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她的字,我的戏 > 第10章 荧幕两端:第一次“见面”

林夕那封洋溢着感激的邮件,像一块被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苏晴)心底漾开的涟漪,持续了远比预期更长的时间。

“醍醐灌顶”、“叹服”、“万分感谢”……这些词汇带着灼热的温度,反复灼烫着我冰冷惯了的心口。一种陌生的、近乎惶恐的暖意缠绕着我,让我坐立难安。我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种感受,它太强烈,太不确定,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我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酒店房间的寂静里,拉紧窗帘,拒绝一切外界光线和声音。可那些温暖的词语,却像拥有了生命,在我脑海里盘旋,驱之不散。

她真的觉得有帮助。她不是在客套。

这个认知,像一颗微弱但顽固的星火,在无尽的黑暗里闪烁。

然而,与这星火相伴的,是更深的焦虑。我回复了她,这意味着我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被我亲手凿开了一道缝隙。接下来呢?她会期待更多吗?我该如何应对?下一次,我还能给出让她“叹服”的答案吗?

巨大的压力随之而来。我害怕让她失望,害怕暴露我贫瘠的、除了这些文字一无所有的内在。这种害怕,几乎要扼杀那刚刚萌芽的、微弱的连接感。

一连两天,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敢再打开邮箱,不敢去看是否有新的邮件。我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刚刚试探着伸出触角,就被自己的影子吓到,猛地缩回壳中,并且用更多的黏液加固那脆弱的屏障。

我重新沉浸在《星墟》剧本的修改中,试图用繁重而熟悉的文字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效率低下,注意力难以集中。林夕提出的那些问题,她对叶文婧精准的揣摩,总是不经意间闯入我的思绪。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种混合着愧疚和某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的情绪,促使我再次点开了邮箱。

没有新邮件。

心底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之前与林夕的邮件往来,反复阅读着她那封感谢信。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她真诚的温度。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份回复附件上。

我忽然意识到,我只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却忽略了她附件里提到的另一个细节——关于叶文婧某个习惯性小动作的疑问,我当时觉得不重要,跳过了。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或许……可以再补充一点?就当是……完善回复?

这个念头让我心跳加速。这像是一个借口,一个试图再次连接的理由。

我挣扎着,理智告诉我应该就此打住,维持安全的距离。但心底那点对理解和连接的渴望,如同暗夜里滋生的藤蔓,悄悄缠绕住了我的犹豫。

最终,我打开了一个新的空白邮件。手指悬在键盘上,久久未能落下。

该说什么?直接补充批注?会不会太生硬?需不需要……寒暄一句?

仅仅是想到要组织一句工作之外的、带有人情味的语言,就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删删改改,耗费了几乎半个小时,才终于敲下了一行干巴巴的、近乎程式化的句子:

“林女士,关于附件问题三中叶文婧的微表情细节,补充一点看法。详见新附件。苏晴。”

将补充了那条微表情批注的新文档附上,我几乎是闭着眼点击了发送。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我像完成了一场酷刑,浑身冷汗地瘫在椅子上。

我又一次越界了。这次,是我主动的。

等待回应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审判。

---

我(林夕)刚刚结束一场强度不小的体能训练,正用毛巾擦着汗,手机提示音响起,是特别关注的邮件提醒。

发件人:苏晴。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点开。

邮件正文依旧简短得近乎冷漠,只是通知有一个补充批注。但我却从这刻板的字句里,读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距离她上一封回复才过去两天。她竟然主动发来了补充内容?

这不像她。

以她那种极度回避和谨慎的性格,完成了一次“任务”般的回复后,理应缩回自己的世界才对。为什么会主动补充一个在我看来并不算核心的细节?

除非……她也在意这次交流?或者说,她也希望能更准确地塑造叶文婧?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一种微妙的喜悦感,混合着对她那份小心翼翼的理解,悄然弥漫开来。

我立刻下载了附件,仔细阅读那条关于“叶文婧在思考极度复杂问题时,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在桌面或数据板上极轻微、高频地敲击,节奏与她大脑运算频率同步”的补充批注。

太细致了!连这种几乎不会被镜头特写捕捉的细节,她都思考得如此深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演员理解角色的常规需求,更像是一种……偏执的、源自创造者本能的对角色真实性的守护。

我对她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同时,我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次主动联系背后,那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图连接的信号。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拉近距离,建立更稳定沟通渠道的机会。

但我必须非常、非常小心。任何过度的热情或冒昧,都可能将她吓退。

我沉思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复邮件。而是先认真地将这条补充批注融入我的表演笔记,甚至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那个极其细微的敲击动作,感受它可能带来的心理暗示。

直到晚上,我才斟酌着措辞,回复了一封邮件。

在邮件里,我首先一如既往地感谢了她的补充指点,并描述了我尝试理解这个小动作后的体会。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抛出了一个试探性的提议:

“苏老师,再次感谢您的无私分享。您对这些细节的把握,让我感觉自己仿佛在通过您的眼睛观看叶文婧,受益匪浅。冒昧请问,鉴于后续剧本可能还会有调整,而我对角色的理解也需不断深化,不知是否可能……在您方便的时候,通过视频方式(您无需开启摄像头),就一些关键的、文字难以尽述的表演节点,向您做简短的请教?每次可能只需十分钟左右。当然,这完全取决于您的意愿,如果您觉得不便,也完全没有关系,现有的邮件指导已令我无比感激。”

发出这封邮件,我比上一次还要紧张。

视频通话,哪怕她不开摄像头,这也意味着实时交流,意味着要面对可能出现的沉默、卡顿、以及她无法预料的情绪反应。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比邮件更大的挑战。

我是在得寸进尺吗?

但我太渴望了。渴望能亲耳听到(哪怕只是通过耳机)她对角色的阐述,渴望能捕捉到文字之外可能流露的、更真实的情感色彩。这对于塑造一个活生生的叶文婧,至关重要。

这是一个冒险的请求。我在赌,赌她对叶文婧的珍视,足以让她鼓起勇气,跨出这一步。

---

收到林夕提出视频通话请求的邮件时,我(苏晴)正在吃晚餐——一份食不知味的外卖。

看到“视频”两个字,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视频?!!

即使她强调我可以不开摄像头,即使她说可能只需要十分钟……但这依然是视频!是实时!是无法逃避的声音交流!

恐慌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疯狂地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胃里翻江倒海,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堵在喉咙口,带来强烈的呕吐欲。

不!不可能!我做不到!

光是想象要戴着耳机,听到她的声音,并且知道自己必须(或者至少被期望)做出回应,我就已经快要窒息了。那和线上会议的沉默潜伏完全不同,那是被放在聚光灯下的炙烤!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手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用力拉扯着头皮,试图用疼痛来分散那几乎要淹没我的恐惧。

拒绝她。立刻回复邮件拒绝她。告诉她这很不方便,告诉她邮件就很好。

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我冲到电脑前,手指颤抖着放在键盘上,准备敲下拒绝的言辞。

可是……“关键的、文字难以尽述的表演节点”……

叶文婧……

如果有些东西,真的无法用文字准确传递,而我的沉默或拒绝,可能导致她在荧幕上呈现出一个不够完美的叶文婧呢?

那个在星墟深处孤独探索的女人,她的偏执,她的挣扎,她的光芒……如果因为我的怯懦而蒙尘……

一种比恐惧更深的、源于创造本源的责任感,像一根坚韧的丝线,勒住了我即将溃逃的脚步。

林夕她说……“通过您的眼睛观看叶文婧”……

她看到了。她真的在努力地、透过我创造的文字,去触摸那个灵魂。

而我,作为那个灵魂的赋予者,要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关上这扇她努力叩响的门吗?

激烈的内心挣扎几乎要将我撕裂。一方是根深蒂固的、对社交和暴露的恐惧,另一方是微弱却顽固的、对自身创造物的守护之心,以及……那一丝对“被理解”的贪恋。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死死地盯着那封邮件,仿佛它是决定生死的判书。

最终,守护的意念,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压倒了逃跑的本能。

我颤抖着,重新坐回电脑前。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那过速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然后,我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敲下了回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可以。时间由你定。我不开摄像头。只讨论角色。”

发送。

邮件发出的瞬间,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从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毯上,蜷缩起来,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冰冷的膝盖里。

身体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我答应了。

我竟然答应了。

一个视频通话。一个只讨论角色的、我不用露面的视频通话。

这对我来说,不啻于一场巨大的冒险。

约定的时间在第二天晚上九点。

整整一天,我都处在一种高度紧张和生理不适的状态中。胃痛,头晕,心悸,各种症状轮番上演。我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反复在心里预演可能出现的对话,然后又因为想象的尴尬和困难而陷入更深的焦虑。

晚上八点五十分。

我提前十分钟坐到了电脑前。关闭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只留下屏幕发出的幽光。反复检查了摄像头确认处于关闭状态,测试了耳机麦克风确保其工作但又将音量调到极小。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手心湿漉漉的,不断在裤子上擦拭。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视频软件的图标,感觉它像一个张开了巨口的黑洞。

九点整。

邀请提示音准时响起。那清脆的“叮咚”声,像丧钟一样敲在我心上。

我猛地一颤,呼吸停滞了几秒。

然后,我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移动鼠标,悬停在“接受”按钮上。

闭上眼睛。

按了下去。

---

我(林夕)提前五分钟就做好了准备。坐在书桌前,调整好摄像头和光线,确保自己看起来清爽专注。面前放着摊开的剧本和笔记,旁边是温水。

九点整,我发送了视频邀请。

等待接通的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我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她会接吗?还是临阵退缩了?

“叮”的一声轻响,连接成功。

屏幕那端,是一片漆黑的背景,和一个显示着“作者 - 苏晴”的灰色默认头像。

她果然没有开摄像头。

耳机里,先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极其细微的、仿佛被压抑着的呼吸声,短促而轻,若不仔细听几乎会忽略。

“苏老师?”我试探性地、放柔了声音开口,生怕惊扰到她,“您能听到我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明显颤抖和沙哑的声音,透过耳机传了过来,轻得像羽毛拂过:

“……能。”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的心,在那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太好了。”我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和温和,带着清晰的笑意,“谢谢您愿意抽出时间。那我们……直接开始?我先说说我目前对第三幕开场那场戏的理解,如果您觉得有偏差,随时打断我,好吗?”

“……好。”

依旧是短促的、带着颤音的回答。

我开始阐述我对那场戏的理解,尽量条理清晰,语气放缓,给她足够的时间反应和消化。我刻意避免提出需要她长篇大论回答的问题,而是采用“我这样理解对吗?”或者“这个地方的潜台词,是不是……?”这样的方式,引导她做出简单的确认或否定。

过程中,那边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只有在我停顿询问时,才会传来那个极其轻微的、“嗯”或者“对”,偶尔,在她特别认同或者觉得需要纠正的地方,她会努力组织起稍微长一点的句子,但依旧简短,且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和颤抖。

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剥离了现实见面时的视觉冲击,只剩下这最本质的、带着怯意和专注的音色。我努力地从这有限的信号里,捕捉着关于叶文婧的一切信息,同时也感受着屏幕那头,那个人正在经历的、巨大的不易。

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表演的请教,更是一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靠近。

二十分钟后,我感觉我们已经讨论了最初设定的核心问题。我听到耳机那边的呼吸声似乎变得更加急促和紊乱了一些,知道这大概是她的极限了。

“苏老师,我今天收获非常大,谢谢您。”我适时地结束了讨论,“您提到的关于‘孤独并非选择,而是认知维度差异的必然’这一点,让我对叶文婧的孤独感有了全新的理解。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那边明显地沉默了一下,然后,那个沙哑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多了一丝……如释重负?

“……好。再见。”

“再见,苏老师。”

我主动切断了视频连接。

屏幕恢复平静。

我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手心竟然也因为紧张而有些潮湿。

这次通话,短暂,克制,几乎全部围绕角色。她没有给我任何超出工作范畴的信息,甚至连声音都充满了戒备和艰难。

但我知道,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对她而言,不亚于一场战争。

而她,选择了赴约。

一种混合着敬佩、心疼和难以言喻的成就感的情绪,在我心中涌动。

我拿起笔,在今天的日期旁,郑重地写下:

“第一次‘见面’。她的声音在颤抖,但关于叶文婧的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酒店黑暗的房间里,苏晴在视频断开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虚脱般从椅子上滑落,瘫软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不是因为悲伤。

而是因为,她竟然……做到了。

在无尽的黑暗和恐惧中,她为了她的叶文婧,完成了一次几乎不可能的、跨越藩篱的交流。

虽然过程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但结束之后,那巨大的如释重负之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的……暖意?

她不知道。

她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劫后余生般的心悸,以及那萦绕在耳机里、尚未完全散去的,林夕温和而清晰的声音。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