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行程跑完,裴宁卸了妆,接了热水泡脚。
无聊地玩了局游戏。玩到第二局匹配到小学生,裴宁开麦说他玩这么菜就别玩了,赶紧去把作业写了小心挨揍。小学生怒了回怼她说大姨关你屁事。
裴宁正想接着骂,然后收到了顾浔屿的微信。
rosE:[我想让她来北宛。]
裴宁看见这条消息嘴气的抽抽,真想把刚才没骂出来的话尽数吐给他。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你想让她来她就来,她不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吗,你算什么东西?还有你天天说恨人家讨厌人家,怎么有脸说这句话?
一边心里骂一边脾气很好地打字。
费伊顶顶:[来呗,我没意见。]
rosE:[谢谢。]
谢个毛,装死了,你什么时候干事情还得请示我了?原来是很有钱很有权的装货小哥哥一枚呀。
费伊顶顶:[顾总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啦,没事哒。]
rosE:[裴宁,我想让她住你那,其他人我信不过。]
她就说这人怎么有礼貌指不定憋什么坏呢,原来在这等着她。还没答应就安排好了,还画个饼说只相信你,资本家的脑子就是好使,没心眼的估计被卖了还得乐颠颠帮着数钱呢。
费伊顶顶:[行啊,随时欢迎,保证伪装的天衣无缝。]
回消息憋屈的不行,收到姜赫乙给她发来定位,定位显示是在江合某个饭馆。
她接着就拨电话过去。
“真跑江合去了?你够执着的,我就随口一提顾不予在那你就跑过去了,真行,姜大少爷告诉我这是被谁附体了?”裴宁泡着脚笑话他,为了新剧做了长长的美甲拿手机都要两只手拿,“怎么着,还真打算死皮赖脸了?”
姜赫乙这会刚吃完晚饭,闲庭阔步往宾馆走,江合市中心地带有个有名的小吃街,各种油味和烟味混在一起,让他有些反胃。
他一手捂住鼻子,迅速离开这条街,一边笑呵呵地堵裴宁的话:“你跟你男朋友都这么优秀,我也得努力才有资格当你蓝颜不是?”
裴宁心说我信你个鬼,你一向就是正话得反着听,棺材里放屁阴阳怪气。
“哦对了,有正事跟你说,有条莫名其妙关于你的热搜,倒是没太有热度,但是对你不利,”裴宁话锋一转,有点严肃,“差不多是在蹭顾浔屿的热度,还把你照片贴上去了,说人家公司叫Rose,你要开一家叫Jack的公司,顾浔屿现在势头正猛,这条新闻很招骂,要处理掉吗?”
“不用,他没恶意,只是缺心眼。”姜赫乙随意答。
裴宁在名利场混迹了这么多年,对姜家的事或多或少听说了大概,姜家这主家人是李月出,也就是姜赫乙他妈。
他跟他妈关系一向不好,关于这个有很多猜测,流传最广的是他出生时李月出大出血差点死了,李月出觉得姜赫乙晦气,生意人最忌讳这个。
裴宁不太信这个说法,再怎么讨厌也是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血脉相连,能讨厌到哪去。
不过姜赫乙不光跟他妈关系不好,跟他爸姜明和他哥姜解关系也同样不好。裴宁对别人没什么意见,对姜解的印象尤为不好,因为她觉得姜赫乙和李月出关系这么恶劣都是姜解在里面充当搅屎棍。
而且姜解一点也不疼他这个弟弟,甚至在外人面前都羞于提起。
他这样说,裴宁对这个新闻出自谁手心里有数。她在房间找了半天没看见擦脚布,拿起刚才卸妆用的洗脸巾随便擦了擦脚,为他打抱不平:“你这哥哥这次肯定是故意的,你再洗白他我也不信了。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总裁助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新闻对你这种新人的影响有多大?”
姜赫乙摸摸鼻子,开玩笑:“要不我公司真叫Jack怎么样?”
裴宁冷嘲热讽:“Rose最后没死。”
裴宁还是那个裴宁,话糙且一针见血。
他这会已经离开了杂乱的小吃街,环境开始寂寥,夜晚变回了夜晚的样子,仿佛热闹从来就是假象。
他心里有点烦,无端想起来身份证上看着就轴的路年彤,她本人比证件照上还轴。
他换了个话题:“我昨天又看见在爱情上遭受挫折的人,她比你当年表现的更要理智,或者说失智。”
裴宁笑了,想起当年自己那副疯样子:“你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见过这么多失败案例,还对爱情抱有憧憬吗?”
两边都沉默良久。
挂了电话,裴宁素着的脸依旧精致,只是如此美丽的人也有烦恼。
她想,顾浔屿这么龟毛,他白月光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人,而她即将跟这位不知姓甚名谁只知过得很惨的白月光同居。
天了噜,她到底犯什么错给人家当枪使?
*
浴室响起哗啦的水声。
路年彤回来简单交代自己找到了新工作,昨天晚上在李亦禾家睡的就放心洗澡了,独留李亦禾一个人面对疾风。
“小禾,她昨天真在你那睡的?”
陈书眠目光沉重地看着她,李亦禾经受过不少这样的大场面拷问,对于此类逼迫已是信手拈来:“当然啦阿姨,彤彤找到新工作了,我吵着要跟她吃顿饭庆祝一下。”
“她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
“奥,她啊,昨天喝酒喝多了摔地上了。您不是天天笑话她肢体不协调吗,这回心疼了吧。阿姨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还录视频了呢阿姨你要看吗?”
“好啊。”
这下轮到李亦禾语塞了。
“小禾你实话告诉我——”
“阿姨我实话告诉您吧——”
两人面面相觑。
陈书眠:“小禾你说。”
“阿姨,彤彤失恋了,那个张漾出轨。彤彤气不过,跟那个男的提了分手。那男的脾气不好推了彤彤一把,彤彤贫血的老毛病犯了,趴在那动弹不得,然后就是这样了。”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假话混着真话竟然全盘托出,这个嘴永远不紧。
再呆下去小命不保,路年彤不弄死她算她命大,李亦禾腾一下站起来:“……阿姨我有事我先走了哈,阿姨再见我改日再来拜访您。”
……
水声还在淅淅沥沥。
路年彤洗的慢的时候能在浴室呆三个小时,那天出来的时候缺氧脸色蜡黄,身上搓的红红的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是陈书眠把她扶到床上去的。
她从小爱洗澡,一开始没人把这当毛病,只觉得这孩子有洁癖,爱干净。后来路景谦入狱,她洗澡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勤,甚至到了一天能洗五次的地步。
而且不洗澡整个人的脾气就跟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她当时问:“你洗的什么能洗三个小时?”
路年彤躺在床上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勉力回答:“不知道啊妈妈,就感觉自己很脏。”
陈书眠摸了摸她的湿发,无可奈何地叹气。
她想,脏什么,你这姑娘比预产期晚出来十天,出来的时候羊水都浑了,你身上脏兮兮的可比别的小孩脏多了,也没人嫌你啊,都觉得你可爱争着要抱你。
“Wake up别再做慈善家,
你其实没有那么爱他。
爱是缪思女神的吻,
谁都应该被宠爱纹身。”
路年彤给她设的电话铃声是蔡依林的《大艺术家》,这首歌响起打断了陈书眠的思绪。
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听习惯了感觉旋律还能接受,而且声音很大,她无论离手机多远都能听到。
陈书眠看着来电显示。
沅沅。
时隔五年,她再一次接到了白知沅的电话。这个以为再也拨不通的号码,竟然如同奇迹一样打给她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遵循本能颤着手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仅用一声“眠眠”,就把她方才没流出来的眼泪给喊了出来。她眼睛被眼泪刺的生疼,捂住嘴,小声问:“是知沅吗?”
“是我啊眠眠,这么多年没见,我很想你。”白知沅也哭了起来。
路年彤裹着浴巾出来就看见她妈妈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的酣畅淋漓,这么多年能让她心里有起伏的人也就一个白阿姨。
她路过餐厅把那一大卷纸拿起来,走上前去递给她:“别哭了,丑。”
陈书眠拿她递来的纸擤了擤鼻涕,把电话递给她:“彤彤,你白阿姨想跟你说两句。”
路年彤莫名其妙地把电话放在耳边,乖巧地喊了句“白阿姨”。
白知沅那边沉默了一会,又偷偷抹泪声线颤抖:“彤彤还是跟我生疏了。”
“白……妈妈。”
陈书眠欣慰地笑了笑,路年彤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两人年过半百还这么天真,五年时间变化的可不是一句称呼就能弥补回来的。
她叫的有多膈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称呼让她觉得自己很虚伪。
“我听不予说你画室不干了呀彤彤,是有什么原因吗?”
路年彤心里痛骂顾不予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事都往外面抖。
“没有什么原因白妈妈,就是想干个稳定点的工作。”她浅笑。
陈书眠徒然看向她,目光沉重,犀利,锋芒毕露。
路年彤看着妈妈的目光,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