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公园挤满了遛弯的人,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地上筛出斑驳的光斑。
林疏棠牵着秦言刚转过弯,就看见不远处草坪上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四年前被秦言抱着哭的那只金毛,此刻正吐着舌头喘气,尾巴扫得草叶沙沙响。
“汪!”金毛像是认出了她们,突然挣脱主人的手朝这边跑过来,在林疏棠脚边绕了两圈,鼻尖蹭得她裤腿发痒。
林疏棠正笑着摸它的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秦言站在三步开外,背挺得笔直,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微笑,眼神却有点飘忽,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
“好巧啊。”金毛主人走过来,看到秦言时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这不是上次那位…“认亲”的姑娘吗?”
秦言的耳尖瞬间红了,扯了扯嘴角,发出一串略显僵硬的笑声:“哈…哈哈。”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金毛蓬松的尾巴,又立刻移开,落在林疏棠肩上,“你们认识?”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只金毛呀。”
林疏棠憋着笑,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怎么不往前走了?怕了?”
“谁怕了。”秦言梗着脖子反驳,却被金毛突然抬起的脑袋吓得往后缩了半步,正好撞进林疏棠怀里。
“噗嗤——”林疏棠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扶住她的腰,“还说不怕,腿都在抖。”
金毛主人看得有趣,逗她:“这狗很温顺的,不咬人。”
“我知道。”秦言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镇定,可视线一碰到金毛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偏过头。
“就是…有点怕毛多的动物。”
“哦?是吗?”林疏棠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我记得某人上次抱着人家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言的脸“腾”地红透了,掐了把她的胳膊:“你闭嘴!”
“我不。”林疏棠笑得更欢了,“那天不知道是谁抱着狗脖子喊师兄,说人家瘦了——”
“你再提!”秦言急得想捂她的嘴,却被林疏棠灵活躲开。
“哈哈哈哈。”
“你还笑?信不信我把你上次骑电动车不戴头盔,告诉周薇?”
林疏棠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瞪她:“我靠,秦医生你要大义灭妻啊?”
“谁让你总揭我短。”秦言哼了一声,脸上却悄悄漾开笑意,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在她耳边补了句,“再说了,我哪舍得灭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话,就见金毛摇着尾巴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秦言的裤腿。
“啊!”秦言吓得往她身后躲,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兔子。
林疏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一边对金毛主人道:“不好意思啊,她确实有点怕狗。”
“没事没事。”主人笑着把狗叫回去,“那我们先往前走了,下次再聊。”
看着一人一狗走远的背影,秦言才慢慢松开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都怪你,非要笑我。”
“是是是,我的错。”林疏棠憋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那秦医生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别告诉周薇?她要是知道了,能在我耳边念叨一个月骑行安全。”
秦言歪头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得看你表现了。”
“那…请你吃冰淇淋?”林疏棠讨价还价。
“要抹茶味的。”
“行。”林疏棠笑着牵起她的手,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走吧,秦医生,去给你买冰淇淋赔罪。”
买冰淇淋的小店在街角,玻璃柜里的甜筒冒着白气。
林疏棠接过店员递来的两个甜筒,指尖刚碰到蛋筒边缘,就看见自己那支香草味的奶油顶端还冒着白气,像是被冻得吐了烟。
她下意识撅起嘴,对着奶油轻轻吹了口气,动作快得像个被烫到的孩子,吹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着冰凉的冰淇淋吹气,实在有些滑稽。
“噗。”秦言的笑声轻轻落在耳边,她晃了晃手里的抹茶甜筒,眼底盛着细碎的笑。
“我小时候也这样,看见冒气的东西就想吹,不管是刚出锅的包子,还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棒。”
林疏棠耳根微热,刚想反驳,就见秦言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嘴角:“沾到奶油了。”指尖带着冰淇淋的凉意,擦过皮肤时激起一阵轻颤。
她顺势咬了口自己的甜筒,抹茶的微苦混着奶香漫开,抬眼时正撞上林疏棠的目光,对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有点发怔,嘴角那点奶油没擦干净,像颗沾了糖的小痣。
刚走出店门,迎面撞上两个追跑打闹的小孩,其中一个没站稳往旁边踉跄。
林疏棠伸手扶了一把,手腕跟着一拐,手里的甜筒“啪嗒”掉在警服外套的前襟上,深褐色的奶油溅出一小片,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她低头看了眼,啧了声,从口袋里摸出纸巾蹭了蹭。
奶油已经开始融化,顺着布料往下浸了点印子。
“你嘴底下有漏勺是吗?”秦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视线落在那片奶油渍上。
林疏棠把空蛋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用纸巾按了按污渍:“什么漏勺?我都没吃多少。”
她抬眼看向那两个已经跑远的小孩,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走吧,回去洗。”
秦言把手里的抹茶甜筒递到她嘴边,“尝尝?”
林疏棠咬了一口,抹茶的微苦混着奶香漫开,抬眼看见秦言正盯着自己嘴角沾着的奶油笑,伸手抹了把,却蹭得更匀了点。
“别看了。”她拉着秦言往小区走,“再不走你的冰淇淋也要掉了。”
开门时糖糖先蹿了进去,秦言换鞋的工夫,林疏棠已经脱了外套往浴室走。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林疏棠擦着湿发出来时,客厅的暖光灯正打在秦言侧脸上。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膝盖上摊着平板电脑,指尖偶尔划一下屏幕,声音温温淡淡的,正回答着网友关于急救知识的提问。
自从林疏棠搬快递的那条视频火了以后,她们偶尔会开直播,分享一些生活片段。
“…对,心梗急救时不能随意搬动患者,先拨打120,然后判断意识和呼吸,如果没有反应就要立刻做心肺复苏…”
林疏棠刚走近就听见弹幕里一片。
“秦医生好专业!”
“姐姐声音好好听!”
夹杂着几句“林警官怎么还不出来!”“想看林警官!”。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刚想开口,就见秦言抬眼朝她看过来,眼底瞬间漾起笑意,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洗完了?”
“嗯。”林疏棠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刚在沙发边坐下,弹幕突然像炸开的烟花般密集起来。
“!!!是林警官!”
“头发还湿着!好性感!”
“救命!这肩宽我直接嘶哈嘶哈…”
“前面的收敛点!这可是真警察!”
秦言瞥了眼屏幕,伸手替林疏棠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没吹头发?”
“等会儿吹。”林疏棠往后躲了躲,怕她碰到自己湿漉漉的脖子,却被秦言按住后颈轻轻往怀里带了带。
“别动,有碎发粘在脖子上了。”
这个动作落在镜头里,弹幕瞬间跑偏。
“啊啊啊啊啊啊!!!”
“我磕磕磕!!!”
林疏棠果然感觉耳根发烫,抬手拍开秦言的手:“别闹,直播呢。”
她正了正神色看向镜头,刚想打招呼,就被一条评论吸引了注意力。
“秦医生今天的口红色号好好看!求同款!”
秦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林疏棠一本正经地开口:“她不涂口红。”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秦言略带血色的唇瓣,补充道:“这是上火了。昨天让你喝的凉茶,喝了吗?”
秦言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玩意儿苦死了!谁要喝!”
“良药苦口。”林疏棠挑眉看她,“你是医生,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
“我是西医!”秦言梗着脖子反驳,语气却没什么底气。
“西医也要喝凉茶!”
“不喝!”
秦言下意识捂住嘴角,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
“喝凉茶,这是南粤人刻在DNA里的降火魂吧。”
“主动喝凉茶是南粤人长大后的必修课哈哈哈哈!!!”
“秦医生:我只是个想逃避凉茶的小可怜。”
秦言看着屏幕上的调侃,不满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林疏棠:“就你懂。”
林疏棠没接话,随手拿起桌上的凉茶罐晃了晃,发出“哐当”的轻响:“剩下的半罐在厨房冰箱里,等会儿直播结束自己去喝。”
秦言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跟网友互动,却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偷偷瞪了林疏棠一眼,眼底却藏着笑意。
秦言刚对着镜头读完网友问“最近有没有推荐的养生小技巧”的评论,眼角余光瞥见新飘上来的提问,笑意还挂在嘴角,顺着念了出来:“秦医生说话京腔儿淡淡的,是蓟城人吧?”
话刚落音,林疏棠就从旁边凑过来,镜头刚好能拍到她半边侧脸,语气一本正经得像在做案件陈述:“对,正宗老蓟城的。”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视线落在秦言瞬间睁大的眼睛上,补了句,“蓟城来的鲨鱼,还会说哎呦喂~。”
“噗——”秦言刚喝进嘴里的温水差点喷出来,慌忙偏过头用手背挡着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
等缓过劲来,她伸手拍了下林疏棠的胳膊,眼底笑出了弯弯的弧度。
“什么鲨鱼啊…净是些刻板印象。”
林疏棠挑着眉笑,眼底闪着促狭的光,故意往镜头前凑了凑,语气像逗小狗似的:“刻板印象?那你说一句“哎呦喂”听听嘛~”
秦言睨她一眼,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假意叹了口气,故意拖长了点语调,对着镜头慢悠悠道:“哎呦喂~吃了吗您?”
“哈哈哈哈…好玩…”话音刚落,林疏棠直接笑出了声,肩膀都跟着抖。
秦言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嗔怪,眼底却全是笑意:“至于笑成这样吗?林警官笑点也太低了。”
直播氛围正轻松,一条弹幕突然跳了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想问一下…你们俩谁是t谁是p呀?”
空气骤然凝了半秒。
秦言指尖顿在屏幕边缘,刚要扯个笑把话题绕开,余光却瞥见林疏棠喉结动了动——她太清楚这是林疏棠被问懵时的小动作,像只突然被强光照到的猫,耳根先悄悄泛了红。
林疏棠先挑了眉,刚要开口,秦言已经笑着瞥了她一眼。
没等弹幕再刷,林疏棠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语气刻意装得笃定:“我是——”
“唔!”后半句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
秦言指尖按在她唇上,眼底晃着促狭的笑,往她跟前凑了凑,声音不高却够清晰:“你看着我的脸,你自己信吗?”
没等秦言开口,林疏棠已经扒开她的手,清了清嗓只是语气里没了刚才的笃定,反倒掺了点不自然的硬邦邦:“我都还没说什么…”
秦言对着镜头弯了弯眼,避开那些标签,只往日常里落,“你们要是好奇,倒不如猜猜,我们俩平时谁更爱管着谁?”
这话接得轻巧,既绕开了尴尬。
林疏棠被她按在手上的指尖烫得微僵,悄悄往回蜷了蜷手指,却没抽开,只垂着眼假装看茶几上的果盘,耳尖的红还没褪下去。
秦言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握着她手背的指尖轻轻蹭了蹭,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林疏棠才像是缓过劲,对着镜头补充了句,声音还有点闷:“早点休息吧,夜里风大,出门记得添件衣服。”
秦言也跟着道了别,指尖轻触屏幕关掉直播,客厅里骤然回归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晚风拂叶声。
她将平板电脑搁在茶几一角,目光转向仍在沙发旁故作整理抱枕的林疏棠,忽然低低笑出声:“刚才某人耳根红得快滴血了,还装呢?”
林疏棠的手猛地顿住,指尖捏着抱枕边缘微微收紧,却没回头,声音含糊:“什么什么?”
“林警官你是不是t啊~”秦言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缓步走到她身后,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漫过颈侧。
耳廓被那气息烫得发麻,林疏棠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像是想躲开那缕痒意,声音里透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没说!也没打算说!”
“哦?那要是刚才我没有捂嘴的话,你会说什么?”
秦言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锁骨,忽然低头,温热的触感带着点微麻的痒意窜遍全身。
林疏棠感觉脖颈瞬间烧了起来,像是有团火顺着血管往上涌。
她猛地直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去吹头发!”
看着她背影里藏不住的仓促,秦言靠在沙发扶手上,笑意漫了满脸,连眼角都染着柔和的光。
她拿起手机点开刚才的直播回放,指尖划过弹幕区,看到有人刷“CP名有了!”,下面紧跟着一串“99”的评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眼底漾着细碎的暖意。
正笑着,就见林疏棠拿着吹风机从浴室出来,头发被水汽蒸得乱糟糟地翘着,像只炸毛的小动物。
秦言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温和:“过来,我帮你吹。”
林疏棠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乖乖在她面前坐下。
秦言接过吹风机,温热的风裹挟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拂过发间,她的指尖穿过发丝,带着恰到好处的轻柔力道,一点点将湿发理顺。
“刚才网友起的CP名,看到了吗?”秦言忽然开口,声音被吹风机的嗡鸣衬得有些低。
“啊?”林疏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侧过头。
“他们叫我们什么?”她问着,抬手关掉吹风机,客厅里重归安静。
林疏棠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局促。
“酥糖有盐。”秦言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糖。
吹风机的余温还残留在掌心,林疏棠望着秦言眼里漾开的笑意,刚才那点被调侃的窘迫忽然就散了,只剩心口泛起的暖意像被热水浇淋的糖块,慢慢化开来。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指尖轻轻勾住秦言的衣领,将人拉近了些。
秦言顺势俯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酥糖有盐。”林疏棠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挺好听的。”
吹风机还搁在茶几上,余温顺着木质纹路散着。
秦言的指尖还停在林疏棠发尾,刚吹干的发丝软乎乎蹭过手背像在抚顺小猫背上的绒毛。
林疏棠没松开勾着她衣领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上细密的纹路——这是她去年陪秦言买的衬衫,秦言总说太正式,却在每次和她出门时悄悄换上。
她忽然想起她们四年前在医院重逢的画面。
想起暴雨天一起在客厅看电影然后顺水推舟的告白。
想起妹妹走后那些日子,自己缩在空荡的房间里,是秦言带着热粥敲开家门,把她冻得发僵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想起珠海的爱情邮局和挪威的雪…
如果重逢的瞬间两人只是匆匆点头而过,那现在会不会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秦言见她发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想什么呢?”
林疏棠仰头,撞进她盛满笑意的眼底,忽然用力攥了攥她的衣领,把脸埋进她颈窝:“没什么,就是觉得…幸好没错过。”
爱是伸手就能抓住的温度——抓住了,就再也不用留遗憾。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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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酥糖有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