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越厚重的云层,降落在烟雨迷蒙的江南。空气里不再是敦煌的干冽风沙,而是浸润着水汽与草木清香的湿润。商颂深吸一口气,肺腑间仿佛都染上了青苔与墨香的气息。
方慎与当地非遗保护中心及数位国宝级老艺人的沟通持续了月余,才终于获准在严格限制下,进入这座被时光封存的古典园林——网师园,进行核心片段的取景拍摄。
踏入园林的瞬间,喧嚣被隔绝。曲折的回廊,玲珑的假山,精致的漏窗,一池碧水映着亭台楼阁的倒影,时光在这里仿佛凝滞。拍摄选址定在了园中最富盛名的“殿春簃”及与其相连的临水轩榭。
这里曾是主人听曲赏戏之所,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流淌着明清文人雅士的审美意趣。文保专家与老艺人全程驻守,目光如炬,确保每一盏灯光的落点,每一个脚步的位置,都不会惊扰这沉睡数百年的精魂。
拍摄前日,临时搭建的化妆棚内气氛庄重。这次妆造的灵感,源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的昆曲,并融合了江南丝织与苏绣的精粹。
商颂端坐镜前,妆容摒弃了浓墨重彩,以极薄的粉底透出肌肤本真的莹润。眉如远山含黛,眼线细长微挑,勾勒出古典仕女的含蓄风韵。点睛之笔在于发饰——乌发被精心梳成优雅的“牡丹头”,发髻高耸如云,不戴宝冠,仅以数支点翠嵌珍珠的“薄纱贴片”簪固定。
这是昆曲旦角特有的发饰工艺,薄如蝉翼的黑色纱片,缀以细小的珍珠和翠羽,随着动作轻颤,流光溢彩,低调中尽显奢华。她身着一袭由非遗传承人亲手织造的“缭绫”所制的长裙,质地轻软如云霞,底色是温润的藕荷色,裙摆处用苏绣技法密密绣着缠枝莲纹,行走间莲影浮动,暗香徐来。肩上披着同色系的长帔,边缘滚着精致的“卍”字不到头纹样,象征福寿绵长。
安夕来则化身一位执笔的闺秀。妆容清雅,只在唇上点染一抹含蓄的胭脂红。她梳着更为温婉的“堕马髻”,发间斜插一支白玉兰簪。
身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杭罗褙子,内衬水绿色抹胸,衣料上织有细密的冰裂纹暗花。她手持一柄古雅的湘妃竹杆毛笔,面前案几上铺着宣纸,姿态娴静,眼神专注,仿佛下一刻便要挥毫泼墨,将满园春色锁于方寸。
童瞳的角色是吹笛的乐伶。她妆容略施薄粉,长眉入鬓,唇色如樱。发髻梳成“双环望仙髻”,发间点缀着细小的银铃流苏簪,行动间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她穿着一身改良的“水田衣”,衣料由不同深浅的蓝、绿色素缎拼接而成,形似水田阡陌,颇具田园意趣,这是借鉴了明代江南女子流行的时装元素。手中持一支紫竹曲笛,笛尾系着长长的杏黄色流苏穗子。
谢卿歌的造型最为夺目,灵感源于昆曲中的刀马旦。她长发高束成利落的马尾,戴着一顶嵌有红绒球、缀满银色亮片的“七星额子”(戏曲女将头盔)。妆容英气勃发,剑眉斜飞入鬓,眼妆以金棕勾勒,强调轮廓的立体与凌厉。
身着一套由非遗“宋锦”制成的改良靠装。上身是紧束的云肩和窄袖战袄,以玄色为底,用金线盘绣着繁复的夔龙纹和海水江崖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象征威仪与力量;下身是同色系的开衩战裙,行动间露出内衬的朱红色绸裤。腰间束着宽大的玉带,脚踏厚底绣花快靴。她手中并未持琵琶,而是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昆曲单剑,剑穗是鲜艳的华国红。
此外,还有数位身形窈窕的专业舞者扮作伴舞的“花神”或“侍女”,身着以苏杭丝绸制成的各色衣裙,或执扇,或捧花,衣裙上均绣有江南特有的折枝花卉或吉祥纹样。
正式开拍。灯光师运用了极其考究的布光,模拟江南晨昏的柔和天光,避免强光直射古建。镜头之下,古典园林的亭台轩榭、曲径回廊、漏窗花影,不再仅仅是背景,而是成为了舞台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殿春簃内。安夕来临窗伏案,纤纤玉指执笔,在铺开的宣纸上细细勾勒。窗外几竿修竹的影子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落在她的衣裙和案几上。她神情专注,笔尖游走,仿佛在描绘窗外那株盛放的白玉兰,又似在书写心中难言的情愫。空气静谧,唯有笔尖划过宣纸的细微沙沙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童瞳的笛音交织。笛声清越悠扬,穿廊过户,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园林中的每一个人物。
临水敞轩。童瞳倚着朱漆栏杆,对着碧波荡漾的池水吹奏曲笛。笛声时而婉转如莺啼,时而清冽似泉涌。水中的锦鲤似乎被乐声吸引,聚拢在她倒影周围,搅动一池碎金。她的水田衣倒映在水中,蓝绿相间的色块与池中莲叶的倒影交融,如梦似幻。
曲桥之上,谢卿歌登场。她并非在厮杀战场,而是在这方寸园林中演绎一套融合了昆曲身段与武术精髓的“剑舞”。只见她足下步伐迅捷而稳健,在狭窄的曲桥上腾挪闪转。手中长剑或刺或挑,或格或抹,寒光点点,划破空气发出清越的铮鸣。七星额子上的绒球与银片随之跳跃闪烁。
她身上的宋锦靠装在运动中折射出变幻的光泽,金线盘绣的夔龙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刚劲有力的身姿游走。她的眼神锐利如电,眉宇间英气逼人,将江南女子的柔美与武将的刚烈完美融合,形成一种极具张力的反差美。
**迭起!镜头切换至园林中一处相对开阔的铺着青砖的庭院。预先架设好的巨大镜面装置被巧妙点亮。镜中,映照出另一个“虚幻”的园林空间,以及其中舞动的身影——那正是商颂的镜像!现实中的商颂在庭院一角,随着童瞳笛音的节奏和谢卿歌剑舞的韵律,翩然起舞。
她的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感,长袖与披帛如同有了生命,随着她身体的旋转、俯仰而舒卷飘飞。藕荷色的缭绫长裙在舞动中铺展开来,苏绣的缠枝莲纹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发髻上的薄纱贴片簪轻盈颤动,珠光流转。而镜中的“她”,动作与现实同步,却因镜面的反射和特殊灯光处理,呈现出一种朦胧、流动、超越现实的梦幻美感。现实与镜像,一实一虚,一静一动,共同构成一幅充满哲思的唯美画面。
尾声汇聚。安夕来放下笔,童瞳笛音渐歇,谢卿歌收剑凝立。商颂舞步渐缓,最终定格在一个优雅的亮相姿势,目光望向镜中的自己,也仿佛望向这承载了千年文化的园林深处。伴舞的“花神”们手持象征四季的折枝花卉,从回廊、假山后缓缓步出,围绕在她们周围。镜头缓缓拉高,将古雅的殿春簃飞檐、波光粼粼的池水、苍翠的假山、翩跹的衣袂、沉静的闺秀、英武的刀马旦、清雅的乐伶,以及那面映照着虚实世界的魔镜,全部纳入一幅流动的、充满江南文人意趣和非遗精粹的瑰丽长卷之中。
实景拍摄在江南冬日微寒的细雨中推进了七日。每一个镜头的调度都需精确到厘米,以避开珍贵的古建构件和脆弱的地面铺装。她们身着沉重的服饰,在湿滑的青砖和狭窄的空间里完成高难度动作,汗水浸透了里衣。文保专家和老艺人的目光始终不曾放松,对光影、脚步、甚至呼吸带动的气流都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
当导演终于喊出最后一声“Cut”,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满足。监视器里回放的画面,昆曲的写意神韵、苏绣的精细华美、宋锦的厚重瑰丽、江南园林的诗情画意,在镜头中交织辉映,构筑出一个既传统又充满现代舞台美学的“江南遗韵”世界。
方慎看着素材,眼中精光闪烁:“后期配上重新编曲的江南丝竹和昆曲水磨调唱段,再用技术手段强化镜花水月的虚实效果……这将是献给世界非遗的一曲视觉绝唱!”
这里落定,航班又将她们带往下一个战场——日本,红白歌会的录制现场。作为近年来首个获邀并有完整表演时段的海外女团,压力与荣耀并存。密集的彩排、走位、语言沟通、舞台适应……时间被压缩到极致。当最后一个音符在东京巨蛋的穹顶下消散,新年的钟声仿佛已在耳边敲响。
跨年夜的喧嚣与璀璨被厚重的酒店房门隔绝。商颂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进房间的。连脱掉演出服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她直挺挺地把自己砸进柔软的大床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意识在温暖的被褥包裹下迅速沉沦,身体却像散了架的提线木偶,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罢工。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靠近。熟悉的、带着点冷冽须后水的气息。她费力地掀开一点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周彻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带着点无奈,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起来,吃点东西。”他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商颂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算是回应,身体却纹丝不动。下一秒,温热的瓷勺边缘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口,一勺温度恰到好处的、熬得软糯香滑的米粥被送了进来。
她闭着眼,像只极度疲惫的猫,任由周彻一勺一勺,缓慢而耐心地将那点暖意喂进她空空如也的胃里。
*
片场的空气还残留着昨日蛋糕的甜腻和香槟的微醺,导演那张圆脸却皱得像颗风干的苦瓜。他捏着行程表,对着刚裹着寒气进棚的商颂大倒苦水:“我的颂皇哎!您可算来了!您看看这二位爷!”他手指哆嗦着指向通告板上伯雪寻和祁演的名字,“伯老师昨儿个半夜飞回来,眼都没合就上妆了!祁老师更绝,红眼航班落地直接拖行李进的片场!春晚彩排撞国外行程,两头都是祖宗,档期挤得跟压缩饼干似的!这戏可怎么拍啊!”
岑星翘着腿窝在导演椅里,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闻言眼皮都没抬,红唇一掀,凉飕飕地甩出一句:“拍不了?那就换人重拍呗。”
导演脖子一缩,瞬间噤声,只余下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心里默默刷屏:我可谢谢您嘞岑祖宗!
熬到一月三日,伯雪寻和祁演这两位“压缩饼干”总算被硬生生摁回了片场。导演像抓住救命稻草,火速调整拍摄计划,把一场重磅冲突戏——东浮梁为茶与陈不渡大打出手——直接提上了日程。这场戏本该是后期**,此刻却成了赶进度的牺牲品。
狭窄破败的筒子楼过道被布置成战场。商颂饰演的莲,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斜倚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漠然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她看着那两个男人——伯雪寻的陈不渡,穿着那件标志性的臃肿军大衣,眼神麻木空洞;祁演的东浮梁,西装革履却掩不住一身戾气。
导演一声“Action!”,压抑的火山瞬间爆发!
东浮梁像头发狂的困兽,一拳狠狠砸向陈不渡的脸颊!陈不渡被那巨大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头撞在剥落的墙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有还手,只是用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看着对方,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近乎嘲弄的弧度。这漠视彻底激怒了东浮梁,他低吼着扑上去,揪住陈不渡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腹部、肩胛!
“Cut!” 导演刚喊停,旁边观战的岑星就“啧”了一声,瓜子壳精准地吐进小垃圾桶,扬声点评:“祁演!打脸干嘛?你俩靠脸吃饭的不知道啊?镜头怼上来破相了算谁的?”
她站起身,抱着手臂踱到“战场”边缘,像个兴致勃勃的拳击教练:“左边点!伯雪寻你傻站着挨打?踢他啊!照他膝盖窝踹!祁演你这表情不对!痛感呢?拿出点被野狗咬了的狠劲儿来!”
“伯雪寻刚才那下格挡可以啊!劲儿挺猛!祁演你行不行?下盘虚了啊!”
她这一通指手画脚,精准地戳在两个男人的痛处和表演盲区上。伯雪寻本就疲惫至极,被打断节奏后眼神里的麻木变成了真实的烦躁;祁演更是被她那句“野狗”激得额角青筋直跳,酝酿好的暴怒情绪瞬间泄了气。两人僵在原地,戏感全无。
导演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去,连拖带拽地把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影后“请”出了拍摄区,反手关上了隔音效果极好的道具间门,世界终于清净了。
这场本该酣畅淋漓的斗殴戏,在岑星的“热心指导”和两位男主角的疲惫、烦躁中,磕磕绊绊地拍了整整五个小时。导演看着监视器里不尽如人意的画面,心里苦得能拧出胆汁,偏偏发作不得。
直到场务小跑着过来低声提醒:“王导,今天好像是……伯老师的生日?”
导演猛地一拍脑门!可不是嘛!一月三日!他光顾着焦头烂额,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连忙火烧眉毛地吩咐:“快快快!去买个像样点的多层蛋糕!要大的!再订一束花!要向日葵!看着喜庆!”
晚饭时间,片场临时清出一块地方。巨大的三层奶油蛋糕上插着“24”的数字蜡烛,暖黄的烛光跳跃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被塞进伯雪寻怀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连扛着机器的摄影师也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刻。大家齐声唱着跑调的生日歌,笑声和祝福声闹哄哄地响成一片。
伯雪寻站在人群中心,怀里抱着花,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表情,只在烛光映照下,眼底似乎有极淡的疲惫。直到歌声落下,众人七嘴八舌喊着“生日快乐”时,他才象是被那喧嚣的热闹微微触动,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低声道:“谢谢大家。”
“二十四岁生日快乐,万事顺遂。”商颂站在稍外围,语气平静,像完成一个必要的礼节,递上了自己那份包装好的礼物——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
岑星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尾瞥见商颂,懒洋洋道:“哟,商老板,明天该轮到你了吧?生日趴体都不喊我?贵人多忘事啊?”
“对对对!”导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商老师一月四号生日!瞧我这记性!明天蛋糕花絮必须安排上!”
编剧正忙着开香槟,闻言笑着给伯雪寻和商颂各倒了一杯,随口打趣:“热搜上老见你俩生日排一块儿,同年就差一天,这缘分!来,为我们男女主干一杯,祝寿星们又老一岁!”
商颂接过酒杯,指尖冰凉,扯了扯嘴角:“是啊,又老了一岁。”语气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别的。
“老?”岑星嗤笑一声,走过来亲昵地勾住商颂的脖子,带着点挑衅的意味,“我们可都早二十四了,商老板说话注意点哈。”她口中的“我们”,自然包括了角落里沉默抽烟的祁演,以及靠着墙、神色莫辨的周彻。
她的目光滑向周彻,带着点探究:“周大少,你二十四岁当天,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周彻撩起眼皮,淡淡吐出四个字:“浪荡纽约。”声音没什么起伏。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了商颂一下。她这才猛地想起,自己似乎真的……完全忘记了周彻的生日。而他,也从未提起。她隐约知道原因——那是他母亲的忌日。一个被刻意遗忘的日子。
祁演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周彻的后背,声音低沉:“挺好的,自由。”这安慰,只有他这个孤儿说出来才不显得苍白。周彻没说话,只是抬手,同样用力地按了按祁演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导演没心没肺地撸起袖子切蛋糕:“来来来,大家伙儿趁热乎快吃!吃完开工拍夜戏!辛苦辛苦发大财啊!”
喧闹过后,片场重新进入高速运转的节奏。导演趁着布光的间隙,把伯雪寻和商颂叫到一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兴奋和紧迫感。
“明天拍莲读陈不渡‘大作’那段!重中之重!”他搓着手,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你俩今晚回去都给我好好熟悉剧本!特别是台词!我要用原声!一条过!绝不能再拖了!”他伸出三根手指,强调,“三遍!最多三遍!宝贝们,拿出点专业精神来!”
他特意看向伯雪寻:“雪寻啊,上次岑星在你面前念过好几遍,你应该……有点免疫力了吧?”又转向商颂,眼神充满“鼓励”:“商颂,你嘛……自己先好好适应适应,克服一下羞耻心!我们要真实!真实懂吗?莲勾引陈不渡,就得拿出站街女的劲儿来!”
商颂面无表情地听着,胃里却一阵翻腾。又回到了那个令人作呕的节点——莲在陈不渡脏乱的房间里,同样翻出了他写的**小说,同样翻到了书签夹着的那一页,同样选中了那段露骨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描写。
莲要用这文字作为武器,带着点造作的、刻意的引诱,重新披上站街女的人设去攻略陈不渡。她不知道,茶早已用同样的文字,带着纯粹的恶意和嘲弄,在陈不渡面前表演过一遍。
而陈不渡的反应呢?剧本上写着:不为所动。可偏偏又在那个午夜,莲念完那段话后,两人滚上了那张散发着霉味的床铺。第二天清晨,莲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在狭窄的楼梯口,与楼下仰头望上来的茶,目光遥遥相撞。
拍摄当然不会真的拍床戏,只会用“夜晚关门、清晨开门”的镜头带过。但商颂只觉得荒谬透顶。陈不渡的表情明明写着无动于衷,身体却诚实地滚了床单?这算什么?渣男的劣根性?还是某种扭曲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生理本能?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导演要!原!声!
她想象着自己要用莲那种故作低哑、带着引诱的腔调,一字一句地念出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而伯雪寻就坐在对面,用陈不渡那种死水般的、却又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妈的。
商颂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这破戏,这渣男,这导演,没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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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