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 第15章 第十五章 老爸

常安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饮料，长出一口气说：“我早知道了，昨天我妈给岚姨打电话我偷听到了，岚姨觉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要让你去体校吃点苦，等你熬不住了她再以一个光辉伟大的宽容母亲的形象出现，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林萱萱说：“可我当时已经极力拒绝了啊，我不用去吃苦也很知福，她现在就能以一个光辉伟大的母亲的形象出现，宽容她愚蠢的儿子。”

常安说：“正因为你极力拒绝了，所以她才要极力坚持嘛，她不是一向通过收服你来取得成就感的。”

林萱萱：“……我又不是孙猴子，收服我能有什么成就感……那我该怎么办？”

常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想听我的意见啊？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遇到事还是得找我商量不是……”

林萱萱突然兴奋地一拍手说：“有了！我现在就去写一篇十万字的检讨，等我妈出差回来我就上她单位朗读去，这下她肯定特有成就感！”

常安被无视之后很受伤，他不屑地说：“你这样不会让她有成就感，只会让她有丢脸感，家丑不外扬你懂不懂！”

林萱萱说：“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乎什么丢脸不丢脸？面子比儿子的学业更重要吗？”

常安说：“你这智商少上几个月的学不会影响高考的，岚姨心里有数。我看你啊，还是得用我这办法。”

林萱萱问：“好了别卖关子了，什么办法快说。”

常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听我的，你这样……”

常安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地指导了半天，林萱萱虽然觉得有点扯但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试试。

常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然后阴阳怪气地说：“看吧，关键时候还得靠发小，朋友可以有很多，但发小你可只有我一个，从小到大我都是你唯一的朋……”

林萱萱不等他说完，就抓起手机一边按键一边兴奋地说道：“说的对！我还是有很多朋友的，不如今天就和朋友们好好聚聚！”

半个小时后，朋友们就开心地聚在了一起。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串还是那些串，人也还是那些人。林萱萱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举起小手对老板说：“要一瓶山楂汁，谢谢。”

陆鸣吸着鼻涕坐在旁边问：“你今天怎么不喝酒了？我都准备好舍命陪神经病了。”说着展示了怀里提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

常安面无表情地坐在两个人中间说：“他不喝酒也能变成神经病，你这衣服不会没用场的。”

林萱萱说：“不会的，我发誓我今天绝对只好好吃串，别的什么事也不整！”

另外两个人听了她这话都毫无反应，就跟没听见一样。

串很快就上来了，三人又是一言不发埋头就吃，等吃到八分饱了，林萱萱抬起头拿手背一抹嘴巴说：“说点正事朋友们，能不能借我点钱。”

陆鸣连忙咽下嘴里的肉说：“我去，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要请客，原来是为了借钱！”

林萱萱说：“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纪念我们朋友之间的感情，用身上最后的钱来请你们吃饭，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友谊啊，你居然说我是为了借钱！”

陆鸣说：“那你把请客的钱省下来自己花不就不用借了，何必绕来绕去的。”

林萱萱说：“这顿饭才几个钱，根本不够啊。”

陆鸣说：“……你这算盘打得倒挺好，还以小搏大呢，说吧，你到底要借多少钱？”

林萱萱斩钉截铁地说：“八百肯定够了！一次性付清，绝没有下次！”

常安问：“你连八百块钱都要借吗？岚姨出差那么多天，没给你生活费？”

林萱萱说：“那怎么可能，我正在长身体呢怎么会缺了我的生活费，只是我当时误以为自己的小金库还充足得很，就很霸气地拒收了。”

常安说：“然后现在就没钱吃饭了？”

林萱萱说：“那倒不是，我还有饭卡呢，只是最近不上学，打算出去玩玩。”

常安马上警觉：“你又要离家出走吗？”

林萱萱无奈道：“我说了，我没有离家出走！再说离家出走就带八百块钱，我连省都出不了。”

常安问：“那你要干嘛去？还不赶紧回来上课。”

林萱萱说：“是我母亲大人临走之前让我自己去玩玩的，我还是个未成年人我要听话呀。”

陆鸣这时候刚嚼完了一串板筋凑过来说：“你现在都身无分文了，不用这么听话吧，你这是愚孝。”

林萱萱不耐烦地说：“你俩能不能不要像教导主任一样啰嗦，快说借不借吧。”

陆鸣看了看满桌的串，说：“这串能退吗？”

老板马上隔着袅袅烟雾大吼一声：“不能！”

陆鸣说：“好吧，谁让我吃人嘴短，身上正好九百块钱，都借你吧。”

常安本来还想问清楚“贺云翼”到底打算去哪，听陆鸣这么一说马上也不问了，他伸手拦住翻书包的陆鸣说：“不用了，我有零的，我给他。”

陆鸣：“？？？”

我这也不需要找零啊。

林萱萱没想到朋友们都这么讲义气，竟然要争着抢着借钱给她，她开心地接过常安递来的钱收好，然后认真地问：“要写个字据吗？”

常安想了想说：“你写个，写清楚你要去哪玩，哪天回来。”

这还不容易，林萱萱一口答应，抓过书包翻出纸笔一边念一边写：“本人贺云翼，将于明日启程前往裕山游玩，后日方归，如未按时回家，则自愿当小狗，特此说明。”

写完还把大拇指伸进装串的盘子里蘸了点油摁了个手印。

第二天是周日，林萱萱睡了个懒觉，早上九点才出门，她还是背着那个小破包，轻车熟路地去了汽车站，看了半天车次信息后，买票坐上了一辆大巴车。

两个小时之后，林萱萱出现在了另一座城市的一家超市门口。这家超市是她家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有两层，基本上家里吃的用的都在这买。以前她在下面的县城上学，每周回来一次，每周五她要回家之前，爸爸都会到这家超市来采购，每周日她要返校之前，爸爸又会来一趟再搞一次采购。

今天是周日，按这个时间算，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她爸就得出现了。

林萱萱在超市门口环顾四周，发现有个学生模样的人在给过往行人发传单，于是她走过去故作轻松地说：“同学，你是实验中学的吗？“

那男生老老实实回答：“不是。“

林萱萱：“哦，那是我认错人了，你跟我们学校一个同学长得挺像。你这是周末做兼职呢？”

那男生道：“你这什么眼神啊，我都上大学了，你能把我认成你同学？我这勤工俭学呢。”

林萱萱做出崇拜状：“那你肯定是个好学生，好学生上了大学都要勤工俭学的。”

那男生无语道：“这好像不是判断一个学生好不好的标准吧……”

林萱萱强行尬聊：“呵呵呵，至少你自食其力嘛。那个……你这是发的什么传单？我看看我需要么，帮你消耗点。”

那男生笑道：“你估计用不上，这是给小孩培训舞蹈的。不过你家要是有亲戚家有小孩，你可以给他们看看。”

林萱萱立刻惊喜道：“巧了，我姨前两天还说让我表妹暑假去学舞蹈呢，你这样，你多给我几张，我表妹好多同学呢，我帮你拿去宣传宣传。”

那男生求之不得，十分大方地把手里的传单塞了一大半给林萱萱。

林萱萱：“……”

林萱萱抱着这堆传单来到了离超市一条街的一个十字路口，这是从她家来超市的必经之路。她找了个树荫躲太阳，一边拿手里的传单扇风一边瞄着马路对面的方向。

不一会，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马路对面一位提着购物袋的中年男子正朝这边走来，他个头不高，身材微胖，穿着简单的T恤夹克和西裤，整个人又朴素又温和。

这个人就是林萱萱的爸爸，林诚儒。

林萱萱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她忙强压下心绪，理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从树荫底下走出来，一边假装在认真地发传单，一边用余光注意着老爸。

就在林诚儒走到她身边时，林萱萱若无其事地把传单塞到他手里，并说出练了好多遍的台词：“叔叔，少儿舞蹈培训的，您有需要吗？”

林诚儒笑着把她拿着传单的手推了回来：“谢谢了小伙子，我家孩子挺大了，恐怕用不上。”

林萱萱不依不饶地又把传单推过去说：“叔叔，没关系，孩子大点也能学，我们能教。”

林诚儒本来在着急赶路，听到这话就停下了脚步，这才认真打量了林萱萱一下，然后问道：“我看你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

林萱萱点点头道：“是，上高一了。”

林诚儒眼神里现出关切：“怎么还上着高中就出来打工了？家里有困难？”

林萱萱忙说：“没有没有，那个……这个培训机构是我姐开的，我这是义务劳动呢。”

林诚儒这才放心道：“哦哦。”

林萱萱赶紧多找几句话来说：“叔叔，我们这个机构新开的，也挺不容易，您家亲戚有需要的吗？能不能帮我们宣传宣传？”

林诚儒说：“哦，对，我刚听你说，大点的孩子也能学？那上初中的能学吗？”

林萱萱这会才突然意识到，虽然自己跑到了别人身上，但爸爸现在并不缺闺女，眼下家里就坐着一个“林萱萱”，虽然她就是自己，但自己看她会像看一个陌生人，而她却是爸爸最亲近的人。

林萱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对林诚儒说：“叔叔，初中才开始学舞蹈，可能有点晚了，孩子估计要受不少罪。”

林诚儒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叹口气说：“我想也是这样……只是那些年家里困难，总觉得给孩子留下了遗憾……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林萱萱说：“是啊，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林诚儒毕竟只把对面这个小伙子当成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还急着去超市，所以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林萱萱望着爸爸的背影，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见到你十几年前的模样，真好啊。原来那时候的你，是那样神采奕奕，腰背还是挺拔的，头发还是乌黑的，才十五年而已，你已经老了这么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