑闪着满是困惑,可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发梢翘起的弧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排练室的顶灯在她头顶明明灭灭,将这份带着烟火气的对话,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暮色如同打翻的焦糖罐,将城市天际线浸染成流动的琥珀色。
白柏驾驶的车辆缓缓驶入餐厅地下停车场,轮胎碾过减速带的轻震,像是心跳漏了半拍。
电梯数字从B2逐层攀升,商时抬手整理头发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而白柏则对着镜面电梯门反复确认妆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中临时购置的生日礼物。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暖黄灯光裹挟着欢笑声扑面而来,已有数位成员围坐在铺着玫瑰桌布的长桌旁,高脚杯里的气泡水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商时和白柏到啦!”韩简乐从人群中轻盈转身,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笑容明媚得像春日的阳光。
白柏俏皮地躲在商时身后,眼尾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乐乐姐,我来蹭饭了!"
韩简乐笑意盈盈地挽住商时手臂,将人往里面带:“来得正好,就等你们开饭了”
陆续抵达的成员让包厢愈发热闹,相机快门声、碰杯声与谈笑声交织成欢快的序曲。
当香辣蟹的香气弥漫整个空间时,不知谁的一句“凌辰今天怎么没来”骤然刺破喧闹。
韩简乐夹菜的动作僵在半空,还未及开口,白柏已放下手中的饮料,清脆的杯盏相碰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家里有事请假了,这阵子的工作都由我接手,大家有需求可以找我。”
苏沐言放下正在自拍的手机,薄荷绿美甲轻轻叩击桌面:“那项目交接怎么办?他走得这么急,很多细节没对接吧?”
白柏耸耸肩,利落的短发随着动作晃动:“放心,徐特助把资料都传给我了,都安排妥当了,不会耽误事。”
韩简乐垂眸搅动碗中的汤羹,氤氲热气模糊了睫毛的轮廓,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
再抬头时,她已扬起明媚的笑容:“接下来可要多仰仗白白了,辛苦你了。”说着举起果汁杯,清亮的碰杯声中,没人注意到她藏在桌下的手,正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指尖泛白。
待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餐食与话题,她悄悄点开对话框,凝望着停留在"谢谢"的聊天记录,屏幕冷光映得眼底泛起涟漪。
斟酌许久,终于输入:「你请假了?出什么事了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跳声几乎盖过了周遭的喧闹。
此刻的砚辰集团会议室,凌辰正专注地盯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图表,眉头微蹙,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要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三次,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项目方案的修改细节,试图用工作填满所有空隙。
直到会议结束,夕阳的余晖斜斜洒在桌面,他才注意到锁屏上的新消息。
盯着屏幕上韩简乐的问候,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窗外的车流声、同事的交谈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最终,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转身投入堆积如山的文件中,唯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泄露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波澜——他怕自己的回复,会再次打扰到她。
子夜的钟声尚未敲响,韩简乐的直播间已被暖融融的生日氛围填满。
梳妆镜前的环形灯将她的脸庞衬得格外明媚,弹幕如潮水般涌过屏幕,各色礼物特效接连炸开,映得满室流光溢彩。
她始终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声音清亮地回应着粉丝们的祝福,只是偶尔会有不经意的失落感。
时针悄然走向11:50,门外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苏沐言、安绮柔她们捧着缀满烛光的蛋糕鱼贯而入,欢快的生日歌瞬间响彻整个房间。
韩简乐惊喜地捂住嘴,在摇曳的烛光中许下心愿。
分蛋糕时奶油的甜香弥漫开来,拆礼物环节更是惊喜不断,粉丝精心准备的手写信、限量版周边堆满了桌面。
当最后一份礼物拆开,墙上的时钟已悄然指向凌晨1点,韩简乐对着镜头温柔道别,结束了这场热闹的直播。
待好友们陆续散去,房间重归寂静。
韩简乐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满地狼藉,将彩带、包装盒一一归置妥当。
洗漱完毕躺回床上时,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床头的小夜灯在黑暗中投下柔和的光晕。
她下意识地抓起手机,点开与凌辰的对话框,屏幕上依旧一片空白,没有新消息,没有未接来电,仿佛时间在那里停滞了一般。
心口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她烦躁地咬住下唇,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狠狠按下"隐藏对话"的按钮。
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冷光渐渐熄灭,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试图将所有的思绪都隔绝在外。
然而,夜色无边,辗转反侧间,凌辰的身影却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晨光与夜色在日程表上反复交替,韩简乐的生活被排练室的聚光灯、公演的倒计时和生日场PV的筹备切割成细碎的片段。
她与白柏的对话总夹杂着行程表的沙沙翻动声,而商时频繁的工作邀约更如潮水般涌来,将白柏困在多方协调的漩涡里,连喘息都成了奢侈。
排练室的顶灯在镜面墙间折射出刺目的光晕,韩简乐踩着节拍旋转的身影与商时的舞步交织成光影的漩涡。
白柏蜷缩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手机与平板电脑同时亮起,指尖在屏幕间来回跳跃,仿佛要将被撞期的行程重新拼凑完整。
当排练结束的音乐响起,镜面墙上的汗水尚未蒸发,两人已带着满身热气走向面色疲惫的白柏。
“凌辰那边有消息吗?”商时拧开保温杯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白柏苦笑着摇头,发梢因频繁抬手捋动而翘起几缕:"钉钉发了三遍消息,连已读回执都没有。徐特助那边也没动静,看来归期还遥遥无期。"
商时的目光如羽毛般轻盈掠过韩简乐低垂的发顶,不着痕迹地停驻在她握着水杯的手上。
透明的玻璃杯在顶灯的冷光下泛着幽蓝,她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白,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排练室泛旧的地胶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发的消息...也没有回音。"她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叹息,尾音消散在空旷的室内,惊起一阵细小的回响。
白柏泄了气般瘫倒在折叠椅上,笔记本上被红笔反复圈画的"22号T国行程"刺目得如同伤口。
化妆品蹭花的纸页间,航班时间被划得凌乱不堪,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些重叠的红痕:"总不能还不来吧?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焦虑的呢喃裹着叹息,在镜面墙与镜面墙的反射间,拉扯出绵长的尾音。
"还有六天。"商时的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节奏,保温杯与桌面相碰发出轻响,却掩不住话音里的艰涩。
她的目光落在墙上斑驳的日程表,"转机说不定就在下一秒。"
韩简乐望着镜中自己紧蹙的眉峰,排练室的顶灯在她眼底投下晃动的碎影。
那些未出口的疑问、不安与隐秘的牵挂,都被她咽回喉咙深处,化作喉间苦涩的硬块。
直到商时温热的手掌落在白柏肩头,轻快的语调如暖阳刺破阴霾:"先把烦恼都打包!熬过今天就能放假,天大的事等睡醒再说!"
暮色如同打翻的墨砚,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晕染出深浅不一的灰紫色,又在黎明前悄然褪去。
凌辰的生活早已被切割成规整的几何图形——砚辰集团会议室里永不停歇的白炽灯管,Id3Hog工作室泛着冷蓝光的电脑屏幕,以及公寓中那张永远空置的沙发。
这三点连成冰冷的铁索,将他困在机械运转的牢笼里,连呼吸都染上了数据报表的油墨味。
他疯狂地用工作填满每分每秒,试图用项目方案和会议纪要筑起防线。
可每当深夜惊醒,冷汗浸透睡衣时,他才惊觉那些曾让他在挫折中自愈的能力,早已如沙漏中流逝的细沙,在指缝间悄然滑落。
如今的他,像一台高速运转却逐渐锈蚀的精密仪器,在寂静的深夜里,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空洞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