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韩简乐的母亲正敷着面膜追着剧,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闺蜜的名字。
接起电话,就听见对方带着兴奋的方言:"你女找男朋友哒,还带起去同学会哒?长得可帅了!"(方言:这里“女”指“女儿”,“带起”就是“带去”)。
面膜随着惊讶的表情皱成一团,她猛地坐直身子,语气满是不可置信:"真的假的咯,快跟我策哈子..."(方言:“咯”带疑问语气,“策哈子”是“说说、聊聊”的意思)
而此时的韩简乐,正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
方才包厢里炸开的起哄声还在耳膜震荡,学习委员涨红的脸、胡佳仪拽着她袖子的手、凌辰突然牵起她时掌心的温度……无数画面像走马灯般在脑海里翻转,她甚至没注意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又震,早已堆满未读消息。
“在想什么?”凌辰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车载香薰里雪松香的尾调。
他不知何时解开了围巾,露出线条干净的喉结,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还在回味刚才的‘大型认亲现场’?”
韩简乐猛地回神,脸颊倏地发烫。
她转头看向他,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眼尾镀上一层细碎的金,温柔得让人移不开眼。“没……”她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上的缝线,声音带着点羞赧,“就是觉得……刚才谢谢你。”
凌辰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频率隔着大衣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谢我什么?”他歪过头,眼神里满是笑意,“谢我假装你男朋友?还是谢我没被你同学的‘有房有车’三连问吓退?”
“都有”韩简乐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格外清晰,“还有……谢谢你特意来接我,那么晚了”
凌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要真想感谢我,”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狡黠的期待,“明天请我喝栖山最好喝的粥怎么样?”
韩简乐抬眼望进他盛满星光的眸子,那里没有半分戏谑,只有纯粹的认真。
“好”她听见自己清晰地回答,嘴角忍不住扬起弧度,心里像被灌了蜜般甜。
专车在酒店旋转门前停稳时,门廊的水晶灯正将光瀑倾洒在车身,璀璨得像童话里的场景。
凌辰解开安全带的手指忽然顿住,皮革扣弹开的声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的韩简乐,目光扫过她搭在膝头的手,语气带着担忧:“你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的声线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车外的夜色,“我让师傅送你回家,我自己回酒店就好”
“好”韩简乐点点头,心里满是暖意。
凌辰倾身向前,隔着中控台与司机低语了几句,大概是交代路线和注意安全,尾音落时又转回头,眼里漾着惯常的温柔:“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
推开车门的瞬间,冬夜的冷风灌进车厢,带着刺骨的凉意。
凌辰站在车门边,发梢被风吹得乱了几缕,却依旧耐心叮嘱:“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里,却在韩简乐心里留下了暖暖的痕迹。
“知道啦”她笑着挥挥手,看着他转身走进酒店旋转门。
玻璃门旋转时,他的背影被灯光切割成碎片,很快缩成夜色里一粒模糊的黑点,直到彻底消失,她才让司机开车。
车子重新启动时,仪表盘的光映得她指尖泛白。
直到这时,她才摸出手机——锁屏界面上,胡佳仪的十几条语音像摞起来的雪堆,同学群的红点在角落炸开,全是讨论她和凌辰的消息。
刚想按下锁屏键,屏幕突然亮起,母亲的来电头像在车厢暗夜里像颗跳动的红莓,格外显眼。
韩简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接听键时带着酒后的微颤:“妈,哪门子事咯?”(方言:“哪门子”是“怎么”的方言表达,“咯”作为语气词)
电话那头立刻炸开熟悉的方言,尾音扬得像湖湘地界的辣椒,又急又响:"你谈爱哒冇?!"(方言:“冇”和“啵”都是常用的语气词)**的声浪透过听筒扑来,震得韩简乐耳膜发疼。
"冇得冇得,"(方言:“冇得”就是“没有”的意思)她把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上,“你听哪个乱港咯?”(方言:“哪个”指“谁”,“乱港”是“乱说”的方言发音)
"还瞒我!"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混着电视背景音里的花鼓戏调。
“佳仪妈妈刚打电话来,讲你同学聚会带哒个'小鲜肉'!长得跟明星一样!是不是真的咯?”
韩简乐盯着车窗外飞逝的霓虹灯牌,那些繁体的“粉面”“夜宵”招牌在夜幕里晕成暖黄的光斑,温柔又治愈。
她拽了拽大衣领口,语气带着无奈:"莫讲哒,就是朋友嘞,我回屋里再跟你港,我挂电话哒啊。"(方言:这里“莫讲哒”表示“不是这样的”,“回屋里”就是“回家”,“港”是“说”的意思)
不等母亲接话,她匆匆按灭屏幕,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生怕再被追问下去。
车子在老式单元楼前停稳时,楼洞灯正一闪一闪地亮着,像是在欢迎她回家。
韩简乐刚推开车门,就看见母亲裹着棉袄站在单元门口,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包好的腊肉,显然是特意等她。
"你哪门子打车回來哒咯?自己的车呢?"(方言:“哪门子”就是“怎么”的意思)母亲的方言尾音拖得老长,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满是探究。
"呷酒哒,开不得车嘞。"(方言:“呷酒”就是“喝酒”,“开不得车”带点方言里的口语化表达)
韩简乐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往楼道走,酒意还没完全消散,脚步有些虚浮。
楼梯间飘着邻居家炖萝卜的香气,温暖又家常。母亲的脚步声像鼓点似的跟在身后,不依不饶:"你那个朋友嘞,哪门子不来屋里咯?"(方言:“哪门子”是“怎么”的方言说法,“嘞”和“咯”都是常用语气词)
"刚才佳仪妈妈打电话时,婶婶都听到哒!人家讲他长得蛮标志,非要喊来吃饭看看!"(方言:标志就是形容人好看)
"他不得来的,怕生"韩简乐把卸妆水倒在棉片上。
“你喊都冇喊过,哪门晓得他不来?”母亲突然伸手,从洗漱台上抓起韩简乐的手机,语气坚定,"现在就打电话问!"
水珠顺着韩简乐的指缝坠落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用洗脸巾揉着发烫的脸颊,接过手机时,屏幕上还凝着洗漱镜漫出的水汽。
刚点开凌辰的头像,母亲就在旁边搓着棉袖直催促:"开免提打噻,我要听听这细伢子声音!"
此刻的凌辰,正靠在酒店床头,指尖划过平板上未改完的设计稿,眉头微蹙,专注又认真。
看见韩简乐的来电时,他先是愣了半秒,随即迅速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才接起,声线带着刚从图纸里抽离的温哑:“怎么了?是不是到家了?”
韩简乐瞥了眼母亲发亮的眼睛,语气却透着无奈:"我家里人...想请你明天来吃饭。"
"去你家吃饭?"凌辰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顿,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空调的嗡鸣,格外响亮。
他连忙压下喉间的紧张,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是因为同学会的事吗?"
“嗯……”韩简乐把洗脸巾绞成一团,声音低了些,“我妈听胡阿姨说了今天的事,非要喊你过来坐坐,我拦不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是刻意放轻的语调,却藏不住尾音的微颤,满是期待:“好啊,明天几点?我提前准备下”
“我明天上午去酒店接你”韩简乐盯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耳尖,突然听见母亲在身后倒抽冷气的声音,显然是激动坏了。
她慌忙打断:“那你早点休息,晚安啦!”不等凌辰回应,就匆匆挂了电话,生怕母亲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韩简乐刚挂断电话,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母亲就凑上前,眼角的笑纹挤成了朵菊花,语气满是满意:“听起声音就晓得是个帅伙子嘞!跟他讲莫住酒店哒,明天直接住屋里算哒,家里有地方!”
“晓得哒晓得哒,我要困告哒。”韩简乐哭笑不得,拖着拖鞋匆匆往房间走去,只想赶紧结束这场“盘问”
凌辰瘫在酒店床尾,指尖还停在通话记录的挂断键上,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三秒后,他像被烫到般弹起来,抓过平板电脑,屏幕映出他骤然发亮的眼睛——小红书搜索栏里飞速跳出“第一次见家长全攻略”“长辈礼物避坑指南”“栖山餐桌礼仪禁忌”,页面跳转的光效在天花板上晃出细碎的影,满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
凌晨一点的酒店房间里,台灯亮成一座孤岛。
凌辰对着写满“康乃馨选粉色显温柔”“阿姨问话停顿三秒再答显稳重”“礼物要实用不浮夸”的备忘录,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执行一项重要的工作任务。
手指在手机闹钟界面按下去时,屏幕光映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却丝毫不见疲惫,只有满心的期待。
八点的闹钟定好后,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被他无意识捏出了褶皱,倒映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灯,像极了他此刻打了结的心跳。
清晨八点,闹钟像颗小炸弹,把凌辰从睡梦里炸醒。
他对着镜子刮胡子时,想起昨晚小红书说“留点胡茬显成熟”,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干干净净更稳妥,毕竟是第一次见家长,要留下最好的印象。
九点商场开门的瞬间,凌辰像按下启动键的机器人,快步冲进商场。
花店的粉色康乃馨被他要求多包层米白色丝带,显得更精致;茶叶专柜的店员帮他挑了款带“福”字的茶饼,寓意吉祥;给叔叔的白酒特意选了本地老字号,既贴心又显诚意。
半个多小时后,他站在商场门口等车时,脚边的礼品袋堆成了小山,全是精心挑选的见面礼。
十点十七分,凌辰将最后一只印着烫金LOGO的礼品袋放入酒店前台寄存,黑色大衣的羊绒袖口拂过冰冷的大理石台面,惊起一道细微的反光,优雅又从容。
他刚晃回房间瘫进沙发,敲门声却突然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像颗投入静水的石子。
打开门,韩简乐站在门口,穿着浅色的羽绒服,显得格外温柔。
她一走进房间,就带着关切的语气问:“早饭吃了吗?胃今天还难受吗?”
凌辰笑着说回答着“吃过了,今天胃已经不难受了,现在出发吗”
韩简乐走到沙发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斟酌着开口:“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吧……我妈让你去我家住,她说住酒店不方便,万一你胃再不舒服,家里有人照顾也放心。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再跟我妈说。”
凌辰盯着她微微攥紧的手指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眼里满是暖意。那笑意从眼角漫开,连带着语气都软和下来:“好啊,我这就去收拾,等我5分钟,很快的。”
他走到行李箱旁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收拾着东西,三分钟后,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发出轻响,已经收拾妥当。
凌辰拉着行李箱,笑容明朗:“搞定!比预计还快两分钟,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步出房门,走廊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响,安静又温馨。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交叠的身影——他微侧的肩头与她垂落的发梢在金属壁上绘出流动的剪影,格外和谐。
凌辰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时,忽然偏过头对身侧的韩简乐低语:“等会你把车开到大门口,我去拿点东西。”
见她眉心微蹙,满是疑惑,他抬手指向大堂角落——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礼品,粉色包装纸在水晶灯下泛着柔光,康乃馨的花瓣从纸袋口探出头,嫩粉色花萼上还凝着水珠,格外好看。
“总不能空着手去你家吧,这是给叔叔阿姨准备的一点心意。”
韩简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微微放大,语气满是惊讶:“这么多?全是给我家人的?”视线扫过堆叠的礼盒,有印着老字号LOGO的点心匣,也有系着金丝带的保健品盒,每一样都透着用心。
凌辰乖巧点头,侧脸在顶灯折射的光斑里显得格外温顺,发梢被灯光镀上一层浅金:“提前在小红书做了功课,就是不知道叔叔阿姨会不会喜欢。”
退房手续办妥时,韩简乐的车已稳稳停在酒店旋转门前。
凌辰与礼宾员合力将礼品搬进后备箱,粉色康乃馨的花束被他特意摆在副驾脚边,怕被压坏。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晨光正透过云层洒在车内,温暖又明亮。韩简乐握着方向盘轻笑:“你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带男朋友上门呢,也太隆重了。”
凌辰收回投向车窗外的目光,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语气带着点调侃:“按昨天的剧本,接下来不就是男朋友上门的戏份吗?”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膝盖,语气里带着几分新鲜的雀跃,“毕竟是第一次演这种角色,也不知道够不够专业。”
韩简乐闻言低笑出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两下,语气满是肯定:“你啊,专业得很,比真的还像。”
凌辰听了韩简乐的夸赞,眼底笑意瞬间漫开,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得意,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点着节拍,车窗外的街景如流动的油画般掠过——行道树的枝叶在阳光下投下斑驳光影,便利店的招牌闪烁着暖黄的光,偶尔驶过的自行车铃在风里晃出细碎声响,满是生活的烟火气。
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蓝调,萨克斯的旋律在密闭的车厢里织成温柔的网,让人身心放松。
凌辰侧脸在车窗玻璃上映出模糊的轮廓,韩简乐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正望着窗外某栋楼顶上的鸽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方才那点得意劲儿已悄悄沉淀成安静的模样,温柔又专注。
时针在仪表盘上爬过近一圈,车载导航的提示音忽然响起:“前方到达目的地附近,请注意减速。”
韩简乐打了转向灯拐进小区,轮胎碾过路面减速带时发出轻微的震动。
还没等车子滑入停车位,她就忽然轻踩刹车——单元门前,母亲和父亲并肩站在花坛边,正朝着车子的方向望来,显然是特意出来迎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