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入梦 第31章 付钱

林暄碰了碰冯仁的肩膀，冲他可劲使眼色，冯仁上下唇动了动，随后说出一句，“两幅手套，你算一下多少银子。”

黎溪眸子逐渐睁大，被他气笑了，既然他要给钱，自己又付出了劳动，为何不收？

“和外面绣娘同价。”黎溪面色冷清、语气坚定地回了一句。

顿时空气凝固，一阵沉默。

林暄一看情况有些尴尬，忙笑着伸手邀请黎溪道：“快进屋。”

黎溪应了一声，先走进了屋里，而后冯仁跟上。林暄识趣地留在院子里。

黎溪坐下后，迟迟不见冯仁坐下，她回头寻找冯仁的身影，冯仁此时正拎着茶壶过来。

冯仁递给黎溪一杯茶，黎溪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冯仁说：“我没寻到那二人的下落。”

黎溪面色平静，“他们定会逃得远远的，寻不到也正常。”

紧接着她嘴角微笑，“有劳了。”

冯仁脸上木了几秒，而后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如果能追到那二人，便可当面揭露汪兰心的罪行。”

“那汪兰心心思缜密，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追查到她头上，倘若真那么容易，聪慧的赵瑶也不会迟迟未能查明真相。”

黎溪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茶香四溢，空气片刻清新起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冯仁问。

黎溪默了片刻，而后抬眸看向冯仁，“另寻他路。”

“什么他路？”

“林氏原先有肺疾，原先给她看病的邱大夫虽然去世了，但我在想能不能找到当年开的药方。”

“你怀疑药方有问题？”

黎溪轻轻应了一声。

冯仁认真想了片刻，道：“那大夫姓邱？他儿子现在依旧开着医馆。”

“你为何会知道？”黎溪问。

“我去找那二位壮汉过程中得知的，现在医馆开在城东。”

黎溪放下茶盏，心急道：“那不如现在就行动，去医馆。”

冯仁被她突然做的决定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依然爽快答应，“好，走。”

黎溪出门去吩咐半落和车夫小厮在此地等她，而后同冯仁快步离开。

拐过街角，黎溪戴上面纱，她边走边问冯仁：“你同那邱大夫打过交道了？”

“嗯，你终于想起来问了？”冯仁轻轻抬眉。

黎溪白了他一眼，“那你赶紧说，那人可有什么异常？”

冯仁认真道：“他应该当真不知那二位壮汉的下落，他看上去正直儒雅，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但是有一点，他警惕性很高。”

今日医馆外没有人排队，门前一片冷清。

黎溪和冯仁对视了一眼，而后一前一后走进医馆。

邱大夫和徒弟一眼便认出冯仁，冯仁笑着打招呼，邱大夫迎上前来。

“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冯仁环视了一眼医馆，最后一个客人已经离开，此时别无他人。

“耽误邱大夫些功夫，我们进屋聊。”冯仁说完静静看着邱大夫，等待他的准许。

邱大夫短暂地打量了冯仁身旁蒙面的黎溪，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进屋后，邱大夫吩咐徒弟在外面照看生意，“若有事，你便敲门唤我。”

“是。”徒弟说完将屋门轻轻关上。

邱大夫一言不发地看着冯仁，面色平静中带着几分严肃。

冯仁与其四目相对，轻轻弯起嘴角，“早就听闻您父亲医术高明，名声远扬，今日我们二人有一事相求。”

邱大夫眼神冷了几分，“可是与我父亲有关？”

“对，你父亲曾经为我母亲医过肺疾。”黎溪道。

邱大夫眼神转到黎溪脸上，“我父亲的事与我无关，他已去世多年。”

黎溪道：“邱大夫莫怪，我只是想求您找一找当年的药方。”

冯仁补充，“对，麻烦您找一番，我这位妹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她孤苦无依，可怜得很。”

黎溪听到此话，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心里暗想冯仁这谎话编得倒是快，张口就来。

邱大夫淡眉轻蹙，“父亲当年开的药方很多都已丢失。”

“那没有丢失的呢？”冯仁忙问。

“都堆在后院那顶破柜子里，这些年免不了被老鼠虫蚁啃食，怕是……”

“无妨，请您带我们去后院。”黎溪眼神恳切。

邱大夫轻叹一口气，“跟我来吧。”说完，他推开后门，黎溪和冯仁随他去了后院。

那顶破柜子在屋檐里侧，看上去还算坚固，黎溪心想里面的药方应该也是完好的吧。

邱大夫指向那顶柜子，“都在这里面了。”

他说完上前去将柜门打开，柜门上的蜘蛛网拉扯开，紧接着有几只黑色小虫子仓皇逃窜，似乎它们的秘密基地被发现了，纷纷爬出柜子。

黎溪见这画面，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打了个寒颤。

冯仁余光注意到黎溪的反应，自己上前一步，对邱大夫道：“您去忙，我们自己找便好。”

邱大夫点头应着，他眼神里对那柜子的嫌弃很是明显，他原本也不想去碰那布满蜘蛛网的柜子。

“你们要是晚来几天啊，这柜子说不定就被我拿去烧掉了。”邱大夫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冯仁二话没说，右手直接伸进柜子里，一沓一沓地往外拿药方纸。

黎溪看着地上摞着的药方，字迹大部分还算清晰。

她刚要伸手去拿，冯仁喊住她，“我来吧，你在一旁帮我看着便好。”

黎溪语气风轻云淡，“那得多慢啊，我们一人一摞，开始吧。”

话音落下，黎溪已经开始一张一张去看病人的名字。

找了些许时候，冯仁道：“这里面不曾看到有姓林的呀。”

“你不会只看了姓林的吧？”黎溪一脸惊讶地看向冯仁。

冯仁轻松一笑，“当然不是，姓赵的也不能错过啊。”

黎溪无奈一笑，放心大半，继续低头认真查找。

“诶？姓赵的！”冯仁兴奋地举起一张药方。

黎溪忙凑近看，满怀期待的眼神瞬间冷下来，“眼疾！”

冯仁不好意思地笑笑，“哦哦，那这肯定不是。”

说完他又低下头认真查找，片刻后，黎溪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冯仁。

冯仁正哼着小曲，埋头查找着不亦乐乎。起初黎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她再次确认，那声音的确是从摇头晃脑的冯仁脑袋处传来的。

至于他哼的是什么曲，黎溪并不知道，但听起来像是现代的古风歌曲。

冯仁麻利地将手边一摞看完的药方搬离，恰好侧头迎上黎溪那异样的眸光。

冯仁一滞，歌声戛然而止，他眼皮眨了几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找到了？”

黎溪摊摊手，“没有。”

冯仁眸光流转，“那是怎么了？我干扰到你了？”

黎溪眼神逐渐温和，“没，你继续。”

说完，黎溪继续拿起一张药方查看。

冯仁丝滑地继续哼曲，手里的工作效率只增不减。

“啊！”黎溪猛然将手里的药方扔到一旁。

冯仁警觉地看过去，那躺在地上的药方上面有一只花生粒大小的褐色虫子爬过。

看着黎溪惊慌的样子，冯仁拉起她的双手查看，“可是被咬到了？”

黎溪渐渐回过神来，看见面前的男人正握着自己的手，她立刻将手从冯仁手里迅速抽回，“没有。”

冯仁悬在半空的两只手尴尬地落下，在身侧衣裳上蹭了几下，他以为是黎溪嫌弃自己手脏。

空气凝固片刻，冯仁往一旁挪了一步，去捡起那张躺在地上的药方。

他盯着那药方看了许久，黎溪不解，“怎么了？”

“赵府。”冯仁看向黎溪的眼神中带着星光。

黎溪惊喜地凑近看，“确是赵府，肺疾……宜饮食清淡……”

读到这，黎溪想起赵府里那味道寡淡的汤食，还有半落说的林氏之前喝的汤都十分重口，这里面难道有蹊跷？

“这些中药的功效我们也不知，得去问大夫才行。”冯仁道。

黎溪认真浏览了一遍各味药材，开口道：“我这几日看过相关药书，浅看的话这些药材没什么问题，都是对肺疾有效的。”

冯仁对黎溪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黎溪从他地眼光中将自己的眼神抽离出来，淡淡的说道：“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找专业大夫看一下，说不定有的药材之间会有禁忌。”

冯仁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收住自己那半是惊讶半是钦佩的目光。

离开后院之前，他们二人将其他药方放回柜子里，随后将柜子放回原位。

回到里屋，邱大夫正在那磨药粉，见二人进来，他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没找到？”

冯仁淡笑，黎溪拿起手里的那张药方，“找到了，还请邱大夫帮忙看一下这药方可有奇怪之处。”

冯仁不解地看向黎溪，他原本以为黎溪不会让邱大夫看这药方，万一有不妥之处，邱大夫恐怕不会承认。

黎溪上前几步，邱大夫起身，接过药方，冯仁心里又添一分不安，邱大夫万一销毁怎么办？

黎溪的双眼却满是淡定，认真看着邱大夫的反应。

邱大夫匆匆扫过药方，表情始终平静无波，他看完便将药方递给黎溪。

黎溪接过药方，安静地等他开口。

“这药方治疗肺疾，再普通不过了。”邱大夫说完，又坐下继续磨药粉。

黎溪道：“多谢邱大夫。”

邱大夫低头没作回应，嘴角微微上扬。

冯仁问：“这药方我们可否带走？”

“自便。”

冯仁又道了一声谢，随即和黎溪一起出了医馆。

外面天色渐暗，黎溪开始着急起来，她得快些回赵府。

冯仁看出她的慌张，拉起她的手开始飞奔起来。

黎溪来不及抽回手，人已经被他拽出残影。她几乎是被他拎着跑的，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在控制，只作大步地往前奔跑。

很快，他们来到冯仁住处，黎溪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半落半天没说出话来，只用手势告诉她快回。

半落明了，扶着黎溪上了马车，而后车夫快速动身。

夕阳还未落下，暖光色调中的马车渐行渐远，尘气方起又落。

直到马车拐入转角不见，冯仁才推门进屋。

正在吃春卷的林暄看向满头大汗的冯仁，忙问：“你飞回来的？”

冯仁先是洗了一把脸，而后道：“好像忘了一件事。”

林暄一脸得意，“放心，我已经把手套材料给半落姑娘了。”

冯仁表情里满是震惊，“你……半落姑娘……”

林暄勾唇一笑，“我看时候不早了，你们若是回来定会匆忙不已，我便帮你记着，先把材料给了半落姑娘，你就感谢我吧！”

冯仁表情玩味，随后笑起来，“你是借机同人家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