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作为一年最末,在娱乐圈也是各大颁奖典礼接踵而来的月份。
“第十位缪斯”的首秀记录也放了出来,整场秀在国内外时尚圈都广受好评,放出来当天热搜也不断,甚至很多不关注时尚圈的路人都被其中一个词条吸引,无他,只因噱头太大,商颂刷到就把黑心的营销号骂了个遍,去他的#周彻商颂T台婚礼#。
她一点进去,果然自家的星辰们早就在骂:[营销号快给你亲妈磕头,为热度不要新闻人的良知了吗?你写个#周彻T台求婚商颂#我都忍了!!!]
[我去你大爷的!我的闺女被臭男人蹭热度了!明明后台采访都说了是个意外作秀啊!要蹭也应该把商颂的名字写前面啊!]
[商颂这次真的是傍到个大款,专门为她办的一场秀吧?COMPLETE ME, BODY AND SOUL.有点浪漫啊,嘴上说是作秀,结果戒指都买好了!这对和隔壁那对前情侣都会玩!敢情所有人都是你们PLAY的一环呗!]
[没错没错!就是傍到了大款!羡慕吧!嫉妒吧!人家带姐妹飞奔时尚圈了耶!坐等几个妹妹踏平高奢之路!本来还以为周彻小号内容是编的,结果真的教妹妹走得这么好,服装也是贴人到爆!]
[楼上不该这么辟谣吧?我一个路人都觉得…商颂还是蛮独立自主的吧?写的歌都不错。]
[谁说我辟谣了?有个金主爸爸撑腰不爽吗?年轻帅气多金还宠你!简直是每个社畜求都求不来的美梦啊!你试试天天九九六挤地铁!看你想不想有人为你的事业护航拉你上巅峰!]
[呵,坐等商颂被玩腻的那天,周彻这种花花公子身边可不缺莺莺燕燕,倒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颂皇周围也不缺男人吧?也没有姐妹一起买股,看各种cp成真概率!]
[以本老女人的眼光看,周彻这做法确实将商颂推上了风口浪尖,丝毫没有保护女方的**和艺人生命,还是太年轻了啊。]
商颂把手机关机了一整天,结果隔天打开就看到曲笙发来她的T台美照,当然只有她一个人,莫名的心虚感涌上心头,只好发了个微笑的emoji过去,结果被问:[为什么要对我口吐芬芳?]
好吧,是她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他们已经有了代沟。
消息弹出来。是伯雪寻。
他还在坚持发长时间收不到回复的消息。
[那天我本来可以去现场,但是撞演唱会时间了,没看到美神降临的那刻,我很抱歉。]
他一个字都没提到那场插曲,没有质问的口气,商颂松了口气,内疚感和罪恶感愈发浓稠,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明。
商颂又没回复,只是盯着屏幕上那则刚刚弹出的、带着烫金官方印章的电子通告函。
[第32届金鹿影视大赏颁奖盛典主持人:伯雪寻、商颂。]
两个名字,一上一下,紧挨着,被加粗的字体标注得无比醒目。像两枚被强行焊在一起的磁石,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引力与斥力。
几乎在通告函发出的同一秒,手机就疯了似的震动起来,微博推送的提示音连成一片刺耳的噪音。
#金鹿奖主持阵容官宣# (爆)
#伯雪寻商颂王不见王# (热)
#雪颂CP文文文文文文文文文文文文文文艺复兴!# (爆)
后面那个话题后面跟着的、夸张到几乎冲破屏幕的“爆”字,像一记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商颂的眼球上。
她不用点开都知道里面是什么。铺天盖地的旧图,配上各种煽情又意淫的文案:“半年后终于有互动了?破冰了?”“世纪同框!”“我就说肯定是真的!”“民政局我搬来了,请二位速速复婚!”
“复婚”两个字,像根无形的刺。
商颂唇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弧度讥诮。
婚?她和伯雪寻,何曾有过?
那段纠缠短暂如幻觉,始于失控的荷尔蒙,终于她仓皇的抽身。像一场高烧,退去后只留下满身狼藉和挥之不去的灼痛。她以为时间是良药,至少能维持表面那点摇摇欲坠的体面。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
“砰”的一声,一份厚实的通告被方慎拍在桌面,打断了屏幕上那些刺目的词条。
“流程台本,初稿。”方慎的语气公事公办,不容置喙,“主办方点名要你们这对‘王不见王’同台,话题度拉满,预热效果比千万广告还好。商颂,你知道该怎么做。”
无非是戴上假面,在亿万镜头前,与他扮演一对默契依旧的黄金搭档。把那些暗流,那些啃噬心口的午夜梦回,悉数压进最深处,用最专业的微笑粉饰太平。
“商老师,喝点什么?”年轻的助理小声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冰美式?”
“不用了。”商颂揉了揉眉心,“给我杯温水就好。”
她最近肠胃不太好,冰的、酸的,碰都不能碰。咖啡因更是睡眠的头号杀手,凌晨四点从噩梦中惊醒的滋味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更何况那梦里有他。
正想着,门外忽然静了下来,几秒后,门被推开。“抱歉,路上有点堵。”
他的声音也和之前没什么分别,低醇,尾音带一点点散漫的钩子,听上去永远都像是在哄人。
商颂没有抬头,只是翻开台本的第一页,视线落在上面打印得整整齐齐的字上。她用这种方式抵抗着身体里那股下意识抬眼的冲动。
她听到脚步声靠近,最终停在她身侧,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给你带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个印着熟悉logo的纸杯放在她手边,温热的触感透过纸壁传来,很轻地烫了一下她的指尖。
商颂的视线从台本上移开,落到杯身上。那上面用马克笔手写着一行漂亮的英文——Oat Latte, Half Sweet, Extra Hot。
燕麦拿铁,半糖,超烫。
是她之前戒不掉冰美式时的唯一替代品。也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习惯。
“你怎么……”她抬起眼。
这是今天的第一次对视。
伯雪寻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高领羊毛衫,外面是件深灰色长款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
而那张被上帝亲吻过的脸孔,在时光的打磨下,褪去了些许少年气,变得更加深邃、英挺。他站在那里,只是望着你笑,眼角眉梢都像含着春风。
这很危险。
对一个已经很久很久没能睡过一个好觉的女人来说。
“路上买的,不确定你现在还喝不喝。”他说着,便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好像他们之间那层隔阂从未存在,不过是隔了一个周末没见的普通同事。
“谢谢。”商颂没再看他,垂下眼,将温水往旁边推了推,拿起了那杯燕麦拿铁。
他甚至连她的小动作都没放过。
“胃又不好了?”
“还好。”她言简意赅。
门在这时又一次被推开,导演和节目组几个核心策划走了进来,一番寒暄客套,将两人之间这点微妙的气氛冲散了。
商颂松了口气。
对台本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要顺利。他们之间的默契似乎是一种肌肉记忆,即便隔了这么久,还是能立刻找回节奏。一人念白,另一人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上,甚至还能在对方忘词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提醒。
无论是语调,还是断句的习惯,都和过去一样,熟悉得可怕。
“好,开场白这部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总导演李诚很满意,合上自己的台本,“二位老师的情绪和状态都很好,接下来是颁发‘年度最佳CP’的环节,我们加了一段互动,想听听二位的想法。”
商颂的心轻轻一沉。
“最佳CP?”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跟让一对假情侣去给真夫妻颁结婚证有什么区别?
策划笑着解释:“这个是之前咱们线上开会的时候,二位经纪人替你们同意过的。”
她抬眼望向伯雪寻,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里含着笑意。
于是她也笑了一下,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好啊。”
台本发下来,是一段设计得很巧妙的“互怼”。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最后引出关于“长久”和“瞬间”的探讨。台词写得很文艺,很漂亮,但搁在他们两人之间,每一个字都像是别有用心的利刃。
李诚说:“这段我们就先不对了,主要看一个临场发挥。只要别打起来,其他都没关系。”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这人真是把整个圈子的风气都带坏了。商颂想。
“那我先去隔壁盯一下灯光舞美,二位老师再自己对一对?”李诚说完,又冲助理说,“小林,你也出去,别在这儿杵着了,影响两位老师培养感情。”
感情?
培养什么感情。破镜重圆的戏码,观众爱看,可她早就演腻了。
几人离开后,门被带上,隔音良好的排练室瞬间安静下来,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
商颂喝了口拿铁,已经有些凉了。
“还习惯吗?”
对面的人忽然开口,他没有看台本,而是直视着她。
商颂也放下杯子,“还好。你呢,时差倒过来了?”
他上部团综在欧洲拍了半年,前天才落地,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嗯。”伯雪寻点点头,“想到要见你,兴奋得睡不着。”
商颂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竖起防备,将话题拉回工作。
“刚刚那个提议,你怎么看?”
伯雪寻将台本翻到那一页,修长的手指在“遗憾”两个字上点了点。
“用开玩笑的方式,去说最认真的话,不就是我们最擅长的吗?”他抬起眼,眼里含着笑,“不过,我以为你会选最安全的方式,把所有台词都提前写好,背得滚瓜烂烂。”
“偶尔也想试试失控的感觉。”商颂随口道。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太像某种暧昧的邀请。
果不其然,伯雪寻的笑意更深了。
“是吗?”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情人间的耳语,“我还以为,你最怕的就是失控。”
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商颂感觉被他碰过的那块皮肤都开始发烫。她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可椅子背后就是墙,退无可退。
“我怕不怕,和你没关系。”她冷着脸说。
“怎么会没关系?”他靠得更近了,温热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我们每次失控,不都是因为对方吗?”
记忆像是被他这句话撬开了一个口子,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雨夜的车里,逼仄的酒店房间,后台无人的更衣室……每一次的沉沦,每一次的出格,都是因为他。
他是她人生中最大,也最无法掌控的意外。
“伯雪寻,”商颂攥紧了手,指甲陷进掌心,“都过去了。”
“过去了?”他轻笑一声,手指滑上去,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手腕,“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被戳中心事,商颂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缱绻,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让她无法呼吸。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伯雪寻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目光从她的眼睛,滑到鼻尖,最后落在那双被他吻过无数次的嘴唇上。他俯下身,眼看着就要吻上来。
商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偏过头,那个吻最终落在了她的脸颊,羽毛般轻柔,却又滚烫得惊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贴着她的耳廓,“商颂,我很想你。”
商颂猛地推开他,力道大到连椅子都向后滑出半米。她站起来,抓起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
“抱歉,我还有别的工作。”她头也不回。
就在她的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身后的人却追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很暖,隔着厚重的冬衣,依旧能感受到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
“别走。”他将下巴抵在她肩窝,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和恳求,“就一会儿,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商颂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泄露的就是哽咽。
他们就这样在门口拥抱了很久。
直到伯雪寻松开手,替她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轻声说:“去吧,路上小心。”
商颂逃似的离开了那间排练室,一路疾走到停车场,坐进自己的车里。她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就在她快要彻底将那段过去埋葬的时候,他又像个掘墓人一样,不管不顾地挖开了坟冢,将那些腐烂的、见不得光的爱意,重新捧到她面前。
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