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7章 有雨

宋荨睡得不安稳，别墅太过于空旷，天气很不好，雨一直下个不停。加上生理期，腹部隐隐作痛，又担忧着老太太的健康，一夜的睡眠被搅的稀碎，到夜里稍稍睡得沉了些，一个闪电打过来，宋荨被吓醒，困意也随之消散了。

点开手机，百无聊赖地浏览社交软件。恰好有消息进来，宋荨点进去，两条编辑于0：21的短信。

第一条短信是一张天空的照片，天际暗紫色的闪电在乌云中翻涌。紧接着是一条短信。

“什么鬼天气。”

宋荨看了看，问：“你是？”

“你猜。”

宋荨：“......”

那边秒回：“还没睡？”

“哦，你被吓醒了啊。”

随后对面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果不其然，是林弈铭。

“干嘛呢？”

“打算睡觉了。”

宋荨吸吸鼻子，“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就......有了呗。”林弈铭说，“你怎么，感冒了？”

“没有。”

“没感冒怎么会听上去那么虚。你干嘛呢？”

宋荨翻了个身，窗外风雨如晦，窗帘半拉半敞，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她轻声叹口气，张曼仪自雨帘那幕出现在脑海中。

肚子隐隐作痛，宋荨摸了摸肚子说，坦诚地说：“肚子有些疼。”

“......”林弈铭扯唇笑了笑，“你还行不行？”

“可以。”

“怎么了这是？”

见那边没了动静，林弈铭有些急了，“吃点药啊，实在不行去医院，你一个人能去不？”

宋荨说：“也不是特别疼，不用去医院，你快早点睡吧，没事我挂了。”

“......？你......到底怎么了？”

“......”

“生理期。”

“......”

“噢。”

“没事我挂了啊，要睡了。”

“嗯......行。”

听见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林弈铭挂断了电话，愣了半晌，果断拿起手机开始百度女生生理期的知识。浏览完页面，从神色凝重到稍稍红了脸，林弈铭将手机摔在床边，仰躺在大床上。

宋荨挂断电话后，页面弹出红点，是陆钰打来的电话，她没接。

宋荨有些奇怪，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宋荨。”男人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过来。低沉磁性，有些性感，很好听。

宋荨躺在床上，听他说话时不由地将背坐直了些，“嗯，陆总你好。”

“睡了吗？”

“睡了。”宋荨回。

男人语调带了些笑意，“怎么了，听你这语气似乎生气的样子。”

宋荨很想问问，深夜女朋友在身边，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然而这话太过于烫嘴，她不能说，也不适合。

宋荨滑下床，轻声说：“陆总，我现在在曼仪姐姐家，都安顿好了。”

“劳烦你跑一趟。没有不舒服？”

宋荨眉眼柔和下来，“没有的。”

陆钰嗯了声，“那怎么不接电话？”

宋荨眉心跳了跳，稍稍停顿，如实说：“没有不接的。刚刚在打电话。”

“这样啊。”

“和室友？”

“不是室友，同学。”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停顿的间隙，宋荨手心出了些汗，生怕他下一句开口问，是男生还是女生？即便她没做什么，可是，此情此景，她难免觉得紧张。

然而陆钰也只是温润地笑了笑，“理解，休息吧。”

“嗯嗯。”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下来，宋荨静静等了一会儿，屏住呼吸，将电话挂断。

陆钰惯会将关心与距离感拿捏的很好，每周都会给宋荨打两通电话过去。周六有一通，问问周末怎样，聊聊老太太的身体与情绪。周三也会有一通，聊宋荨在学校的学习，周考、月考成绩。

每通电话不会太久，通常不超过五分钟，就挂断了。

每每到通话的末尾，陆钰总会很照顾宋荨，绅士地让她先挂断。

宋荨将手机握在手中，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敲门。睁开眼睛，又闭上，睡梦中又传来极轻的敲门声，这回宋荨听清了。

滑到床下，趿着鞋子，打开门，来人是保姆顾嫂。

“宋小姐，您生理期吗？给您熬了红糖姜茶，还有艾草，您一会儿泡会儿脚，脚暖了，血液循环就畅通了，肚子就不会那么痛了。”

“谢谢。”宋荨从顾嫂手中接过碗。

顾嫂笑了笑，看着宋荨穿一身粉红卡通睡衣，脸颊红扑扑的，满脸纯粹天真的模样，心里也喜欢。

她在陆钰身边待得久，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最是一眼能看穿人。

顾嫂看着宋荨，“痛的厉害吗？要不我打电话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顾嫂，不厉害的。”

见宋荨安静地喝完了红糖水，顾嫂下楼拿热水，回来时就见到泡脚桶放好，艾草袋撕开了放在桶里。东西都整理整齐放一边。

顾嫂看在眼里，将水兑好，“宋小姐，您试试。烫吗？”

“刚好。”宋荨说。

顾嫂正要离开时，宋荨轻声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见宋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顾嫂，谢谢您。也麻烦您帮我谢谢曼仪姐姐......和陆总。”

顾嫂动作稍稍停顿，嘴巴张了张，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

“宋小姐，您注意身体，肚子实在痛的厉害叫我。”

·

第二天天空终于放晴，宋荨下楼时，顾嫂已经做好早餐在楼下等着了，她甜甜地打了招呼，安静地喝了半杯牛奶，吃了一个三明治。

“陆总安排的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顾嫂见宋荨吃的差不多了，给她拿好外套，轻声提醒。

“好。”

宋荨点头，往外看了一眼，老张正靠在车门等待着，见宋荨看过来，朝她挥挥手，做个敬礼的手势，宋荨笑出来，回了一个礼，而后接过顾嫂拿过来的东西，“怎么没看见曼仪姐姐？”

顾嫂心底一声叹息，“去国外旅游了。”

“现在？”

“是呢，宋小姐。”

宋荨点点头，回到车上后，果不其然没有看见陆钰。她靠在车窗上，头歪过来，车驶过别墅区的荫蔽，头顶的阳光很好，天际漂浮着几朵白云，点开手机看了又看，放了音乐，又将手机关闭。

老太太住在南郊别墅区，那儿风景更好，依山傍水。建筑本身是一座小洋楼，上个世纪就存在，翻新过，但白墙红瓦，上个世纪精致的洋气韵味尚存。

宋荨路上给老太太买了束花，到时，老太太还在睡觉，她将花修剪好插入瓶中，放在床头，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家庭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斯文的模样，此时阳光刚好，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

宋荨看的愣住了，将拿垃圾的手放下，轻声打招呼：“徐医生您好。”

徐安飞点头，“宋小姐。”

宋荨犹豫片刻，还是问：“徐医生，我可以向您打听打听老太太的情况吗？老太太和我说，那都是年轻时候的老毛病了，养养就行。可为什么她每天都要吃一大把药呢？”

药往常都是保姆拿过来的，宋荨平时没机会接触。可也没想避着她，她有回去拿药时看见了，默默记下了西药的名字。在网上查询，是治疗癌症的药物。

宋荨知道，癌症也分早晚期，良性与恶性。可即便身体再能抗，毕竟年纪也大了。宋荨能感觉到，其实老太太身体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硬朗。然而度在那儿，她并不清楚。

徐安飞个子很好，看宋荨时，头得低着，他笑了笑，耐心解释：“宋小姐，是这样的......”

“阿飞。”

门口冷不丁传来男人的声音，徐安飞声音顿住，回头看过去，陆钰穿着崭新黑色西装抄着裤口袋走过来，边讲电话，边给徐安飞手势。

陆钰路过宋荨，脚步稍顿，宋荨听见他与人交谈生意的声音近了，抬头时，他已经迈着长腿离开了。

她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高大宽阔的肩，耳侧拿手机那只手上青筋叠在一块儿，腕表在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落在宋荨眉眼间。

“走吧，宋小姐。”徐安飞温和地笑了笑。

“哦好。”

宋荨和徐安飞到老太太房间时，姜岚已经醒了，坐在卧室沙发上，翘着腿喝粥，精神气看着很好。陆钰电话已经挂断，正在跟保姆了解情况。

“我睁眼一瞧就知道阿荨已经来过了。”姜岚拍拍身边，“来，阿荨，陪祖母吃会儿！”

坐过去，姜岚朝她挤了挤眼睛。宋荨心下一紧，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往陆钰那儿看过去，他已经叫人把她买的那束花拿了下去。

“我......”

“阿荨你吃饭！”

陆钰看过去，宋荨脸色有些发白，姜岚也瞪过来，他淡淡地扫两眼，“阿荨，祖母身体不好，家里要保持环境无菌，花以后没必要买。”

说话已然温和委婉，但宋荨能听出来里面的几分冷意。不由地低了头，及时认错，“哦哦好，对不起陆总，下次我注意！”

“哎，人生！没有朋友，没有美食，没有鲜花，我这过的什么日子？”姜岚摔了碗。

陆钰淡淡地回：“朋友不在于距离远近，情分到了足以；营养师做的健康餐很美味；至于鲜花，您站到窗口，极目远望，外边山坡上大片的都是，夏天绣球，秋天菊花，还有红枫。”

“你也说了，得极目远望，离那么远那我能嗅到自然气息吗？”

“用心感受可以，生活处处是自然。”

“能言善辩！反了你！”姜岚气的脸上皱纹都斜了，“阿荨，你看他这样子，你替我批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