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蛇 第13章 因果三

老太太的腿脚似乎也不好，不光走得慢，还一瘸一拐的。走路的时候也不小心，好几次都踩进污水里，溅得汪嘉琪的裤角和鞋子上都是。

汪嘉琪本就假装出来的耐心和温柔也很快岌岌可危，干脆放开了老太太，由之前的扶着老太太，变成了走在老太太前面。

偏生老太太在马上要进小区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眼天色，又转头要往回走：“哎呦，要下雨了，你们等等，我回去拿把伞。”

汪嘉琪一看顿时急了，眼看黑雾就要漫到头顶上了，哪里还有时间让老太太回去拿伞？她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强硬地往前拖，“不用拿伞，我家里有，我送你一把。”

老太太连连摇头：“那可不行！要你的瓶子本来就不好意思了，哪能再占你便宜？我还是回去拿吧。”

汪嘉琪神色里的厌恶不由更甚，连忙给孙昕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忙把老太太往小区里弄。

孙昕欣虽有些不情愿，但思量再三，还是上前帮忙。

两人一人拽一个胳膊，连哄带骗把老太太往小区里拖：“奶奶你相信我们，我们没骗你，肯定有东西给你。我们都住那么好的新房子了，还骗你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干嘛？”

应该是最后一句话说服了老太太，老太太怔愣了片刻，便放弃了抵抗，忐忑不安地跟二人进了电梯，上了楼。

到汪嘉琪家时，老太太更诚惶诚恐了，看着屋里豪华的装修和光可鉴人的地板，连动都不敢乱动。

只站在门口问：“那个……姑娘，你说的瓶子在哪儿？”

汪嘉琪却瞬间原形毕露，压根没理她，而是径自去厨房拿了把剁骨刀出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外面已铺满了整个天空的乌云道：“有她奶奶在手，我看梁晓桐还敢怎么样！她要敢卸我的胳膊，我就先砍了她奶奶的胳膊！”

孙昕欣神色惊惶地看着她，没说话，只怯怯地退后了两步，离她更远了些。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梆梆梆！”

“梆梆梆！”

声音沉闷而富有节奏感，屋内两人均惊得一颤，神情惊恐地看向门口。唯独老太太不明所以，指着门问汪嘉琪：“是不是来人了？要不要开门？”

汪嘉琪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想喊“不要！”，但随即就想到家里的锁是指纹锁，老太太也打不开，就没理她，只握紧了手里的剁骨刀。

而门外的敲门声也始终不停，“梆梆梆！梆梆梆！”锲而不舍！

孙昕欣吓得全身都抑不住地疯狂发抖，双手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

忽然，敲门声停止了！

但也就不到半秒的间隔，一股莫名的狂风突然自外面的高空席卷而至，瞬间就将汪嘉琪家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给整个掀了。

“砰”的一声巨响！

落地窗砸下的一霎，狂风也急涌而入，屋里的所有家什顿时都被吹得移位翻滚，倒的倒，塌的塌，满地狼藉。

孙昕欣吓得放声尖叫，梁晓桐奶奶也一脸无措，下意识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只有汪嘉琪反应最快，她虽然也怕得全身发抖，却第一时间就冲到梁晓桐奶奶身后，提着她的衣领将其从沙发后揪起来，把剁骨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她冲着呼啸的狂风怒吼：“梁晓桐！你看见没有！你奶奶在我手上！你要敢对我做任何事，我就先杀了你奶奶！”

老太太耳朵本来就背，再加上呼啸的狂风和家什翻倒落地的声音，她被吹得站都站不稳，但隐隐的还是听到了梁晓桐的名字，一把抓住汪嘉琪的手，扯着嗓门问：“你刚是说了我家晓桐的名字了对吧？什么意思？我家晓桐现在也在这里？”

汪嘉琪哪顾得上理她？只警惕着看着四周，生怕梁晓桐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然而只见狂风肆虐，家什横飞，哪里有梁晓桐的半分影子？

两人神情惊恐地抖了一阵，见除了大风，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异常，便又逐渐生出了侥幸的心理，孙昕欣就说道：“该不会……不是梁晓桐？你忘了上次，她都是走着的，你家在32层，这么高，她应该上不来吧？”

汪嘉琪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神色也一下放松了，点头：“要真是那样就好办了，只要咱们堵住门……”

“啊……！！！”

她后面的话淹没在了孙昕欣的尖叫里。

只见厚重的防盗门几乎在汪嘉琪说出“门”字的同时，“砰”的一声，整个从门框脱落下来，直挺挺地拍在了她们面前！

而门外面，就站着歪着头，正一脸木然地看着她们的梁晓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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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书这时也终于到了。

车才刚一停稳，抬头看到集结升腾于大楼中上部张牙舞爪的黑雾，他就知道要遭。

匆忙给司机付了车钱，跳下车就往黑雾所在的方位跑。

来到汪嘉琪所在的单元楼楼下时，门口已聚集了不少本小区的居民，但他们显然看不到升腾的黑雾，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对着32层掉落的各种杂物愤愤不平。

“什么人啊这是，这么没素质！高空抛物！还一抛抛这么多，要砸着人怎么办？”

“就是，那个高度，扔个鸡蛋下来都能砸死人，这是要故意杀人还是怎么？”

连保安也出来凑热闹，跟着一起指指点点。

不过也幸亏这样，平日森严得连只流浪猫都进不去的单元门禁，被黎书跟在一个刚下班回来的中年男人身后，轻而易举地混了进去。

此后他便乘着电梯一路往上——也幸亏电梯没受影响，还能照常运行。否则32楼！要是靠两条腿爬上去他得累死。

等他终于赶到的时候，就见汪嘉琪已倒在地上，身下一瘫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孙昕欣缩在倒伏的沙发和墙面形成的夹角里，正瑟瑟发抖地哭着哀求梁晓桐：“求求你饶了我好不好？我真不是有意欺负你的，都是她们逼我的！我其实跟你一样，也是她们霸凌的对象。你已经弄残了林洛洛和汪嘉琪，也算报了仇了，就饶了我……”

梁晓桐就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身上依旧翻涌着如触手般的腾腾黑雾，正漠然又麻木的看孙昕欣表演。

不过似乎并不是她不想对孙昕欣做什么，而是被人拉着胳膊阻止她这么做。

梁晓桐奶奶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正拼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拉着她，被岁月和生活蹂躏的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全是眼泪：“晓桐，你可千万不能再犯错了呀！你听奶奶的话，咱们回家好不好？”

而此时的梁晓桐，表情虽然依然麻木，身上的黑雾也依旧张牙舞爪，蠢蠢欲动，却始终没动地上的老人动手。

神色中偶尔还流露出些许挣扎，不过也就一瞬，就又被麻木取代了。

她最终还是一把甩开了老太太，朝孙昕欣伸出了手——

“住手！”黎书一出电梯就看到这一幕，赶忙大喝了一声。

闻言，原本已经绝望的孙昕欣马上睁开眼睛，忙满目欣喜地向黎书求救：“黎书哥哥，快！快救救我！”

梁晓桐也缓缓回过头，但可能忌惮黎书身体里的蛇影，居然还后退了一步。

孙昕欣一看，喊得更大声了：“黎书哥哥，她害怕你，你快过来救救我！”

黎书朝孙昕欣那边看了一眼，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救她，腿长在她身上，她难道不能自己跑吗？

又或者孙昕欣搞错了一件事，黎书之所以这么着急地赶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救她或者汪嘉琪。在黎书心里，她们怎么样都活该，也包括林洛洛，她们在种下恶因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会有得到恶果的这一天，只能说是她们咎由自取。

自始至终，他想救的都只有梁晓桐！

但说实话，作为一个年仅十七岁，却十四五年都在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正直好少年，让他接受这些东西的存在都很难，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去除附身在她身上的东西，只能尽量阻止她。

“你过来！”所以即便不在乎孙昕欣的死活，想了想，他还是朝前走了两步，在梁晓桐也后退到了离孙昕欣相对较远的位置时，冲她大喊道。

孙昕欣一听，忙哆哆嗦嗦地爬起身，快速朝门口跑去。

然而跑了没两步，一直冷眼旁观的梁晓桐忽然抬起手朝她一指——

缠于其身上各处的腾腾黑雾便如触手般，疾扑而至，瞬间就将孙昕欣吊至半空，又狠狠甩出！

“啊……！！！”

身体被轻易的缚紧，拉起，孙昕欣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几乎穿透天花板。

也难怪她害怕，梁晓桐将她甩出去的方向正好是落地窗所在的位置，窗户刚才已被狂风整个掀了。现在空空如也，如果真掉下去，那就是真的粉身碎骨。

见此，黎书也想不了许多，下意识地便一跃而起，堪堪赶在她飞出去前，一把将其拉了回来。

两人重重地砸在之前掉落的落地窗上，黎书的胳膊因为被孙昕欣压在身下，又狠狠砸在落地窗的铝质窗框上，差点没断了，疼得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梁晓桐却趁机又击出好几道黑雾，其中一道直奔一旁哭叫着又扑过来试图阻止她的梁晓桐奶奶的面门，直接将老人击晕了。

剩下的则全冲向黎书他们！

她知道黎书有蛇影保护，黑雾近不了他的身，所以干脆用黑雾卷起地上散落的各种家什，茶几，花瓶，电视……看见什么卷什么，全都朝黎书和孙昕欣砸了过去。

幸亏黎书反应够快，一把抓住孙昕欣的肩膀，带着其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躲过劈头盖脸砸下的东西。

然而一击不成，梁晓桐又怎会就此罢休？更多的杂物转瞬又如暴雨袭来——

黎书只得赶忙爬起身，又带着孙昕欣拼命躲避。可既便他有再灵活的身手，这样不间断的攻击也招架不住，更何况还有个屁都不会只会尖叫的孙昕欣。

很快，两人就被逼到了窗口，再往后一步，就是百米高空。

孙昕欣的劣根性这时就体现出来了，她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推开了黎书，径自朝另一边的门口跑去。

她的本意或许是想用黎书来吸引梁晓桐的注意力，好为自己求得逃生的机会。又或者只是因为太害怕了，情绪崩溃之下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但她这一推，却无疑把黎书送入了绝境，他脚下一滑，差点直接从窗口一头栽下去，也幸亏他眼疾手快抓住一旁的窗框，才堪堪稳住身子没掉下去。

但梁晓桐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时机，又接连好几道黑雾射出——

才刚跑到门口的孙昕欣瞬间被拦腰卷起，又在她的尖叫声中狠狠撞上对面的墙壁，随后滑落倒地，彻底不动了。

黎书也在艰难地躲过数瓶红酒和两个垃圾筒后，被迎面扑压过来的沙发重重地撞出了窗外。

身体悬空的一霎，黎书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也条件反射的向上乱抓，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却全都抓空了。

然而就在他无计可施地准备迎接英年早逝时，千钧一发之际，却凭空出现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下坠的趋势。

黎书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然后就撞进了一双微弯含笑的眸子里。

“把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