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入梦 第32章 寡淡

没等冯仁说完，林暄立刻将一只春卷塞进冯仁嘴里，堵住他的嘴以防他乱说。

冯仁刚好饿了，不顾得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始享用起美味的春卷。

黎溪回到赵府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不巧的是，刚一进门，就遇见汪兰心。

黎溪故作寻常模样，面色平静无波地同汪兰心请安。

汪兰心打量一番黎溪和半落，问：“可是在圆晴那用过晚膳了？”

黎溪欣然回道：“嗯，已经用过晚膳了。”

汪兰心淡淡地看了黎溪一眼，迈开步子要走。

黎溪这时开口道：“府里晚膳可还是包含蔬菜汤？”

汪兰心停住脚步，侧头看着黎溪道：“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每日不都有吗？”

黎溪心里不爽，脸上却甜甜一笑，“我在圆晴那也是喝的蔬菜汤，那味道可鲜美极了，不像府里厨房做出来的蔬菜汤寡淡无味。”

汪兰心眼神错愕地看着黎溪，“你是对厨房不满？”

黎溪表情温和，“那倒没有，只是对蔬菜汤不满。”

“你要是觉得味道寡淡，自己添些盐便是。”

“母亲您为何喜欢不放盐的蔬菜汤？”

汪兰心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身体好，其他菜品本就放了盐，汤还是清淡些好。”

黎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母亲说的是，为了身子康健，饮食上可是要注意。”

汪兰心道：“快些回去歇息吧。”

不等黎溪同她道别，汪兰心抬步就离开了，一旁的隋娘子回过神来快走几步才跟上。

回到月涌轩，汪兰心脸色冷得像冰，隋娘子一声不敢言语。

黎溪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药方上明明写的是宜饮食清淡，说明当初邱大夫已经同林氏交代过要饮食清淡，为何林氏还是会喝那过咸的汤？

半落看到黎溪这副忧愁的样子，迟迟没有离开。

“姑娘，你有何心事？”

半落这么一问，黎溪愁绪涌上心头，一股脑从床上做了起来。

“我同冯公子一起找到了当年邱大夫给母亲开过的药方，肺疾不能吃过咸的食物，你当真记得母亲在世时厨房做的汤口味都很重吗？”

半落眼神笃定地点点头，“没错，我记得很清楚，夫人不抗拒那过咸的汤，每次都喝光，只是喝到一半会皱紧眉头。”

黎溪听完，眉头也紧皱着，“这明显是有人想要害母亲，故意将汤做得咸，这对她的肺疾很是不利。”

“可谁会这么做呢？”半落问。

黎溪只蹙眉思索着，没有回答。

“姑娘，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黎溪应着躺下，感觉自己双腿酸胀，回想起白日被冯仁拉着狂奔的画面。

她之前从未发现冯仁跑起来速度这么快，不放运动员真是可惜了。

跟在冯仁身后，黎溪视角下狂奔的冯仁，像一只奔向食物的饿犬。为何不是豹子，确像一条犬，因为冯仁太狗了。

房间里没了说话声后，窗外那个身影也离开了。

朝阳东升，空气里一片清新。

黎溪从床上下来，迈开两条沉如铅的腿，嘴里念叨着：“缺乏锻炼啊。”

半落见状，忙要给黎溪按摩腿。

黎溪笑道：“那就按一小会儿，应该快好了。”

半落蹲下身，手法轻柔地给黎溪捏腿，捏到酸胀的肌肉处，黎溪忍不住叫了两声。

“我轻点我轻点。”半落说着手法更加轻柔了。

“姐姐，姐姐……”这时门外传来赵蕙的声音。

黎溪和半落对视一眼，表情疑惑。

“先不揉了。”黎溪说着站起身，整理一番衣裳，回道：“妹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有何事？”

门外的赵蕙道：“今日母亲要带我们去秦府，秦姑娘今日相看。”

黎溪摸不着头脑，为何没人提前同她说这事。

“噢，好，我知道了，我梳妆后就出门。”

“那姐姐要动作快些。”赵蕙说完，捂嘴偷笑，而后心情舒畅地走了。

半落忙服侍黎溪梳妆，黎溪问她：“我们同秦家熟吗？”

“你同秦姑娘不算熟，大娘子好似同秦家有来往。”

黎溪叹气，“想不明白，秦家相看，要我去做什么。”

“或许大娘子是去打探消息，到时候为你相看做准备。”

黎溪红唇一撇，“我才不要相看。”

半落偷笑，“也是。”

黎溪捕捉到半落那八卦的笑容，打趣她：“你笑什么？”

“没，姑娘你当然不用相看。”

黎溪细细品着半落这句话，忍着笑掐了半落腰部一下，力道很轻像是在挠痒痒，半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一次来秦府的黎溪，眼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跟在赵蕙身后走着。

刚迈进前厅，便看到一位熟悉的男人。

男人风度翩翩，冷着脸端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黎溪眸光扫过男人，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李未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相看的？

这时，秦母和李母忙迎上来，热情地同汪兰心问好。

李未澈闻声看过来，恰好迎上黎溪的眸子。

视线相交，男人眼里既有惊讶、又有愧意。

黎溪瞬间明白为何汪兰心要带自己来秦府了，只因男方是李未澈。

黎溪表面波澜不惊，同长辈们一一问好，而后又同秦姑娘寒暄了几句。

看着李未澈那木头般僵硬的表情，黎溪不免心里替他尴尬，本来相亲就很不自在了，竟然还唤了这么多人来围观。黎溪想到这，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李未澈。

可在汪兰心眼里，黎溪这目光是在吃醋加惋惜。她心里暗笑，似乎目的达到了一半。

李未澈双手不停地握拳摩挲，掌心里全是汗。

他不是因为见到秦姑娘紧张，也不是因为长辈太多胆怯，而是因为赵瑶正目睹他相看这件事。

在他眼里，赵瑶本就不同以前那般对自己热情自然，这下被她看到指定误会更大了。

汪兰心当着大家的面，不吝啬溢美之词，一直在夸赞李未澈。这一夸，秦姑娘和李未澈都涨红了脸。

秦母和李母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赵蕙瞥向黎溪，看着她那张看似平静的脸，心想：你可别装了，你肯定嫉妒得要命吧！

李未澈全程不怎么言语，李母多次眼神警告他说话，他愣是不从。

这在汪兰心嘴里便成了是因为李未澈害羞。李未澈眸子低垂，心想自己明明是不想说。

李母从看到黎溪的第一眼，便对她目光嫌弃。今日喊汪兰心带她来，也是为了让她对李未澈死心。

黎溪察觉到李母投来的不善目光，轻轻一笑，神态轻松自然地认真品尝眼前那几盘糕点和水果。

李母见她吃得欢畅，眼神更加嫌弃，就知道吃。

结束后，李未澈同李母先行离开。

经过黎溪时，李未澈余光看了她一眼，黎溪正专心品着茶，还同半落夸这茶好，没看李未澈一眼，李未澈失落离开。

汪兰心眼神满含深意地看了黎溪和李未澈几眼，同赵蕙对视一眼，随后也同秦母说着要告辞。

从秦府出来，赵蕙非要同黎溪坐一辆马车，黎溪不好拒绝，心想倒要看看这赵蕙有什么把戏。

坐进马车后，赵蕙起初几分钟没说话，她只是频繁对黎溪投来观察的目光。

黎溪也一直沉默，面无表情。

终于，赵蕙开口，“姐姐，今日这相看，你怎么看？”

黎溪轻笑，“我用眼睛看啊。”

赵蕙表情瞬间滞住，“我是问你，你觉得他俩般配吗？”

“般配啊，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赵蕙表情再次滞住，看向黎溪的有眼神变得异样起来。她心想，这赵瑶定是在装呢。

“我倒觉得他们不般配。”

“此话怎讲？”黎溪好奇地问。

“我看那李公子对秦姑娘并不热情，眼神里没有丝毫兴趣。”

“李公子许是太紧张了。”黎溪风轻云淡道。

赵蕙否认，“我看不是，秦姑娘对他倒是很满意。”

“你怎么对他们这事如此关心？”黎溪问她。

“难道你不关心？”赵蕙反问。

“又不是我相看，我何必关心？”

赵蕙细眉微蹙，随后立刻舒展，“我倒是觉得那李公子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黎溪惊讶地侧头看向赵蕙，四目相对，黎溪噗嗤一笑，“他可能看向我？我一点都不知。”

“当然，他看向你不止一次。”

黎溪继续笑着，皓齿晃得赵蕙有些眼花。

“你观察李公子如此仔细做什么？难不成你钟意他？”这下换作黎溪目光审视地盯着赵蕙。

赵蕙尴尬一笑，双唇僵硬地一开一合，“姐姐别说笑了，我才不会同你抢。”

黎溪眼神打量着赵蕙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李公子又不是我的东西，哪来的抢一说？”

说完，黎溪移开目光，摆正了坐姿，看向前方。

赵蕙抿紧双唇，一副气鼓鼓但又不敢张扬的样子，不再言语。

剩下的一半路程，马车里寂静无声，直到回到赵府，赵蕙板着脸抢先一步下了马车。

赵蕙随汪兰心回到月涌轩，一进门她便甩脸子给所有人看。

不等她开口，汪兰心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又不是她的对手，还偏偏要去招惹她。”汪兰心轻嗔。

赵蕙刚要说出口的抱怨之词，此时硬生生憋了回去。

汪兰心耐心安慰，“你莫将她的话当真，接下来静观其变便是。”

赵蕙垂头缓解自己的怒意，汪兰心这时问隋娘子，“昨夜可听到什么风声？”

隋娘子道：“回大娘子，昨夜大姑娘睡前同半落说厨房做的汤寡淡无味。”

汪兰心问：“还说什么了？”

“并无其他。”

“今夜继续去。”

“是。”

李未澈同李母回府路上，李母对他今日的表现不太满意。

李母质问道：“你怎么一同人家姑娘相看，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是哑巴了？”

李未澈不发一言，只将视线看向车窗外。

李母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将李未澈眼前的车帷降了下来。

“今日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给我留个脸面？”

李未澈冷声道：“那你给我留脸面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母怒目圆睁。

“你故意请赵府的人过来，不就是想做给赵瑶看吗？”

李母苦笑，“你若争气对她死心，我用得着费尽心力安排这一出吗？你看看你对赵瑶那眼神，也就是秦家人不了解你，以为你羞怯，可你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就是对那赵瑶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