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过后,新晋的八位嫔妃如春花般点缀后宫。其中最打眼的当属李尚书之女李玥,与她那被废黜的姑母李贵妃竟有七分相似。
晨省时,李玥特意戴了支赤金点翠步摇,与皇后发间那支碧玉簪形成鲜明对比。
“臣妾听闻太后娘娘最爱点翠,”李玥笑吟吟奉上茶盏,“特寻了支相似的来戴,娘娘瞧着可好?”
苏挽霓尚未开口,太后已淡淡道:“哀家年纪大了,偏爱素净。皇帝既喜欢你戴,便戴着吧。”
这话四两拨千斤,既撇清自己,又暗指皇帝心意。李玥笑容僵了僵,讪讪退下。
人散后,太后忽然道:“那步摇...是当年先帝赏给李贵妃的。”
苏挽霓执壶的手一滞:“母后如何得知?”
“那点翠的样式...”太后指尖在案上虚画一笔,“是本宫年轻时画的图样。”
先帝曾赞她画得别致,转头却赏给了李贵妃。如今相似的情形重演,如同轮回。
当夜皇帝宿在李玥宫中。次日慈宁宫请安时,李玥眼底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太后却只问皇帝:“可还习惯?”
年轻帝王揉着额角:“吵得慌...她寝殿的熏香太浓。”
皇后低头抿茶,唇角微弯。
三日后,宫中突发时疫。最先病倒的竟是李玥,浑身起红疹,高烧不退。太医查来查去,最终在她常用的熏香里发现了蹊跷——竟掺了会引发哮症的药粉。
李玥哭诉是有人陷害,字字句句指向皇后。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苏挽霓却主动请旨禁足:“臣妾避嫌,请母后主持公道。”
太后深看她一眼:“准。”
查案过程波折重重。所有证据都指向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那宫女却突然投井自尽,留下遗书认罪。
正当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太后突然命人挖井——竟在井底又捞出一具宫女尸首,已浸泡多日。
“这才是真凶。”太后指着后来那具尸首颈间红痕,“被灭口的。”
案情急转直下。最终查清是李玥自导自演,本想诬陷皇后,不料被贴身宫女反将一军。
皇帝下旨将李玥贬为庶人时,太后正为皇后簪发。
“母后早就知道?”苏挽霓望着镜中人道。
太后将碧玉簪稳稳插入云鬓:“她太像她姑母了...连手段都一般拙劣。”
铜镜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苏挽霓忽然转身抱住太后:“那熏香里的药粉...”
“是哀家换的。”太后轻抚她长发,“原只是令人嗜睡的安神香,她非要换成害人的东西。”
所以那夜皇帝才觉得“吵得慌”——安神香使人多梦。
苏挽霓轻笑:“母后护犊子。”
“胡说。”太后耳根微红,“哀家是教她规矩。”
风波过后,皇帝更少涉足后宫。倒是常往慈宁宫跑,有时与皇后一同陪太后用膳,像极寻常人家。
这日皇帝醉酒而来,拉着太后衣袖哽咽:“母后...儿臣是不是很失败?留不住想留的人...”
太后看着与先帝越发相似的眉眼,忽然道:“你父皇当年...也曾这样问过哀家。”
她第一次提起往事:“他说若早知哀家心里有人,绝不会强求入宫。”
皇帝怔怔抬头:“那母后...”
“哀家告诉他...”太后目光掠过一旁低头布菜的皇后,“明月在天边,亦在杯中。端看你怎么选。”
殿内烛火噼啪。苏挽霓布菜的手微微发颤。
皇帝忽然大笑起来,笑出了泪:“儿臣明白了...明月既在天边,何必强求入怀?”
他摇摇晃晃起身,对着皇后郑重一揖:“往后...有劳皇后替朕尽孝。”
人走后,苏挽霓忽然跪下来,将脸埋进太后掌心:“母后为何...”
“哀家倦了。”太后轻抚她发顶,“看你们互相折磨...不如说破。”
窗外月上中天,澄明如镜。
苏挽霓仰起脸,眼中倒映着满天星河:“那母后呢?母后的明月...”
太后低头,将一个吻印在她眉心:“早坠入哀家怀中了。”
更鼓声穿过重重宫墙,惊起几只宿鸟。深宫三十年,她终于接住了自己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