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氧 第3章 程......同......学

“程......同......同学。”

程望正看着何皎皎赏心悦目，听得身后有女生小声磕巴紧张的声音，程望撑在臂弯上的头转了过来。

今天班里刚刚转学过来的女生竟过来找程望，并站在程望座位旁。

何皎皎正仰头小口小口喝热气腾腾的红糖，听到有人声音近过来，漂亮白里透粉的眼尾轻轻往程望旁瞥过去，就看到了新面孔的转学生。

这个转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何皎皎想起来的时候却又忘了，黑板上一早转学生写下来的名字被班主任因为讲课擦掉了。

程望觉得惊奇，他没想到转学生下课第一件事是找他，而不是找班里何班长或者她的新同桌。

他抬起头来，半个身子挺直了，手臂还搁在桌子上，充满疑问地看了一眼转学生低头怯怯的模样，然后顺着转学生往她斜后方的座位看过去，就看到她同桌还在那坐着呢！

“你.......”程望深深看一眼斜后方座位上的同桌，然后落回到转学生低下头的头顶上问：“找我有事？”

转学生长直发挡住了脸的两边，额上刘海很厚又浓密，也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她两边尖尖的耳廓。

“嗯。”转学生小声地磕巴一句。

程望乌黑的眼睛眨了一下，对转学生突然找过来，他整个人有点懵。

她不是应该找她座位上的同桌吗？

怎么她自己却要找程望呢？

“找我什么事？”程望只得问一句，他整个人脑子里深感到莫名。

“我.......我不认识......认识学校里.......里的路。”

转学生小小声，就像快没了气的弱小者，苟延残喘似的磕磕绊绊地说下来。

程望没打断她，反而比较有耐心听完她说的磕磕巴巴的话。

“这种事应该找——”程望听完就立刻没了耐心，转而一边说一边回头，又看一眼女孩同桌。

她同桌怎么当人的！

程望在心里骂一遍。

“哎，周岩你怎么不带.......”程望瞬间卡住了，转回神来赶紧问：“你叫什么名字？”

转学生立马抬起头来，一张娃娃脸，下巴有块婴儿肥，两只眼睛大大的，眼窝下的双颊红得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像起了过敏反应。

何皎皎看到，程望问完她名字，女生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程望，两只眼睛深感意外地震惊极了。

“谢......听晚。”

听她口气，颤抖紧张到脸上微白，唇阖上之后微微抿紧，眼神充斥着莫名委屈。

“哦，周岩你是谢听晚同桌，你怎么不带带她出去认识一下咱们的学校呢？”程望看也不看谢听晚一眼，转头就冲斜后面空座位旁的周岩叫着问。

周岩抬头，一只手托了下他的眼镜，拿眼又往窗外瞟一眼之后，立马打定主意就是不想出门的样子。

“外边那么冷，刚刚数学课前举行了升旗仪式，把我冻得够呛！”周岩仰头，吸了吸鼻子，用鼻音浓重地说：“你听，我都冻感冒了——”

“那好歹带谢同学去卫生间在哪，食堂在哪，操场在哪，这些你就算不带她出去，也得好好说吧？”程望后背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臂从桌子上滑下来，垂在椅子一侧。

程望称转学生叫“谢同学”，立马拉开了跟她的距离，极致客气疏离。

周岩幽幽地瞪程望好几眼，指不定他还在心里对程望翻大白眼。

“不是还有你吗！”周岩说完就低下头去，补他的寒假作业了。

在数学课上，班主任气愤填膺地频频点名周岩寒假里没完成作业，现在周岩心情不好，没心情带新同学出去逛学校。

“何班长呢？”程望开始找人，他记得1班班长是个最热心的，她带谢听晚出去认识学校的路最合适人选。

“何班长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了，说有事需要班长填表格。”周岩后排的女生看到程望找人，就出头说道。

“要不——”程望刚把帮忙的目光落在后排女生身上。

“别......别找我。”后排女生立马如鹌鹑缩头埋到了桌子下面，恨不得让程望看不到，也找不着她。

“我......”后排女孩微微伸脖子，伸手指了指程望身旁的何皎皎，用嘴型说：我正在抄何皎皎的寒假作业呢！

程望了然，原来她也跟周岩一样，在数学课上被老师点名了。

他撇撇嘴，再找人，他们都着急各干各的事，他们都一样，寒假期间玩心大起，写作业都恨不得留在最后几天，赶紧赶慢地写。

程望和何皎皎都是好学生，一放寒暑假先把老师留的作业全部完成了，上面习题也都难不倒他们。

谁叫他们在学校年级里考了数一数二的前十名的学霸和班花。

“那个.......”程望转回目光时，视线落在还未走开的谢听晚身上，抬头看到她的脸委屈巴巴落寞的样子，程望于心不忍。

他转向何皎皎的时候，又把头歪在了他搁在桌上臂弯上，目光冲何皎皎眨眨眼。

何皎皎喝了一半红糖，感觉身子暖暖的，肚子来事的不得劲稍缓一些。

现在她侧头看到程望对她挤眉弄眼的，也感觉到转学生的事没解决，就决计不从程望这里离开了。

“要不你带带谢同学？”程望唇角轻轻勾起，伸两根手指讨好地轻拽何皎皎搁在桌子上，她手腕处校服袖口上的衣料一角。

何皎皎灵秀清澈的小脸，细细眉毛微微挑了下，粉红小嘴微张。

她伸出手，袖口拉到了她手掌心上，可能来月事的缘故，她总喜欢拉长袖口暖自己的小手。

何皎皎修长纤细的葱白手指，食指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子问程望：“我？”

“嗯，你看我找了那么多同学，他们都不听我的。”程望俊帅的脸庞，清澈可怜巴望着何皎皎，窝在桌上的臂弯又往何皎皎的桌子旁挪了几寸。

“你行行好，这事就麻烦你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男生带另外女生去逛学校吧？谁看了都觉得那个.......什么........”他左边侧脸上眼尾不得劲地往下拉着扁到他嘴角上，“会不会让别的班看了，总感觉我跟她那个什么的.......”

学校都有明文规定，也一再三申五令，在校学生不允许早恋。

所以程望希望不要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想请何皎皎出点力，帮一下转学生。

何皎皎看程望这么诚恳请求她帮忙，又感到手里握着的保温杯暖暖的，也是程望自己主动给她打水来。

他自从跟她成为同桌之后，何皎皎才发现程望对她有很多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地方，备受他细心的照顾。

何皎皎目光转到转学生身上，发现谢听晚身上的校服还是上一次她原来学校的校服。

明德高中学生校服都是上白下蓝拼接成的，领子是天蓝色的，胸前带银色胸牌“明德高中”楷体字。

是初建明德学校有名的历史人物校长题写的字。

而谢听晚身上的校服是白绿拼接，绿色上面还加了两道黄蓝色圈在她的半臂中间。

一看就知道谢听晚原来在不出名的普校里。

明德高中是市区重点校，除了成绩优异，没有点后门多花钱的关系，根本进不到明德高中的。

而何皎皎和程望恰恰是靠成绩继续留在明德高中，两人学习成绩优异，学校给了他们俩免学费作为奖励。

何皎皎不知道谢听晚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

但程望既然有求于她，而转学生确实是班里新同学，她只好点下头答应了。

“谢同学，现在快到上课点了，而且你看外边天气太阳没出来，等第三节课下课，我就带你去校园里转转。”何皎皎说话软软的，平生给人一种好感，让他们都愿意同她说话。

何皎皎一出声不是因为她这人好说话，而是她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心里不时软绵绵的，忍不住想跟她多说几句话。

又因为她本来不是多么苛责冷漠的人，反而是平易近人，让人跟她相处也很舒服。

谢听晚也感觉到了何皎皎软绵绵的善良，对她说话语气比刚才她接触同桌周岩的不理睬，和程望帅气的气质带上矜贵得敬而远之的感受相比。

谢听晚心里头一次因为何皎皎答应点头的态度，心里暖了一下之后，松了一口气。

心里的紧张劲和尴尬落寞的酸楚感也在何皎皎一句话里，消了一半。

谢听晚点下头说：“谢......谢谢你。”

何皎皎想起格外的，于心不忍问：“你现在想上厕所吗？我现在可以带你去。”

谢听晚备受陌生环境里，因为紧张害怕又不熟悉的暗淡目光里，忽地亮了一下之后。

她轻轻摇头。

“想喝水吗？学校楼下有饮水间。”何皎皎又问一句，她既然答应了要帮新来转学生，就要帮到底。

毕竟谁半截转到了新学校，难免不适应，不认识校园里的生活。

谢听晚继续摇头，说：“不......不用了，谢......谢谢。”

何皎皎“嗯”了一声，就见女孩微微抬眸，却不是看何皎皎，而是匆匆瞥了一眼近前的程望。

何皎皎感觉谢听晚看程望的眼神有点奇怪，她怯怯又委屈的目光，似乎对着程望。

但谢听晚很快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去，由于她转身太快，身子又过度紧张绷直，朝她座位上走时，脚下稍微急匆匆了一点，脚踝磕在了她前桌后椅的柱子上。

听到闷声响，程望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转回过头来，倾身两臂搁在桌面上。

何皎皎正好回头去看谢听晚身子一歪之后，轻微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自己座位，转身的时候，头又低了下来，不敢看人，长直头发散在她两边，挡住了她的脸。

等她坐定，周岩还在恶补寒假作业，后排女生听到前座动静，抬头看一眼谢听晚背对着她坐下来。

迟疑了一瞬，想起来看了一眼斜对面前排何皎皎回过头来正看过来，女孩赶忙放下自己的笔，倾身拍了拍谢听晚。

谢听晚没有回头，女孩轻轻问：“你没事吧？”

等到谢听晚低着头，默默摇头，何皎皎才转回头，视线落回自己桌面上。

“你还挺善良的。”

听到程望低声带着清冽柔和，与面对转学生谢听晚客套冷酷的声线不一样。

仿佛程望柔软口气只是对何皎皎一人特殊。

他对顾茜和林夕，以及张朝说话，却都是半开玩笑口气很不走心。

何皎皎听他这一句带上了点评，她将保温杯放在桌子一角，又把桌子上的数学课本和卷子收起来，换成下节课语文的课本和习题卷子。

“说什么善良。”何皎皎手里忙着摆着语文教科书，说：“咱班里来了转学生，全班反应平平。而你刚才问了那么多人都不带她，我要是开口说不带，不就让新同学感到更难过，觉得被孤立吗？”

程望听了，笑笑默了一下，忽然转移话题：“哎，你把你语文试卷给我看看，有道题的中心思想，咱两看看写得一样不一样。”

程望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写完的卷子，另一只手接何皎皎寄来的语文试卷，他不看他问的问题，转而去看最后一道作文题。

何皎皎手上被程望塞了他的卷子，又被程望要求她也看看他写的作文符不符合题目，写得可还行。

因为语文课上，宋老师有可能叫程望上讲台，给全班念他写的作文。

两人因为试卷，挤着中间桌子，两人的头慢慢挨在了一块。

他们谁也没发现，谢听晚坐在斜后方，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抬起眸来，透过她额前浓密厚重的刘海中，盯着前面斜对面的程望背影。

谢听晚的眼里渐渐通红，眼尾处出现了一抹红，淡淡的，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