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的地 第17章 所有目的地（大改，二合一）

面对陈嘉良的挑衅，黎落纵然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表现得依然很平静。

他故意把头转向陈嘉良那侧，脸差点蹭到他的唇。

陈嘉良的上半身立刻机警地往后退了一些，换来黎落一声低笑：“我低估你了，陈嘉良。”

陈嘉良轻笑一声，有种习以为常的轻佻：“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

他遇到过不少匪徒，也遇到过高智商匪徒。他们有个共性：误认为自己站在食物链顶端。认为以自己的智商，足以碾压所有警察，所有人。哪怕最终被捕落网，也只会感叹自己不够周密，绝不会承认自己输了。

但在警匪对峙的过程中，低估对手的下场是毁灭性的，跟黎落一样。

陈嘉良夺过他手里的保险箱，给他戴上手铐，推着他离开停车场。

凌晨时分，没有了白天的车来车往，大厦外非常冷清，半天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于是，那辆停在停车场入口处的红色计程车便尤为突兀。

陈嘉良把黎落抵在计程车门上，抬抬下巴问：“车钥匙呢？”

因为面罩被摘，黎落的头发有些凌乱，他背着双手，眼里藏着钩子似的看向陈嘉良。像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车钥匙？

但最终，他没问出口，只垂眸看向自己口袋，轻声道：“自己拿。”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从黎落嘴里却听到一股蛊惑的味道。陈嘉良皱着眉，努力不受他影响，把手严肃地伸进他口袋。

为了伪装成保镖，黎落不知从哪里买了一套制服，黑色工装裤有些紧，钥匙藏得有点深。陈嘉良手摸进口袋里面时，能感受到黎落身体敏感地轻轻抖了抖。

物似主人型，钥匙像故意逗他玩一样，陈嘉良手指一下没勾住钥匙，钥匙便又落入口袋的更深处。陈嘉良的手指只能又往里面一些。

在宽阔的马路旁，他们两人几乎脸贴脸地站在一起，陈嘉良能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可能是黎落的，也可能是自己的。

气氛太诡异了，陈嘉良想。

“陈嘉良，你摸够了没啊？”黎落的声音带着笑意。

陈嘉良痛快地勾出钥匙，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朝黎落命令道：“上车。”

这时，一辆法拉利飞驰而来，车里的音响震天，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后排的人朝他们吹起了口哨，大喊道：“Love is love！彩虹万岁！”

说着，还把身体伸出车窗，连续高声欢呼，这精神状态不是喝了酒，就是K/了药。

陈嘉良替黎落关上车门，朝他们喊回去：“警察！熄匙、车牌、身份证！”

陈嘉良声音比音响还大，那群怪叫的年轻人瞬间噤了声。不等陈嘉良说第二遍，法拉利里的司机顾不上十字路口还亮着红灯，一脚踩下油门，飞速闯过去。

黎落挑着眉，看好戏似的看向陈嘉良，淡淡道：“不管管吗，陈警官？”

“管好你自己吧。”陈嘉良丢下一句，把保险箱放到后座，自己坐上驾驶位。

黎落眼睛看着前方，用特别平静的语气道：“陈嘉良，那辆法拉利有问题。”

“我知道。”

虽然，法拉利的速度很快，但面前闪过的瞬间，他看见了后排座位躺了个人。很明显，黎落也看见了。

此时，陈嘉良心里非常犹豫。别看黎落现在被铐在车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但脑海里，估计全是如何逃走的计划。

从这里开到最近的警局，只要10分钟。如果，陈嘉良转向去追这辆法拉利，黎落便多了一线生机。

他不想管，但是，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车内的情景。

陈嘉良心中在天人交战，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地发动汽车，一旁的黎落颇有意味地打量着他。

他明白，面对陈嘉良，用武器或者拳脚都是下下策，心理战术才是突破口。黎落在赌陈嘉良身为警察的正义感。

汽车发动后，陈嘉良踩下油门，突然的加速让黎落整个人禁不住后靠，晚风从车窗吹进来的瞬间，他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他赌赢了。

……

凌晨时分，港城街道上只有偶尔几个醉汉游荡，两旁巨大的LED广告大屏早就熄灭。只剩下点点路灯和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是漆黑夜里孤单人士的“临时避护所”。

一辆法拉利划破宁静，仿佛发了瘟。

行车轨迹像舞狮一般，左摇右摆，在马路上画了一条波浪线。把对面车道的司机吓得狂按喇叭。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有钱人了不起啊！嗑/药了吧你*&%%&*……”

司机骂一半，没想到，避开了法拉利，后面还跟着一辆计程车。眼前就要撞上，幸好双方司机反应极快，同时打了一把方向盘，对面的车几乎是贴着黎落的耳朵开过去。

心有余悸的黎落，瞥了眼司机，骂了句：“陈嘉良，你会不会开车？我差点被你吓死！”

陈嘉良被黎落耍了一晚上，心里正恨得牙痒痒。一句不让地回怼道：“我刚刚在楼梯间生死时速，也差点被你玩死！

黎落觉得陈嘉良抱怨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笑道：“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陈嘉良没回答，直接掏出手机，丢到他怀里：“先报警！法拉利的车牌号记住了吗？”

虽然，陈嘉良已经开得很快，但计程车的速度没法跟法拉利比，单枪匹马在后面追得很吃力。

黎落双手被铐着，没有往日灵活。他艰难地拿着陈嘉良的手机报警，把可疑车辆的车牌和所在位置交代完，才挂断电话。

完成任务的黎落，手指旋着手机玩，说道：“能说了吗？怎么逃的。”

陈嘉良目光高度集中在前方的法拉利上，没什么表情：“你让我从8楼往下跑到停车场，我就想，那些安保的车肯定也在停车场。”

“万一他们派人守在楼梯出口，来个前后包抄，我一个人打不赢。”

对方一个李队长武力值就够厉害了，别说那些保镖手里都有枪。

“再说，你把员工证给我，不就是为了帮你引开那群保镖，方便你偷项链么。”

“把引我去停车场，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吧？我才没那么蠢。所以，我直接跑到一楼，遇到一个保安老头下班，我就逃了。”

听完前因后果，黎落一脸淡然，眼里带着笑意：“陈警官真厉害。”

陈嘉良挑挑眉，没把他的夸赞当回事，这人的迷惑性太大，让人判断不出话里的真假。

很快，黎落补充道：“不过，更正一下，我不是偷项链，叫换项链。”

很多天才型的罪犯，都不觉得自己在犯罪。陈嘉良不想浪费时间跟黎落争论这个。

“偷也好，换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抓住你了。”

手铐被街灯的折射闪出金属光亮，黎落感觉自己的手腕冰冰凉。他看着前方，自言自语：“是吗……再看吧，路还很长呢。”

话音刚落，车外传来一阵警车鸣笛声。

很快，他们便看见，那辆超速的法拉利被截停在路边，车尾闪着刺眼的提示灯。

警察的巡逻车停在路边，一名警察站在车头，正检查司机的证件；另一个走到后排，示意里面的人下车。

后排车门刚打开，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看了警察一眼，突然用头槌撞到警察鼻梁，转身就跑。站在车头的警察看见同伴受伤，反应迅速，立刻拔枪震慑那名袭警还试图逃跑的男人。

前排的司机和副驾驶坐着两个人，看见同伴落跑，瞬间也慌了，也想弃车逃走。

刚打开车门，一个压迫感极强的黑影挡在他们面前。

陈嘉良那张罗刹似的脸，盯着司机，厉声道：“还想逃？”

极具震慑力的警告，让司机和副驾驶两人体内的DNA像被唤醒似的，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陈嘉良伸张正义的时候，黎落散漫地站在一旁，目光朝后排扫了眼，他扯了扯手铐，陈嘉良的目光顺着手铐看了过来。

下车前，陈嘉良怕他跑了，干脆把自己和他铐在一起。此时，两人手连着手，像连体婴似的。这边一动，另一边的人也跟着动。

他们的判断没错，后排确实有女生，还不止一个。

此时，两个女生衣衫不整地躺在后排。前面发生那么大的事，她们居然还在昏睡。

女生的异样，陈嘉良肯定也留意到了。他回头问司机：“她们怎么回事？”

司机咽了口口水，跟副驾驶的男人对视一眼，说：“嗯……喝醉了。”

陈嘉良“切”了声，手指在他脑门点了点：“当警察好骗是吧？不说不要紧，待会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喝醉还是被下药，很快就清楚了。”

司机着急了，赶紧解释：“阿Sir，我们真没下药……就是酒吧外面捡的……”

原来是捡尸。

这是陈嘉良不能理解的，无论是喝成尸体那位，还是捡尸回家的那位，都不能理解。

他打开车门，没有情绪地命令道：“下车，抱头蹲着。”

车钥匙还插/车上，万一这两人踩油门跑了，又得大费周章抓回来。何况，身边还有黎落这个定时炸弹，他要速战速决。

陈嘉良看着很放松，其实情绪非常紧绷。他的手虚扶在腰间，这是枪的位置。

因为这个动作，两个男的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按照指示下车，双手抱头蹲在车门旁边。

几乎同时，他们看见了陈嘉良和黎落之间的手铐。

那两人跟黎落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非常明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算陈嘉良有枪，在三对一的情况下，他们在人数上也稳赢。更何况，黎落知道，陈嘉良身上并没有枪。

恶魔要达成联盟，非常容易。

黎落眼神还没收回，带着手铐的手突然猛往下沉，禁不住被陈嘉良拽着朝前走了一步。

他的手腕瞬间被扯出了一道红痕，他低声骂：“疼！”

陈嘉良对他的埋冤视而不见，声音里带着警告：“黎落，别耍花样。”

明显地，陈嘉良察觉到他跟另外两名匪徒之间的眼神交流，所以提前发出警告。

黎落淡淡道：“陈嘉良，你讲讲道理。我都跟你铐在一起了，还能逃去哪儿？”

陈嘉良冷哼一声，脸上的戒备依然在，他从不低估每一个疑犯的求生欲。

他面朝两个蹲着的疑犯，左手边是黎落，确保所有人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才低声询问躺在地上的伤员：“师兄，没事吧？”

那名被袭击的警察鼻子受伤，鲜血不停地涌出，他缓慢地摇摇头，虚弱地说：“没……操，疼死了。”

陈嘉良熟练地拿起他身上的对讲机，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寻求支援的同时，还替伤员叫了救护车。

蹲在一旁的两个人，包括黎落，心里都清楚。等支援来了，他们就真的跑不掉了。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

恰好对讲机问陈嘉良他们所在的地方，“我们在……”，他转头看向对面不远处的路牌，没察觉自己把后背，完全袒露在几个疑犯眼前。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幽深的夜色被一道银光划破，凶猛又快速地朝陈嘉良砍过来。

是刀！

陈嘉良警觉身后有异样，第一时间判断是黎落要从背后偷袭，他下意识低头要躲。下一秒，却发现判断错了方向。

他抬起头，余光确认是司机拿着短刀。对方目露凶光，直往脸上戳。这刀下来，他肯定得瞎。

陈嘉良心道：不好。

下意识想抬手格挡，结果手臂被用力往后一拽，紧接着，肩膀被人借力往下压……

一双长腿腾空出现在他眼前，直接“啪”一声闷响直击司机门面，持刀的司机瞬间被踹倒在地上。

黎落腿长，动作舒展有力道，手搭在陈嘉良肩上借力时，压根没怎么往下压就弹得很高，像传说中的“身轻如燕”。

他双脚稳稳落地后，得意地对上陈嘉良惊讶的眼神，挑衅着说了个：“陈嘉良，你好弱！”

黎落声音在他耳畔掠过，熟悉的焦糖味漫入他鼻尖。他垂眸看着地上被击倒的男人，以及不远处，被踢飞的银色短刀，愣了愣。

上一秒，没料到这两个怂包居然敢偷袭，下一秒，震惊于黎落居然会救他。

一时间，情绪太过复杂。但黎落那句“你好弱！”就跟“你不行”一样让陈嘉良感觉侮辱。

他“蹭”的第一下怒火中烧，吼道：“我弱？！”

说罢，陈嘉良报复似的一脚踩在司机的手腕上，“卡擦”一声碎响。这手腕不是断了，就是碎了。

“啊……我的手！！！”地上男人的吼叫声惊天地泣鬼神。

然而，陈嘉良充耳不闻，他再次问：“我弱？！”

这次，他故意在黎落耳边喊，借握着他手臂的力气，一个横踢，把扑上来的副驾驶踹到车门上。

远看感受不出这一脚的力道。只听见“砰！”的一声，法拉利车身砸出一个人形的坑。

男人的全身像碎了一样，贴着凹陷的车身，慢慢滑落到地上，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支援到了！

陈嘉良没来得及松口气，手腕上突然一凉，相互牵制的力道消失了，垂眸一看，手铐不知道怎么被解开，他抬手刚要抓着黎落的肩膀，结果抓了个空，紧接着，胸口就被猛然踹了一脚。

被踢飞的陈嘉良，在空中停留时想。

人……是能飞出一道抛物线的。

……

把陈嘉良踢出抛物线的黎落，没有一秒停留。快速上了计程车。

耳旁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如此急迫的情况下，他表情依然非常镇定。

镇定地系上安全带，镇定地踩下油门，镇定地在开出几米后，朝后视镜看了眼——那是陈嘉良本该躺着的方向。

“嘶！”他轻轻踩了下刹车，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陈嘉良没在！

怕夜太黑看走眼，黎落又再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没有，陈嘉良不见了。

黎落脚上踩着油门往前飞奔，脑子也在飞速旋转。陈嘉良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到底去哪里了。

一直开到听不见救护车的声音，他才缓慢地停在一个红灯前。

他坐在车里，手紧握着方向盘，心跳得非常快速。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在看恐怖片。

试想，你明明身处一个安全的密闭环境，周围非常安静。但你脑海里会自动播放恐怖阴森的BGM。你的第六感会跟你说：这里的气氛不对，有些事情即～将～发～生～

而那些拥有上帝视角的妖魔鬼怪，正在黑暗中隐藏着，等你毫无防备，伺机出现！让你在绝望中吓个半死，最后被拆卸入腹。

突如其来一声“哐啷”，后排车窗的玻璃被击得粉碎，黎落的身体下意识往前缩了缩。

再次回头，陈嘉良那张罗刹脸从天而降，他跳进了计程车，不怀好意地朝黎落笑了笑。

这疯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趴在车顶，等着破窗而入？！

陈嘉良不但闯入车内，还飞快地捡了一块破碎的玻璃，从后抵在黎落修长的脖颈处。单凭匪里匪气的做事风格，很难认出这是一名正经警察。

陈嘉良的声音从车后排传到他耳旁，近乎咬牙切齿道：“黎落，你完蛋了！！”

……

在黎落身边，陈嘉良觉得在坐过山车。

上一秒，黎落没跟其他劫匪沆瀣一气，还在危急之下救了他，备受感动，下一秒，发现这一切全是黎落为了逃走的障眼法。又把他气得牙痒痒。

心里总算明白，黎落刚刚在车上说“路还很长”的意思。

幸好陈嘉良身手好，爬上车顶跟了一路。

此时此刻，耐心告罄的陈嘉良红着双眼，命令道：“把车开去最近的警局。”

虽然，被玻璃抵着大动脉，但黎落捏着方向盘的手，却很放松，看不出一点紧张。

他声音里带着戏谑的笑，跟在大厦里给陈嘉良打电话时一样的语气。

“说好了玩一周，玩了两天就不玩了，不觉得可惜？”

陈嘉良没上他的套，阴着脸笑道：“首先，我从来没答应跟你玩游戏。其次，对不起，我是警察。抓不到你才是真的可惜。”

黎落“哎呀”一声，玩味道：“别装了。你要是真不想玩，今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明明可以把员工证交给林志高，让他带队抓人。你却偏偏选择单枪匹马闯进我的陷阱里。”

黎落眼神也变了，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更显狡黠，像一只运筹帷幄的波斯猫。

他从倒后镜看着陈嘉良，像一只蜘蛛，默默编织着抓捕猎物的网。

“正视自己的喜欢，那么难么？！”

陈嘉良躲着他的视线，表情无异，但默默咬着后牙槽。

他本可以嘴硬，说单刀赴会只为了抓住你。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黎落说得对。

不止如此，当他跟保镖在楼梯间玩抓迷藏的时候，只要把警员证亮出来，声称自己是来抓贼的，并且护送这批珠宝进仓库，黎落的如意算盘立刻落空。

但他没有。不但没有亮出警员证，甚至还在黎落提醒他：别搭电梯，跑楼梯的时候，选择相信他。

他可能真的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虽然，黎落全猜对了，陈嘉良抵在他后颈上玻璃却没有移开。

陈嘉良坚持道：“少废话，停车！”

黎落从倒后镜快速看他一眼，换了一个切入方向：“陈嘉良，你太忘恩负义了，要不是我拉了整栋大厦的电闸，你能跑得掉？”

陈嘉良冷笑一声，头脑非常清醒：“你倒是提醒我了。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跑！”

黎落不死心：“那刚才呢？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已经被捅穿了。”

陈嘉良冷着脸没回答，直接说：“停车！”

黎落眨了眨眼，慢慢减速到路边。他后背靠着椅背，柔弱地似乎已经放弃反抗。

陈嘉良垂眸命令道：“把枪给我！”

对待黎落这种疑犯，稍微放松警惕，都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陈嘉良吃过几次亏，被训练得非常谨慎。

车内安静了一瞬，黎落轻咳了几声，微微侧过头，看了后座的陈嘉良一眼。

接着，他解开安全带，把怀里的枪掏出来，穿过不锈钢栅栏递给陈嘉良。

陈嘉良收走他的枪，然后下车。绕过车头，拉开驾驶位的车门，用枪指着黎落：“坐到副驾上。”

今晚的月色很亮，陈嘉良能在夜幕中，清晰地看着黎落的脸。很苍白的一张脸，瘦得脸后侧往里凹出一条线。

是陈师奶看见了，都要给他加餐加菜的程度。

黎落笑了笑，脸后那道凹痕更加明显，他问道：“你真的不想听听我的计划吗……”

陈嘉良的手指在车顶上敲了敲，打断他的话，催促道：“没兴趣，下车。”

下车时，黎落跟陈嘉良故意站得很近。才发现，他们的身高差不多，但黎落身形太薄，腿又长，所以看起来，更高瘦。

黎落凑近时，陈嘉良不自觉用枪口抵着他的腰，动作很隐蔽。从远处看，完全联想不到，是警察和匪徒在对话。

黎落声音几乎贴着陈嘉良的耳朵：“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换灯管，买拖把……还是做制服？”他轻声笑笑，“我记得你才28？”

“这样当警察，一直到退休。不觉得浪费生命吗？”

陈嘉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黎落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笑着问：“还是说，你怕输给我？”

到这个地步，黎落还在垂死挣扎。

陈嘉良一脸不在意地说：“黎落，激将法对我没用，上车吧。”

黎落收敛了笑容，懒洋洋地转身坐上副驾驶位。

陈嘉良快速拿出手铐，目光扫了一下他的手腕，上面的勒痕还没消。他抿着唇，“啪!”一声响，今晚第二次把黎落铐上。

黎落看着手铐，苦笑道：“有必要吗？转弯就是警局了。”

陈嘉良转身上车，边系上安全带，边语重心长道：“你能解开一次，就能解开第二次。”

“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打着方向盘，车慢慢滑入马路，和闪烁着霓虹光亮的夜景融为一体。

副驾上的黎落看着前方的夜景，出乎意料的安静，他突然的安静，反倒给了陈嘉良不停思考的机会。

两人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陈嘉良就很清楚，黎落喜欢把主动权抓在手里。

理智跟他说，黎落只是想用“一周游戏”作为幌子，好逃避抓捕。

感性跟他说，当谈判专家这些年，你才是主导犯人情绪的那位。如今，居然有一个人，能反过来牵着你的情绪走。你对他，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陈嘉良扪心自问，他是好奇的。项链没偷成，剩下五天，黎落还想做什么呢？

车缓缓停靠在红绿灯前，只需再等60秒，红灯转绿，左转就到警局。

他撇了一眼黎落，明明坐着一个大活人，他却觉得自己看着一团雾。朦胧、神秘，看不透。

时间跳到50秒。

陈嘉良禁不住，问道：“其实，以你的智商，获得这条项链的方法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最危险的一种？”

黎落的手抵着车窗，懒洋洋看过来。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动作，黎落总能做得很……优雅贵气。

仿佛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计程车，而是一辆迈巴赫。

他们在狭窄的车厢内对视，陈嘉良感觉到空气是停滞的，因为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直到黎落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因为我没时间了。”

担心自己说得不够准确，黎落换了一句更直白的：“我要死了。”

黎落像谈天气一样，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陈嘉良却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碾过。

第一反应是，难怪每次看他总有一种易碎感。下一秒他的理性又提醒他，黎落可能在撒谎。

最终，理性占了上风。

他冷冰冰地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30秒。

倒数的数字，映在琥珀色的眼珠里。被质疑的黎落不慌不忙说：“陈警官，你可以查嘛。直接带我去医院也可以。”

“我只是不想那么无聊地结束，才想出这个一周游戏。”

“作为黎落人生的最后一场游戏，我邀请了你，陈嘉良。”

20秒。

黎落的语速，没有因为时间所剩无几而变得仓促。

他凑到陈嘉良的脸侧，声音近乎贴着耳朵传过来，魅惑得像在下蛊。

“对你我而言，一眼看到头的结局，实在太没意思了。”

“往前走吧，陈嘉良。”

黎落很爱喊他全名，每次喊，都像在对他下蛊。

被蛊惑的陈嘉良，莫名其妙笑了笑，问了句：“往前走去哪儿？”

黎落难以察觉地的弯了嘴角，他伸手指着正前方的指示牌，说道：“去哪儿都可以。”

10秒。

陈嘉良低头笑了笑：“我是警察，我们的目的地注定不一样。”

黎落认真地看着他：“不，陈嘉良，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不等陈嘉良反驳，黎落坚定道：“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3、2、1……

路灯由红转绿，陈嘉良停了半秒，没有动。

时间已经到凌晨。

陈师奶说，凌晨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决定。

不要给前女友发消息，不要看深夜食堂的视频，不要冲动消费……闭上眼睛，去睡觉！

此时此刻，陈嘉良没办法闭眼睡觉。

他看着对面的指示牌，心里那团一直被压抑着的火苗，“轰”地窜成火焰，把血液热成浓稠的熔岩，缓慢地蔓延到身体每一处。

指尖都在发烫的陈嘉良，猛地踩下油门，朝着那个仿佛有“魔力”的指示牌——

那个写着通往【所有目的地】的指示牌。

疾驰而去。

悄悄点个题。大改了这章！

“所有目的地”这个路牌，位于香港中环干诺道人行天桥上方。电影《人间·小团圆 香港仔》出现过。wb会po一个图给大家看看。

下面几章走一下感情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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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所有目的地（大改，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