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翰非愣神间,顾慧娟的电话从国内打来。
电话接通后她第一时间表达关心:“儿子,你最近在美国怎么样啊?”
“挺好的,您最近怎么样?”高翰非也很关系老妈的生活:“吃饭睡觉规律吗?”
顾慧娟一边吃外卖,一边毫不心虚地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我都挺好的,倒是你,有没有按时作息,不要忙起来就这也顾不上那也顾不上。还有啊,美国能吃得上蔬菜吗?”
新鲜蔬菜···
好问题,一下问到了高翰非的痛处。
顾慧娟见高翰非没回应,也没多想,继续下一个问题:“对了,我给你带的好吃的,你拿到了吗?”
“什么吃的,给我寄快递了吗?还没···”
“不是寄快递,是找···”
“妈,先不和你说了,”顾慧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高翰非打断,
他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见了夜色中突然出现的一个瘦弱倔强的身影,衣衫单薄的她显得更加消瘦柔弱。
肩背挺直的芭乐,像是行走中的一株松柏,有了一种纵然遭受风雨,也能坚强屹立的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突然就让高翰非有了心疼的感觉。
电话那头的顾慧娟电话没有中断,她关心儿子:“这个点了,你还要忙工作?”
“不是工作,同事有点事。”
顾慧娟直觉敏锐:“女同事?”
“您别乱猜,先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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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翰非放下电话,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碰上了陈凯峰。
陈凯峰一脸慌张:“高总,我正到处找你呢,”
“什么事?”
“急事,您跟着我去就知道了。”
“非得现在吗?”
高翰非心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陈凯峰表现得刻不容缓:“非得现在。”
高翰非跟着陈凯峰走到基地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性,是蒋悦。
“大美女,人我给您请来了。”完成任务的陈凯峰在蒋悦面前邀功:“我这办事效率可以吧。”
蒋悦笑靥如花:“谢谢你啊,改天我请大家喝下午茶。”
陈凯峰大大咧咧:“客气了客气了,能为您这么一位大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
“蒋悦?”
高翰非本来以为陈凯峰十万火急地找自己来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没想到是蒋悦差遣他。
他看了一眼陈凯峰,用带着火光的眼神。
陈凯峰跟随高翰非多年,一下就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很多信息。
首先,蒋悦是单方面对高总有意思。
所以,高总并不希望和蒋悦单独相处。
也就是说今晚借着工作之名把高总给薅到这里,很可能是弄巧成拙。
想到这里陈凯峰带着对于自己深深的担忧,尴尬地说了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了,二位慢慢聊啊。”便先行离场。
陈凯峰默默地盘算着,完了,今晚这事不想办法给它圆回来,明天日子肯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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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翰非看见蒋悦反应平淡:“你怎么来了?”
蒋悦已经习惯迎着平淡继续保持热情:“我来给你送爱心啊,顾阿姨特意嘱托我把这些给你带来。”
“你去了我家?”高翰非意外。
“你出国后,我去拜访了顾阿姨。”蒋悦点头,声音轻柔:“她见到我挺高兴的,和我聊了很多你的事。临走时还拜托我···”
蒋悦后来说什么,高翰非都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
不知道童芭乐现在走到哪了
她做事容易冲动,可别再闯祸···
“阿姨很关心你···”蒋悦感觉高翰非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她停下来问:“翰非哥,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的确没有,高翰非刚刚一直在想芭乐现在会走到哪。
“谢谢,你特别跑一趟。”高翰非心不在焉,只想着尽快结束这段对话
蒋悦以为高翰非是怕麻烦自己,连忙说:“翰非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
“不是客气···”是没有必要走那么近。
高翰非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陈凯峰又鬼鬼祟祟地出现了。
这次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夸张:“领导大事不好了,这次真是工作上的事。”
高翰非瞥了陈凯峰的一眼。
这次的眼神和刚刚的眼神又不一样了,既又期待又有赞许。
陈凯峰心想妥了,思路对了。
高翰非都没有问具体事由,直接对蒋悦说:“我还有工作。”
蒋悦自然是通情达理:“翰非哥你快去忙吧,注意休息。”
出了会议室的门,陈凯峰再次露出邀功的表情,直白地问高翰非:“领导我今天这事办得还敞亮吗?
高翰非心照不宣地看了陈凯峰一眼,没说话,加快脚步向前走了。
陈凯峰看着领导高大挺拔的背影默默感叹:领导没有骂自己,就说明自己办对了。
好险啊,躲过一劫。
高翰非回到刚刚的位置找寻芭乐,却只剩下失望。
那个瘦弱的倔强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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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乐和杨桃结束视频以后,在宿舍待不住想想还是往检修车间走。
一开始是芭乐一个人在那,她在黑暗中解锁手机页面,手动输入:切割车顶后如何复原这几个关键字,很快得到了大量的视频搜索结果。
但是搜到了教学视频又能怎样呢?
经过今天高翰非的猛烈批评,她不敢再贸然行动,只能坐在极光身边发呆。
“你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干嘛呢?”武立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芭乐身后,他假装兴师问罪的口吻和芭乐开玩笑:
“又准备趁着月黑风高折腾极光呢?”
武立敏突然的这一嗓子把专心修车的吓得手电筒给掉了,直接滚到了武立敏的脚边。
芭乐追随者手电筒的足迹来到武立敏面前,问:“武院长,您怎么来了?”
“这种属于我主业的工作,我不来怎么行。”夜色中武立敏的声音中气十足:“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你除了写代码,副业还干汽修?”
一句话把芭乐说乐了,笑完觉得自己有点无可救药,童芭乐啊童芭乐,你看看你心有多大,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许是觉察到芭乐沉到谷底的失落心情,武立敏主动开口:“你这个闲杂人等先往旁边让一让,该轮到专业人士上场了。”
芭乐见状赶紧让位,给专业人士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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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立敏戴上老花镜,像大夫一样仔仔细细地研判了极光的受损情况。
每看一下,武立敏感觉到自己那颗已经花甲的心脏就跟着抽抽一下,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角角落落都细致地看了一遍后,武立敏摘下老花镜,开口第一句便是朝着芭乐咆哮:“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好好一辆车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
芭乐听到技术相当过硬地武院长都下了这么悲观的结论,弱弱地问:“能修吗?”
“不能。”武立敏答得干脆,不留一点余地。
芭乐的心一下沉到了脚底,这算是彻底完了,定海神针一般的武院长宣布无药可医了,那还说什么呢,都到宿舍集合吧,华腾队可以提前收拾行李回国了。
武立敏注意到芭乐面如死灰绝望的表情,想想还是别逗她了,再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下一秒,武立敏脸色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个逗你玩的笑容:“不能修那说的是一般人,但是奈何我不是一般人,所以可以搞定。”
芭乐听到他这句话,那颗差点挂掉的心脏又恢复了跳动,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武院长,您说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表演反转了好吗?”
武立敏嘿嘿一乐,然后说:“这种粗活啊,不适合女生干,你给我打打下手就行了。”
武立敏让芭乐往旁边挪挪,把C位给让出来:“我腰不好,弯不下身子,你负责给我递东西就行。”
芭乐双脚并拢立正站好,朝着武立敏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您只要动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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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得一点没错,术业有专攻。
刚刚芭乐毫无章法,急得抓瞎。
这边武院长三下五除二,就把该拆卸的零部件全部拆卸完毕,分门别类地排列在了地上,看起来一目了然。
武立敏的操作手法也及其春风化雨,那些顽固的零件到了他手上,都变得格外温顺听话。
拆卸完毕后,武立敏从工具箱里掏出一卷测量尺,快速测量被切掉的车顶拆分。
老同志的动作快得惊人,手指在车架和测量尺之间不停翻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具体的数字:“车辆前挡风玻璃完整可以保留,B柱轻微受损可以保留80%,几处传感器的借口都完好无损···”
芭乐看得眼花缭乱,只能一个劲地提供情绪价值:“院长,看您修复极光,感觉真的是太治愈了,您别嫌我啰嗦啊,我还是想确认一下,极光真的能够恢复原样吗?它现在缺少三分之二的传感器和全部车顶结构...您别多心,我这么问可绝对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啊···”
“谁告诉你我要恢复成原样了?”专心测量尺寸的武立敏听到芭乐的问题,突然抬头反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反问倒是把芭乐给问住了,她语气变得犹豫:“不复原成原样···要怎样?···”
微弱的灯光照射出武立敏带着皱纹的脸庞,显得格外有经验与智慧:“我要把它变成一辆敞篷皮卡。”
“皮卡?还敞篷?”
妈哎,芭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听到这个具有想象力的名词吓得手电筒都差点掉地上。
武立敏屏蔽了芭乐过于夸张的反应,朝着芭乐招了招手。
院长同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粉笔,然后变身成为一个画家,歘欻欻地在车间的地上画起了草图。
芭乐的视线紧跟武立敏粉笔的流线,随着雏形显现,她确认了自己刚刚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