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华的召回令在连臻到达赫阳城的五年又七个月后,放到了林明枭的桌案上。
“感谢你这些年为赫阳城所做的一切,但你现在不得不回去了。”。
五年的时光并没有在林明枭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仍然是赫阳城说一不二的将领。
此时他满眼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已经足够优秀,英俊非凡的外甥。
在回帝都的飞行器上,刘獒一时也有些怅然。他想问连臻回去之后能给他谋个什么职位,还想去问询乐黛尔的联系方式,想问她这些过得怎么样。
他想他忘记和司徒羡告别了,他不想看到傻子再生气,也疑问为什么这么些年,他始终没有像样的朋友。
但这一切思虑和幻想都在看到商玉儿那天坏掉了。
花商星是在帝国联盟里经济战力资源都排名靠前的星球,商玉儿是花商星的小公主,并且是花商星唯一的帝裔。
哪怕相貌人品都不堪,可这独一份儿的高贵身份就能让她的追求者遍布星际的每个角落。
可商玉儿又无疑是美丽的,在六七年前就很美丽。
花商星和帝国的联姻,是冥冥中注定的,而在许多年前,商玉儿和连臻的那段追逐爱恋,好像成了这段注定姻缘的落脚点。
在连臻和商玉儿共同出席了无数场宴会之后,刘獒在某一天夜里,拒绝了连臻的标记,并带着渴求的问道:“你之前承诺过,会帮我在帝都安排职务,还记得吗?”。
可此时的连臻已经不记得承诺,只一遍遍标记,恨不得把这个带着蜂蜜味儿的腺体撕碎。
“我也没有找到乐黛尔,你能帮我问问乐黛尔的通讯方式吗?”。
“连臻,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你马上要订婚了,我需要尽快去摘除腺体,你不能再这样关着我。”。
“我已经尽到我的本分,赫阳城五年,我尽心了,你不能这样。”。
断断续续的,刘獒说着真心话。
到第二天上午,野狗跑掉了。刘獒站在御华门口,询问保安还记不记得一个金色头发长得漂亮的女生。可喜可贺,他还记得。
“乐黛尔和她的alpha移居去了其它星球,具体哪个星球,我这边没有记录。”。
刘獒想,或许是赫阳城的冰雪让他变得不再脆弱不堪吧。或许是看了太多再艰苦也要坚持活下去的人,才让他对于活着有了更深的执念。
再回到连家庄园,林明湘看起来依旧明丽,她眼神中带着怜悯,“乐黛尔在潞河城,闵卫星的潞河城,你去吧。谢谢你这些年能陪着连臻,这十万星币给你,希望你能有光明的未来。”。
其实结局不差的,刘獒对自己说。
他拿着一袋子星币,浑浑噩噩的又回了流民街,回了染玉曾经的小酒馆。
五年光景,小酒馆已经成了一座废墟,连乞丐都不屑于进去。刘獒却躺在了里面。
通讯仪是之后到了赫阳城,为了方便通报所在救援方位,他才花钱买的。所以这个通讯仪里没有乐黛尔,也没有染玉,只有连臻。
可连臻已经走出叛逆期,成为了最优秀最高贵的贵族。他这条野狗已经被一脚踢开了。
不,或者说是他自己夹着尾巴跑开了。
从帝都去往闵卫星的星际列车,一周一趟。要花220个星币。刘獒提前买了票等着去坐车。
随后的几天他就一直在流民街,喝着最烈的美酒,吃了最香的烤肉,炸油条的老板娘手艺依旧,十岁刘獒梦里都在吃的东西,25岁的刘獒吃了个痛快。
在去往闵卫星倒计时的最后三天晚上,有一伙人闯进了废墟,拿着木棍子,说是要教训刘獒,让他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贱命,够不够分量去贵族家捣乱。
在头上重重挨了一下,鲜血流到嘴角的刹那,野狗也开始了他的围剿。他轻易的夺过一根木棍子,看准刚刚语气最狂的人,一棍子猛劈在他小腿上,把他撂倒在地,而后拽着他的头皮把他往地砖上面撞,前两下还有反抗,撞到第十下,地砖已经被浸的红艳艳,那人也瘫做一滩泥。
这期间刘獒身上头上挨了多少下,已无从计数。在结束了第一个人之后,刘獒又顺手抓住了第二个,他把第二个人往墙上撞,但是不走运,直接撞在了墙上的铁钉上,没有再挣扎的机会。
剩下的人见状一时间竟噤若寒蝉,害怕成为下一个被解决的人。
这时帝都的巡查队走了进来,一群人都被暂时拘留了。
刘獒不明白,流民街什么时候也有巡查队了。
直到连臻那张脸,隔着一层铁窗出现在他眼前,刘獒仍然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后天就会走,就会远离帝都。”,他尽量诚恳的说。
“流民街打架闹事很常见,是别人要找我麻烦,给我教训,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肯吃亏的。”。
血污糊了他满脸,他不在乎自己的狼狈样,只是想解释清楚。
连臻开了牢门,走进了牢房,用手抹擦他脸上的痕迹。
“林明枭把我给卖了,两个矿区,朱果生意,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野心。所以他让我回来,和花商星结亲。”。
刘獒已经不想再去想其它,也听不进去其它了。
“挺好的。”。
“是吗。”。
“也是,你本来就是不入流的C级,我想着废物利用才标记了你,现在你物尽其用,拿了林明湘的钱,当然挺好的。”。
连臻不在意的说着,尖牙却不可自控的刺进了C级的干瘪的腺体。
“刘獒,你是我的Omega。”
“帝国已经更新条例,C级已经撤销了第二性征的身份标注。”
“连少爷,我是刘獒,不是Omega。”。
交谈之后的第二天,刘獒被放了出来。
然后在流民街的废墟旁,看到了一头焦红色头发,面容惨白的司徒羡。
“我离开司徒家了,路含章把我赶出来了。刘獒,你会收留我吗?”。
刘獒说会的,并在废墟中找出了一大包星币,表示自己现在有钱。
因为司徒羡有飞行器,所以在采买了必须的用品后,直接乘坐飞行器,去往了闵卫星潞河城。
在飞行了一天一夜,警报器开始不断示警时,司徒羡才苦着脸说:“路含章可能是想要我死,所以给了我个坏掉的飞行器。”。
刘獒脸上没有什么惊惧的表情,只找出一条牵引绳,把两头分别系在两个人的腰上,期望要是侥幸能活着,能在一起。如果没有侥幸能死在一起。
“你是我见过最心软的人,我假兮兮的求你救我,你就真的救我。”。司徒羡冰凉的泪水,打湿了刘獒的脖子。
在飞行器解体的瞬间,刘獒脑子里想的是连臻,高高在上的连臻,满脸戏谑的连臻,迎着风雪出门的连臻,说要守护赫阳城的连臻,和他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的连臻,和他不可能有未来的连臻。
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帧一帧的闪现,在生命的最后,这份依恋毫无掩饰的呈现给刘獒看。
挺好的,他们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