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让我们欢迎——GALAXY!”
殷以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演播厅。尾音上扬,热场是她的职业本能。
然而,当厚重的幕布无声升起,聚光灯如利剑般精准地钉在舞台中央四个身影上时,她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一瞬。
殷以熙下意识抬手,指节轻揉眼角,随即,一抹混杂着惊异与赞叹的失笑从唇边溢出。她将话筒递回唇边,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哇哦……朋友们,我差点以为自己报错了幕。这扑面而来的……是哪个新晋男团的出道舞台吗?”
台下,是瞬间被引爆的尖叫与倒抽冷气的声音。
聚光灯下,黑白二色,利落如解构重组的建筑线条。
GALAXY四人,彻底撕毁了过往所有标签。再无甜美或仙气,纯粹的黑白衬衫长裤,以最冷硬的剪裁,将她们身高腿长的优势放大到极致,挺拔如修竹,气场迫人。
最前方的谢卿歌,标志性长发被修成一刀切,发梢锐利扫过耳际。质感极佳的纯白绸缎衬衫扎进黑色西裤,勾出劲瘦腰线。领口松开两粒扣,锁骨线条清晰冷冽。黑色的袖箍松垮地扣在腕上,为一身的规整添上几分不羁。她脚下的黑色系带皮鞋,擦得锃亮,每一步都踏出飒爽的少年意气,将雌雄莫辨的临界点拿捏得恰到好处。
紧挨着她的安夕来,短发俏皮,后脑勺两个小小的啾啾,是她身上唯一的甜。斜分刘海下,那双总是弯弯的笑眼,此刻也带上了锐利。白衬衫配着运动型黑裤,裤缝两侧的荧光线条,如两道冷电,瞬间撕开整体的沉闷。脚上厚重的马丁靴,为她残存的甜味里,注入了街头式的叛逆。
后方,是两抹极具压迫感的重墨。
童瞳,乌黑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丝不苟的低髻,仅用一根黑色缎带束住,留下两道长长的飘带垂落肩头。额前一小撮不听话的碎发倔强翘起,为她冷傲的脸添上一丝生动。光泽流动的黑丝衬衫,外搭一件西装式短款外搭,肩头缀着细密的银色亮片,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暗黑的冷艳。
而商颂,是整个视觉冲击的核心。
眼线上扬如刀锋,眉骨阴影打得极重,衬得眼神如寒潭。长发被梳成光洁得寻不见半根碎发的低马尾,紧束脑后,愈发显得脖颈修长,如濒危的天鹅。颈间,一条纤细的黑色皮质颈圈,像一个沉默的宣告,锁住了所有可能流露的柔软。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凛冽的气场便如无形的冰锥,刺得台下的喧嚣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黑白分明,刚柔并济。没有一丝多余修饰,纯粹以剪裁、质感和气场,构筑出一种令人屏息的、超越性别的力量感。
“我的天……这是GALAXY?我认不出来了!”
“谢卿歌帅得我腿软!安夕来甜酷天花板!”
“童瞳那个发带和飘带!暗黑女王降临!”
“商颂……我的妈……那个气场,那个颈圈……姐姐杀我!”
“全员恶人既视感!太绝了这造型!殷以熙没说错,真的像顶级男团!”
“这造型配上《Rust&Blossom》?反差感拉满了!好期待!”
台下议论如潮,殷以熙笑着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入台侧的阴影里。
主持人的手势落下,演播厅的灯光,不是渐暗,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掐断电源——骤然熄灭。
瞬间,纯粹的、令人心跳骤停的黑暗。
台下荧光棒汇成的克莱因蓝海,在绝对的黑暗中微弱起伏,如深海下无声的暗涌。
沉重的死寂,压在每个人的胸口。空气凝固,一秒,两秒……时间被黑暗拉得粘稠而漫长。
就在神经即将被这死寂绷断的临界点——
“铿——!”
一声冰冷、短促,如同金属齿轮强行咬合的刺耳噪音,毫无预兆地撕裂黑暗。紧接着,是足以撼动胸腔的鼓点,如远古巨兽的心跳,轰然炸响。
咚!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心脏上。
与此同时,数道惨白的追光灯如审判之剑,“唰”地劈开黑暗,将四个身影黑白分明的冷酷造型、凌厉的妆容和毫无表情的脸,以极具冲击力的方式,狠狠烙印在所有人眼睛里。
《Rust&Blossom》熟悉的旋律,被狂暴的电子节拍和工业鼓点彻底碾碎、重组。节奏快得如同一列失控的列车,尖锐的音效穿插切割,制造出令人心悸的割裂感。
主歌第一个重拍落下。
四人如被无形之线同时牵动,动作整齐爆发。谢卿歌迅猛滑步切入中心,刀切般的短发划出凌厉弧线。安夕来马丁靴重重踏地,裤边亮色线条在灯光下拉出炫目轨迹。童瞳和商颂如同两座移动的黑色堡垒,动作大开大合,充满金属般的重量感。
整个舞台不是表演,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充满攻击性的战争宣言。每一次顿点、锁死、关节的极限折叠与弹开,都精准得如同机械,充满了冷酷的视觉冲击力。
音乐层层推进,狂乱、割裂、充满破坏力。
终于,推进到那个被商颂称为“心脏骤停点”的十六拍空档。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震耳欲聋的音乐、炫目的灯光、台下狂热的声浪——所有的一切,在瞬间被彻底抽离。
整个演播厅,再次陷入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和黑暗。
只有台下那片克莱因蓝海,在极致的黑暗中微弱起伏,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微光。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这片死寂即将吞噬掉最后一丝耐心时——
一道冰冷、孤绝,带着粗粝颗粒感的女声,狠狠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锈迹斑驳的冠冕,也曾是利刃开锋!”
“沉溺温床的假面,撕开才见真容!”
“流言砌成高墙?看我撞破南墙!”
“废墟之上——”
“——重铸王权!”
是童瞳!
在她吐出“重铸王权”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血色般的猩红追光,“唰”地撕裂黑暗,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她猛地抬头,那张冷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强光下亮得惊人,燃烧着被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火焰,带着豁出一切的孤勇。
“轰——!!!”
伴随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沉重的鼓点。所有灯光在瞬间以最刺目的亮度重新炸亮。
音乐以排山倒海之势重新灌入。
**段落来临,鼓点密集如雨。四人如同四道黑白交织的闪电,在舞台上高速移动、旋转。
“铿!”
一声如同金属合鞘般的重音落下。
四人瞬间定格。
谢卿歌单膝点地,仰头看向镜头,眼神桀骜不驯。
安夕来侧身弓步,一手高指天空,脸上是突破极限后的畅快。
童瞳身体后仰,双臂展开,如同受难者,又像展翅的堕天使,眼神依旧凶狠,带着未散的戾气。
而商颂——
她定格在舞台最前方,中心的位置。
一个教科书般完美的、充满绝对控制力的Ending Pose。
右腿笔直支撑,左腿向后绷直,脚背绷成一条凌厉的直线。上半身微微前倾,脊背却挺直如标枪。
她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优雅,稳稳扣在颈间那条黑色细颈圈上。指尖用力,关节微微泛白,仿佛那不是装饰,而是真正束缚她的枷锁,而她此刻,正以掌控者的姿态,宣告着对它的所有权。
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黑色真丝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胸口因剧烈喘息而微微起伏,那张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目光,平静地穿透刺目的灯光,越过台下疯狂的荧光棒海洋,直直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对欢呼的回应,只有一种历经淬炼后的、近乎漠然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空寂。
仿佛刚才那场撼动全场的狂暴表演,掏空了她所有的情绪。
王权已铸,锈色加身。
寂静。
绝对的寂静,在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后,诡异地笼罩了演播厅。
台下那片克莱因蓝海,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了起伏。数万双眼睛,死死盯着舞台上那个定格在中心的身影。
一秒。
两秒。
三秒。
“轰——————!!!”
积蓄了三秒的死寂,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炸!排山倒海的尖叫、嘶吼、掌声,以暴风雨之势席卷了整个演播厅!
“GALAXY——!!!”
“商颂!商颂!商颂——!!!”
“啊啊啊啊啊!太炸了!我没了!”
“童瞳那段Rap!杀疯了!”
“谢卿歌帅裂苍穹!”
“安夕来高音绝了!”
“商颂那个ending!那个眼神!那个颈圈!姐姐踩我——!!!”
荧光棒组成的克莱因蓝海疯狂翻滚,汇成一片沸腾的怒涛。
风暴的中心,舞台之上。
那震耳欲聋的声浪,似乎并没有穿透商颂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壳。她依旧维持着那个Ending Pose,扣着颈圈的手指纹丝不动。汗水顺着她苍白却凌厉的下颌线滴落。
她的目光,依旧空茫地投向远方。
只有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剧烈的喘息下,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像一只终于冲破牢笼、却已筋疲力尽的鸟,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