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 第4章 共眠

祈子筠认真教导她说：“不，不是的。郁晏宁，我救你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我不要你回报什么。你有自己道要修，莫要为了我去做什么，如果你遇到求回报的呢？你要一生为其付出？哪怕伤天害理，哪怕下修罗狱？那我也要求回报了，我希望你飞升。”

祈子筠害怕别人向她承诺什么，她担不起。

郁晏宁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当她在念经。

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我苟延残喘的身躯在那些修士眼中如尘埃一样渺小，死活都随天意，根本不值得出手，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会施舍多余的眼神。

我那时便祈祷，若有一人能带我逃出这里，我必要护她周全，哪怕神魂破碎，哪怕万人为敌。

姐姐，为了你，我才修道。

可为了你，我不修无情道。

你将我托付在这里，我便能在这里等你三百年。

见郁晏宁这副样子，祈子筠只当她还年幼，没有经历过人心险恶，确实应当下山历练，等她再长大些就什么都懂了。

“我更怕你未出过远门，心里留恋。”

郁晏宁立刻摆上可怜神情，“我在宗门内并无相熟之人，从来都是孤身，师兄妹许是看不上我，师父也总是很忙，你若不愿带我，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祈子筠：谢述诚你给我等着。

她反思自己莫不是把郁晏宁推进另一个深坑？

这孩子确实不擅和人交流，被人孤立是难免的。

便也放弃了只说：“你同我一道，要听我的话。”

“我只听你的。”见祈子筠松口，郁晏宁也是立马收敛了表情，又成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祈子筠扶额，少女的决绝太过纯粹，认定的事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她当年只是带她玩了几天，却被惦记这么久，她承受不起。

“天色渐暗，正好我今晚同你一起住吧。”

闻言郁晏宁脸色好转，祈子筠是真的吃软不吃硬。

郁晏宁是大师姐，住处却偏僻的很，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什么其他人，祈子筠跟着郁晏宁走了好久才找到，眼见的荒凉。这地方不大，还带个小院儿，住一个人肯定是够的，可郁晏宁是掌门的关门弟子啊，也太寒碜了。

祈子筠心里更复杂了，更加肯定郁晏宁这些年过的不好。

“要不姐姐你还是去师父安排的客房吧…我这里……”

祈子筠发觉她的窘迫，出声安慰她：“没事，睡得下，我俩人见外什么，再抱一床被子就是了。”

其实祈子筠也从未跟人同榻过……崽子不算人。

郁晏宁看了一眼这屋子，头一次庆幸自己不爱摆弄家具，点点头，去拿被子。

其实这地儿不差，是郁晏宁自己选的，离人远，后头有一处寒泉，这是她自己发现的，往日修炼也不会有人跟她抢。

而且也只有祈子筠这不会御剑的会乖乖跟她走上来……

郁晏宁出去了，祈子筠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这里，空旷整洁的不像有人居住，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便再无其他，而仅有的活人痕迹也就是墙上的剑痕了，她必须跟谢述诚好好聊聊。

她这下真将郁晏宁归成自己的崽了。

郁晏宁从来不在乎这些，也不喜欢太多东西，没有什么物欲，所以有什么东西都直接塞进储物戒了，她一个掌门之徒，如今的小师姐，能缺什么东西？这次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郁晏宁抱着被子回来的时候祈子筠已经铺好床了，床不大，两人挤挤刚刚好。

祈子筠施了净身咒已经躺下，穿着里衣散下的头发铺在枕头上，手里还拿着本书翻看，烛光微动，映出她的侧脸，睫毛忽闪，深情专注。

自己的床上躺着日思夜想的人，郁晏宁从未敢想过这一画面，按照她的设想，重逢之时她应该声嘶力竭地逼问祈子筠为什么像那些人一样丢下自己，而这一刻全部都释然了，她在就好了，别的不重要了。

祈子筠撇头，见郁晏宁抱着被子在门口傻站着，调侃她，“怎么？美人在塌不敢睡了？”

郁晏宁点点头。

祈子筠笑她孩子气。

郁晏宁走近，将被子放下，说道：“你睡里面。”

“这是什么讲究？你睡里面我比较安心。”

四个崽子平日里躺她的床，总是怕他们掉下去，每每她都得睡边缘。

闻言郁晏宁也不跟她争了，躺上床又问她看的什么书。

祈子筠说是藏书阁的古书，想找找关于照兽幡的内容，说实在的她还从未见过那东西是什么样子。

郁晏宁陪着她看了半个时辰，祈子筠看书，她看祈子筠。

祈子筠被她的目光打扰的看不进去，又随手从储物戒中拿了本书给她看。

郁晏宁一看书名：妖谱。

无聊透顶。

直接把书塞枕头下了。

祈子筠看她这样子，把手里的书也放下了，说道：“不看便睡吧。”

说完一挥手，蜡烛熄灭，屋内一片黑暗。

祈子筠闭上眼就睡了，徒留郁晏宁一个人大眼瞪小眼，侧躺着伸手探探祈子筠的鼻子，发现有呼吸，顿时热血沸腾。

更睡不着了，又不敢动，怕吵醒祈子筠。

修士到一定境界就辟谷不眠了，往日这时候郁晏宁已经在寒潭修炼了，可祈子筠需要睡眠。

只是两人都未注意到门外紫光闪烁。

就这样，祈子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一双狐狸眼看着她一动不动。

“醒这么早？”祈子筠问她。

郁晏宁胡乱的点点头，想起身，发现半边身子都压麻了。

郁晏宁：……

祈子筠以为自己挡住了她下床的地方，想给她让出地方，下床，穿上衣服，收拾好后一看郁晏宁还是不动，眼还闭上了，于是又问：“不起吗？”

郁晏宁看着祈子筠穿完衣服，要回头时立马闭上眼睛。

小声说：“我还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

真是个小孩儿。祈子筠心想。

笑着说：“那你睡，我有事去昭雪哪里一趟。”

等祈子筠走后，郁晏宁平躺下来，发现更麻了。

——

天枢峰

别的地方祈子筠可能不认识，但是去这天枢峰她不用人带路。

“昨日晚上我让人找你半天，你不知道自己过来就罢了，结果你去郁晏宁那小破屋，祈子筠啊祈子筠，你真把她当孩子了。”

姬昭雪气不打一处来，天枢峰又不是没她的地方，何苦挤那杂役都不住的地方。

“那倒是好，往后让她叫你姨娘，归你天枢峰了，你多关照关照她，你也知道她那是破地方，谢述诚落魄成这样，给她安排那种地方？”祈子筠也气。

天枢峰最不缺灵石，别说其他祈子筠见都没见过的宝贝，光是姬昭雪这屋里柱子上镶嵌的淬火玉随便一颗，都够御兽宗两年的开销，就连窗纱床帘都是人鱼纱的……她爹当年入赘的资格都没有……

倒是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姬昭雪心里吐槽。

姬昭雪见祈子筠这贪财的目光白她一眼：“那住处是她自己选的，谢述诚给她安排的地方还留着呢，没人住，用不着你这山大王可怜她……让你搬来天枢峰你不来，跟一堆妖兽住一处算什么？”

祈子筠大人不记小人过，她现在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姬昭雪吵两句，左右她也没几年活头了，自己顺心就行了。

“给我点灵石。”言简意赅。

说罢一个玉戒指迎面砸了过来，祈子筠稳稳接住，戴在右手上调了调大小，滴血认主一气呵成。

神识进入戒指里看了看，差点被闪瞎眼，立马退了出来。

祈子筠：“家当都给我了？”

姬昭雪：……

“瞧瞧你那穷酸劲！！你赶紧给我离开那破山吧。”

祈子筠赶紧谄媚：“离离离，这不正要走吗……好妹妹你真是我的亲姐姐……”

诚然祈子筠那小破山并没有多少灵石，眼下出远门，不知多久，又要养五个孩子……

黑蛋……

“她郁晏宁并不要你照顾，你同她并非一路，实在不行，还是我同你去吧。”

姬昭雪知郁晏宁没有心，仿佛任何事情都与她没什么关系，与祁子筠一路，她更怕郁晏宁会报复。

报复丢弃之恨……郁晏宁来上清宗的第一天可谓是搅得天翻地覆。

祁子筠才不信她，“你多大了跟一孩子计较？”

孩子？修士最不讲究的就是这年岁，北济宗五千岁的老头都能纳十八岁的女娃，她与人家差五百岁就想着当人父母？真是山里的不见世面！

姬昭雪真是被她气笑了。

看着这山里的傻子，猛的又想起来一件事问她：“你那传音令丢了多久了也不找，怪不得我次次给你传音你也不回。”说罢从手上纳戒内掏出一块传音令丢给祁子筠。

祁子筠也是顺从着滴血认主一气呵成，打开一看，上面已有姬昭雪的名字。

姬昭雪向来是嘴硬心软。

“多谢，阿宁应该醒了，我也要走了…”

醒？郁晏宁还用睡觉？看着祁子筠，姬昭雪越发发愁，这种骗术也就能糊弄糊弄山里的傻子。

就这本事还出门，不出十里就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姬昭雪心累，道：“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了。”

她想，怪不得姬意满不喜欢孩子，要是她养早就被气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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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