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三个男人的营业指南 第45章 情侣杂志

摄影棚内，巨大的柔光箱散发出接近正午阳光的炽白光芒，将精心搭建的复古工业风布景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悬浮着细小的粉尘颗粒，混合着定型喷雾的微甜气息。

GALAXY四人被安排在稍远的休息区，像一群观摩大师作画的学徒，目光聚焦在聚光灯下的核心——伯雪寻。

“太棒了！就是这个feel！”

“来来来！伯雪寻，眼神！再给我一点！望过来！”

主摄影师亢奋的声音几乎要穿透震耳的背景鼓点。他象是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狂热矿工，快门声密集如骤雨，镜头贪婪地捕捉着布景中央那个身影的每一寸光影流转。

伯雪寻的脸，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完美。轮廓深邃却毫无异域的生硬，线条矜贵分明，仿佛是造物主精心雕琢后又随手赋予了一抹漫不经心的慵懒。他身上那件看似随意套上的做旧皮夹克和宽松工装裤，将那份浑然天成的痞帅与随性放大到极致。

只需加上一条粗犷的银链或一副复古墨镜，风格便能瞬间滑向另一个维度——主摄的兴奋点正源于此，这张脸，这身气质，简直是行走的画报模板，风格的可塑性近乎无限。

商颂抱着手臂，目光沉静地落在伯雪寻身上。她像在欣赏一件精密的艺术品，试图拆解那份蛊惑力的来源。是眉骨投下的那点恰到好处的阴影？是下颌线绷紧时流露的冷硬？还是此刻微微上扬的唇角里，那份似笑非笑的、带着点玩味的掌控感？

季斯年不知何时拿了一罐提前备好的金汤力，穿过布景的光束，递到伯雪寻手边，声音不高，带着熟稔的提醒：“少喝点，醉了我可背不动你。”

“放心，我酒量还可以。”伯雪寻轻笑一声，声音被背景乐掩盖了大半，但那笑意清晰地染在眼底。他利落地拉开拉环，仰头灌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清晰而性感地上下滚动，脖颈拉出一道利落的线条，在强光下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几缕汗湿的额发黏在鬓角，这幅画面竟奇异地透出几分缠绵旖旎的张力。

转眼间，罐子已空。他随意地抿了抿唇，舌尖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舔过唇角残留的一点酒液，像慵懒的猫儿清理爪尖。

接着，他径直走向布景中一把线条硬朗的金属椅，单手拎起，利落地转了个面，椅背朝前。他分腿跨坐上去，重心下沉，姿态瞬间变得恣意而放松。右臂以一个极其舒展又舒适的姿态弯倚在椅背顶端，整个人像一头在领地巡视后、终于找到满意休憩处的猛兽。

不再是舞台上那个散发着灼人热浪的“秋老虎”，更像野外散养、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斗殴后、舔舐着爪牙准备小憩的缅因猫王。野性未驯，却又带着点餍足的慵懒。

下一秒，变故陡生。

只见伯雪寻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空了的易拉罐，随意地将罐口含进了唇间。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刻意摆出诱惑的姿态。只是那双眼睛，在强光的照射下，瞳孔显得愈发幽深，如同望不见底的宇宙黑洞，神秘莫测。长期的清醒与冷淡沉淀在眼底，此刻却因酒精的微醺，晕染开一丝迷离的薄雾，雾气之下，又隐隐透出点戏谑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光。

“漂亮！张力拉满了！！！”主摄影师象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从方才的“试拍纠结”中惊醒，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端起相机就是一阵疯狂连拍。快门声几乎连成一片嗡鸣。

这人喝个酒的空罐子，都能喝出别人拍不出的蛊惑感！够钓！够诱！像一头费尽心机终于捉到心仪猎物的顶级大猫，懒洋洋地叼着战利品走到你面前，眼神睥睨，无声炫耀：看，我抓到了。而你，只能屏息。

商颂感觉耳根后知后觉地腾起一片热度，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飞快地瞥回去。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精准狙击！这简直…精准狙击到她某些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的、奇奇怪怪的审美点上！

明明清晰地知道，他做这个动作，含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罐口，就是在意图“钓”你，就是在展示他洞悉人心、操控氛围的能力。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甚至生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念头：不可亵渎。这份“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性。

“啧！真的绝了！”身旁的谢卿歌毫不吝啬地大力拍手，眼中是纯粹的欣赏和赞叹。她用手肘碰了碰商颂，促狭地压低声音，“他这人骨子里就刻着‘混混头目’四个大字吧？这适配度，简直Max！出厂设置就是为这个角色准备的！”

商颂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心下无声腹诽：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刻”进去的，而是…真的“混”过呢？只是现在收敛了，披上了一层名为“爱豆伯雪寻”的、带着冷清疏离感的文明外衣？

镁光灯下的男人放下了空罐，姿态依旧慵懒，眼神却已恢复了惯常的清明，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迷离与诱惑只是观众的错觉。

“不过你说，”谢卿歌忽然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探究的兴味，“他们顶着这个爱豆身份，营业起来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啊？当然，粉丝肯定巴不得天天有，绝大部分都要尖叫着吹捧买单的。”

闻言，商颂眼底那点因方才画面而起的波澜迅速褪去，归于一片澄澈的平静。她再次看向那个在镜头前自如切换姿态的男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百分之百。”

谢卿歌挑眉，带着疑问。

商颂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伯雪寻，象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营业时的专注、投入、展现出的每一分魅力，都是百分之百真实的。他只是在做这份工作，并且做得极其出色。只是……”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冷静，“无关情爱。”

APRICITY的核心是音乐与舞台，但庞大的粉丝群体中，必然有相当一部分是单纯被这层光鲜亮丽、被精心设计的“人设”吸引而来。她们或许和她一样，在某个疲惫的瞬间，被某个精准狙击的镜头击中，心甘情愿地沉入一个完美契合自己幻想的梦境。在这个短暂的“舒适圈”里，逃离现实的芜杂，汲取片刻的慰藉与力量，然后疗愈，清醒，重新面对生活。

为了填补这部分需求，必要的营业是爱豆这份职业无法摆脱的宿命。即使是伯雪寻这样几个月才难得发一张自拍的人，每一次更新，也足以让无数“籽爱”为之疯狂尖叫。作为爱豆的伯雪寻，从某个角度而言，确实无法彻底摆脱这个局面。

她想起网上那些粉丝的留言，把伯雪寻比作行走的毒药——要么不碰，要么上瘾。

是啊。商颂在心里默念。要么不碰，要么上瘾。清醒地沉沦，明知是幻梦，却贪恋那份短暂的、被精准狙击的“舒适”。

“这倒也是哈，”谢卿歌半晌才点头，语气轻松了些，但眼神里飞快闪过无数娱乐圈塌房现场的惨烈画面，“要是真有关情爱……那可真是地基塌陷，泥石流冲家，渣都不剩了。”

那她和沈道非之间，大概也只能永远停留在这种“营业需要”的安全距离了吧？毕竟，界限一旦模糊，便是万劫不复。

谢卿歌耸耸肩，仿佛要把那些沉重的想象甩开。镁光灯下，拍摄仍在继续，伯雪寻换了个姿势，眼神睥睨，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场的王者。

是啊。商颂收回目光，心底一片澄明。经年大梦一场而已。梦醒时分，各奔前程。镁光灯再亮，也照不透人心底真正的沟壑。她们是旁观者，亦是梦中人，清醒地看着自己，也看着他人，在这名为“偶像”的盛大幻梦里，扮演各自的角色。而那份被精准狙击的心悸，不过是这场华丽演出中，一段无关紧要、却足够动人心魄的插曲。

刚刚结束一组极具张力的单人照，那含着空罐、眼神深邃迷离的模样，像一颗无声引爆的震撼弹，余波还在童瞳的心湖里激荡。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用力划过，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痕。烦躁。她讨厌这种被轻易牵引的感觉。

就在这时，主拍喃喃自语，忽然抬头，目光扫过聚光灯下气场强大的伯雪寻，又环顾了一下整个工业风布景，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嗯…感觉还差了点…氛围感？加一个女伴呢？会不会更有层次？那种…若有似无的拉扯，权力与依附的张力，或者干脆是打破孤独的闯入感？”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顿住了，象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看向经纪人江寄，脸上带着明显的顾虑：“啊…不过，你们是爱豆…这个，粉丝那边……” 未尽之语在空气中弥漫开，是众所周知的敏感雷区。

江寄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务实。他突然想到炒作后的曝光度，迅速给出了折中方案：“那就定位成翻年情人节特典的限定企划素材，提前储备。现在可以先拿两个成员试试水，看看效果和反响。” 他的目光扫过APRICITY五人，“你们觉得呢？谁愿意试试？”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爱豆营业的边界感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最终，还是最活跃的黎名笑嘻嘻地打破了沉默：“抽签呗！公平公正，看天意！”

五根长短不一的吸管很快被攥在黎名手心。伯雪寻神色自若地抽走一根——长的。唐嘉树紧随其后，也抽到了长签。命运的签筒就这样轻易地将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OK，就雪寻和嘉树。”江寄拍板。

接下来就是更棘手的问题——女伴。

摄影棚里并非没有女性工作人员，但临时抓一个毫无经验的素人，效果和风险都难以预估。就在众人陷入短暂思索时，黎名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精准地锁定了休息区那四个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

“喏！”他手臂一扬，指向GALAXY的方向，声音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那里不就现成的？额…两个？” 他目光在商颂和童瞳之间逡巡，显然觉得她们无论形象还是同公司的身份都再合适不过，“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友情客串一下呗？就当给咱们情人节特典添砖加瓦了！”

休息区的GALAXY四人瞬间成了焦点。

商颂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旁边一股大力袭来——是谢卿歌。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把将离她最近的童瞳推了出去，还比了个元气满满的加油手势：“童瞳！上！考验你镜头感的时候到了！”

童瞳猝不及防被推到灯光边缘，整个人都僵住了，白皙的脸颊瞬间漫上一层薄红，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向谢卿歌：“谢卿歌！你找死！” 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暴躁的火药味。

然而，就在童瞳试图后退缩回阴影的瞬间，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抓住——是商颂。商颂本着“要死一起死”的“姐妹情深”，一把将童瞳拽住，同时自己也被童瞳下意识的反拽力拉得踉跄一步。

于是，灯光下瞬间上演了一幕极其幼稚的“你追我赶”拉锯战，童瞳想甩开商颂躲回去，商颂又死死拽着她不放。

“开什么国际玩笑！” 童瞳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耳尖红得滴血，眼神慌乱地避开伯雪寻可能看过来的方向，对着商颂低吼，“这要跟他合拍了，我整个人都要被柠檬酸死！放手！”

商颂也不过火，刚放开童瞳的手，想绕个圈逃回安全区，后颈的衣领就被人轻轻松松地拎住了。那只手修长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商颂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伯雪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他微微垂眸，看着手里像只炸毛小猫般被提溜住的商颂，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声音带着点刚拍摄完的微哑，听不出什么情绪：“跑什么？帮忙拍几张而已，又不会吃了你。”

属于伯雪寻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靠近，那低沉的声音像羽毛搔刮过耳膜，让童瞳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涌上了脸颊和耳朵。

她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花，再也不敢抬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刚才的暴躁和毒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僵硬和……隐秘的、快要冲破胸膛的悸动。他靠这么近干嘛！烦死了！

黎名在一旁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夸张地仰天长叹：“哎哟喂！两位大小姐，你们还真是对我们的人气充满‘信心’啊！搞得好像我们是什么洪水猛兽，跟我们一起拍照是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商颂被伯雪寻拎着，动弹不得，脸上那点抗拒慢慢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取代。她总算调回了“公事公办”的正常模式，放弃了挣扎，转过头，对着黎名和伯雪寻，甚至远处的沈道非和唐嘉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等全球爆火，记得给我和童瞳算工资哈，友情客串也是要出场费的！”

“借你吉言。”沈道非温润带笑的声音传来，带着真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