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陈郝下意识地追问,那朴实的脸上带着未经世事的困惑。
“字面意思。”
神?
若真全知全能,悲悯众生,为何对这满地狱的肮脏视而不见?
为何把他这种人丢进这腐烂的花冢,与枯骨婴儿和诡异孩童为伴?
凭什么?
他心底翻涌着刻毒的诅咒和嘲弄,那点残存的“敬畏”早被这见鬼的现实碾得粉碎。
道德?
那玩意儿早在野狗撕咬他血肉时就喂了狗!
他撑着墙壁,忍着脚踝钻心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试图站直身体。
必须离开这里,找到李长乐和彭尚,摸清这鬼教堂的出口。
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喂!你们在干什么?厄诺导师让你们去一楼集合了!”刚才那个刻板冷漠的见习修女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似乎就在拐角不远处!
阮侭昀的动作骤然僵住。
去一楼?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不就是一楼吗?!
那声音……刚才明明是从这个方向来的!那个修女……她到底在哪?
召唤谁去一楼?!
曼若斯歪了歪那颗漂亮的小脑袋,淡紫色的眼眸在阴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那张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与其年龄全然不符的、混合着天真与恶意的诡异笑容。
“嘻嘻……”
“姐姐好聪明啊……”
“这么快就……发现了呢?”
幻觉?!什么时候?!
难道从踏入这条阴暗走廊开始,甚至更早,他们就掉入了某种认知篡改的陷阱?
那些拐角的花盆……弥漫的甜腻气味……曼若斯扑上来时身上淡淡的异香……
一层?
还是二层?
曼若斯说要去“一楼”,可他们分明就在一楼的唱诗班区域。
如果此刻他们身处一楼,那刚才召唤的见习修女是谁?眼前的曼若斯又是谁?这诡异的笑容绝非孩童。
如果身处二层……厄诺明确警告过靠近那些“长大了的、不受管束”的大哥哥大姐姐的后果!
横竖都是死局。
“陈郝!”
阮侭昀扭头,看向陈郝,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召唤集合的声音?”
陈郝被他吼得浑身一抖,眼神慌乱地扫过表情诡异的曼若斯,又看看阮侭昀,声音发颤:“哥……我……我也听见了……好像……好像是在喊我们……”
“在哪边喊的?!”阮侭昀追问,试图抓住最后的锚点。
“那……那边……”陈郝迟疑地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可就在陈郝手指抬起的同时,他怀中的血笼突然爆发出凄厉到刺耳的“咯咯”啼哭!那黑洞洞的眼窝里,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
“吵死了!”
阮侭昀怀里的血笼似乎受到刺激,也发出尖锐的回应。
两个枯骨襁褓的“哭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叠加,疯狂穿刺耳膜和大脑皮层。
视野边缘瞬间开始泛起扭曲的黑影和彩色噪点,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汹涌而来,怀中的重量仿佛在急剧加重,冰冷的骨骼硌得他肋骨生疼。
认知被冲击。
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拉长、扭曲。
陈郝那张惊恐的脸似乎正一点点融化。曼若斯那诡异的笑容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分裂!四周墙壁上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咯咯……姐姐……你知道答案了吗?”
曼若斯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回音和重叠,钻入他混乱的脑海。
“操……”
阮侭昀低骂一声,额头青筋暴跳。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发疯的噪音和视觉扭曲,死死咬住舌尖,试图用剧痛唤回一丝清明。
血笼……哭声……幻觉媒介?认知干扰源?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襁褓的手臂,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哗啦——!”
一大盆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水,毫无预兆地兜头浇下。
“呃!”阮侭昀一个激灵,全身瞬间湿透,冰冷的水顺着头发、脸颊、脖颈流入衣领,激得他浑身剧颤。
那恐怖的婴啼噪音、视觉的扭曲感、甚至是怀中的冰冷重量感,都在这一瞬间被强行打断、冲散!
视线被水模糊,但眼前不再是那条堆满废弃物的阴暗走廊。
他发现自己半躺在一个光线昏暗、布满灰尘的角落。
旁边,陈郝也浑身湿透地瘫坐着,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安静下来的血笼襁褓,眼神呆滞,显然刚刚经历了同样可怕的幻觉冲击。
而曼若斯和多就跪在他们面前。
曼若斯那张精致的小脸此时挂满了泪珠,淡紫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无辜和焦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倾倒的空铁皮桶,里面残留的水滴正“滴答、滴答”地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呜……大姐姐们!”
曼若斯带着浓重的鼻音,指着自己被打折的手臂和被扯坏的衣服,哭哭啼啼地抢先开口,
“刚才……刚才我们玩完游戏……你们……你们就突然都晕过去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我……我好害怕……只能……只能去找水……”
他怯生生地看着阮侭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我不是故意的……水好冰……我找不到干净的水……只有清洁间门口那个……”
他一边说,一边委屈地低下头,像只做错事又害怕责罚的小兔子。
“……”
阮侭昀撑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坐起身,腹部的伤口被冷水一激传来细密的刺痛,脑袋更是像被重锤砸过般嗡嗡作响,残留的眩晕和混乱感让他烦躁欲呕。
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浑身狼狈、断臂还软软垂着的曼若斯,再看看旁边依旧呆滞沉默、但身上也沾着水渍的多,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无处发泄的暴戾在胸腔里翻腾。
中计了。
从踏入那条走廊就被算计了。
“哥……你……你没事吧?”陈郝也缓过神来,声音虚弱,担忧地看着阮侭昀苍白的脸色。
“没事。”阮侭昀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冰冷的目光掠过曼若斯。
他强压下撕裂这张虚伪笑脸的冲动,现在发作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血笼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那黑洞洞的口腔微微张开,下颌骨上下开合,发出空洞的“吧嗒”声,像是在……索食?
曼若斯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小脸一红,飞快地转过身,用那只完好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轻声说:“……我……我不看!”
阮侭昀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这个小变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几欲喷发的火气,动作粗暴地扯下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止咬器束带,露出伤痕累累的手指。
他张开嘴,对着指尖最粗粝的一道伤口边缘,狠狠咬了下去。
“唔……”一声隐忍的闷哼。
牙齿撕裂了早已结痂的伤口边缘,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将涌血的指尖,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怀中血笼那黑洞洞、微张的口腔里!
一股冰冷、滑腻、如同被无数细小吸盘瞬间吸附的触感猛地从指尖传来。
枯骨包裹下的组织爆发出强烈的吸吮力!贪婪地、疯狂地吸食着他的鲜血!一股细微却清晰的血液流失带来的虚弱感开始蔓延。
‘连接?’
阮侭昀忍受着这令人作呕的“喂养”和指尖的刺痛,深灰色的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是寄生!是枷锁!但也是……唯一能在这个鬼地方存活下去的……筹码!’
必须掌控它!利用它!
“雨……雨亭姐姐……”
曼若斯突然又小声开了口,依旧背对着他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某种奇异的向往,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有……有很多像这里一样的花吗?”
陈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曼若斯会问这个。他犹豫了一下,看着眼前这诡异阴森的教堂,又想起息察园冰冷的牢笼和充满恶意的走廊,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茫然和悲凉。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血笼,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与空洞:
“外面……也有阳光,也有花……只是……只是有些东西,烂得太深了……从芯子里就开始发黑发臭……看着光鲜,里面早就爬满了蛆……”
曼若斯捂着眼睛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品味着这段话里的情绪。
“曼若斯!小家伙!你又跑哪里调皮去了?”
一个温和,却让人莫名感到背脊发凉的女性声音,如同冰冷的丝绸般,毫无预兆地从废弃唱诗台后方的黑暗阴影处传来!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
一直安静跪着的多,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而背对着众人的曼若斯,捂着眼睛的小手猛地僵住。
那张刚刚还挂着泪痕、带着天真的小脸上,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淡紫色的眼瞳在指缝的阴影里猛地收缩,里面瞬间填满了极致的、如同遇见天敌般的恐惧!
“走!”曼若斯的声音变调了。
他猛地放下手,脸上再无半分楚楚可怜,只剩下刻不容缓的惊惶和一种冰冷的、命令式的急促。
他用力推了陈郝一把!“快走!姐姐你们快走!不要回头!”
阮侭昀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声音的来源,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一只手死死抱住怀中仍在吮吸他指尖鲜血的血笼,另一只手猛地抓住还在发懵的陈郝的衣领,用尽全力将他向前一拽!
“跑!”
嘶哑的低吼炸响在陈郝耳边。
他一个趔趄,被阮侭昀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扑出。
脚踝的伤口撕裂般疼痛,但求生的意志压倒一切。
阮侭昀拖着一条伤腿,靠着单脚爆发的力量,强行带着陈郝,朝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那堆满废弃唱诗袍和乐器的杂乱走廊深处——发足狂奔。
“姐姐!下次再来找我玩啊!”曼若斯带着哭腔的喊声从身后远远传来。
阮侭昀头也不回。
找你玩?是玩命!
两人如同被猎犬追赶的兔子,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废弃走廊里亡命奔逃。
身后的黑暗中,那个温和磁性的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并未追赶,但一股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注视感,却牢牢锁定了他们的背影!
“该死的藤蔓!”陈郝发出惊恐的低骂。
随着他们的奔跑,走廊两侧墙壁上、天花板上那些原本安静匍匐的、深紫色和墨绿色的藤蔓,仿佛被惊醒的巨蟒!
开始疯狂地蠕动、抽长!藤蔓表面分泌出粘稠的汁液,散发出浓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花香!
“咻——啪!”
一条手腕粗细、带着尖刺的藤蔓如同鞭子般从上方狠狠抽下。
阮侭昀猛地推开陈郝。
藤蔓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撕裂了他黑色的修女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走这边!”
阮侭昀忍着剧痛,目光扫过前方。右侧墙壁上,几道粗壮的藤蔓如同活闸门般正在缓缓合拢!
他毫不犹豫,一脚狠狠踹在陈郝屁股上。
“啊!”
陈郝猝不及防,惊叫着被那股巨大的力道直接踹得向前扑去,连滚带爬地摔过了那刚刚合拢的藤蔓缝隙。
“砰!”
阮侭昀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地面翻滚进去!身后传来藤蔓抽击在墙壁上的巨大闷响。
碎屑纷飞。
刚刚爬起身的陈郝惊魂未定,阮侭昀已经一把将他拽起:“走!”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温室穹顶。
光线不再是教堂里的阴沉,反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粘稠的亮绿色。
穹顶由无数块布满灰尘和水渍的玻璃拼接而成,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但那光却被一层浓密的、如同血管般蠕动的藤蔓枝叶过滤得诡异无比。
整个温室的中心,矗立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造物!
那是一个足有三四米高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着的巨大孢子囊!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肉粉色,表面覆盖着紫黑色的、如同静脉般虬结缠绕的粗壮藤蔓根系。
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那肉质的表层都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发出沉闷粘腻的“咕咚……咕咚……”声。
透过半透明的肉膜,隐约可以看到内部有无数……蜷缩的、如同婴儿胚胎般的阴影在缓慢蠕动、纠缠。
孢子囊下方,一个穿着黑金色鱼尾长裙的身影,正优雅地坐在一张小巧的雕花铁艺圆桌旁。
是秦璐。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骨瓷茶具,袅袅热气升腾。她一只戴着黑色蕾丝长手套的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捏着那根细长的骷髅烟斗。
黑纱遮挡下,看不清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阮侭昀和陈郝闯入的动静,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秦璐缓缓放下茶杯,骨瓷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没有回头,黑纱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距离和藤蔓的阻隔,落在了狼狈不堪的两人身上。
“哦?”
一个慵懒、带着一丝玩味的奇异声线响起,
“我亲爱的……小修女们?”
秦璐微微侧过头。
“怎么……如此不请自来呢?”
“嗡——!”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温室仿佛被瞬间激活。
墙壁上、地面上、穹顶上……所有静止的藤蔓如同被注入了恶毒的生命。
同时疯狂地暴动起来。它们像无数条狂舞的毒蛇,带着尖利的破空声。朝着闯入中心的两人猛扑过来。
“小心!”阮侭昀嘶吼着向后急退,同时猛地将怀中的血笼当做盾牌般推向前方。
“噗嗤!噗嗤!”
两条粗壮如儿臂、顶端尖锐如矛的紫黑色藤蔓,瞬间撕裂空气!
一条狠狠地、毫无阻碍地贯穿了阮侭昀左侧的腹部!
另一条则精准地洞穿了陈郝试图格挡的手臂,去势不减,连同他怀中尖叫的血笼一起,将他死死钉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啊——!!”陈郝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和恐惧让他全身剧烈痉挛。
阮侭昀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从腹部炸开!
强烈侵蚀感的异物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腹腔!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那藤蔓的尖端在体内疯狂地蠕动、分裂。
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虫,试图钻入他的血管、神经、内脏深处。伴随着剧烈的刺痛,皮肤下开始鼓起一个个米粒大小的、蠕动不休的硬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疯狂孕育!
孢子!侵染!同化!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视野开始发黑。
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和陈郝撕心裂肺的哭喊!
秦璐优雅地站起身,踩着那双尖细的高跟鞋,如同行走在尸骸堆砌的王座之上,缓缓踱步到被藤蔓贯穿、钉在半空剧烈抽搐的阮侭昀面前。
“啧啧啧……”
她透过黑纱,发出惋惜般的轻叹。。
“让我看看……”
秦璐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愉悦,
“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偷闯进了不该来的地方……该用什么样的‘肥料’……来浇灌我的‘希望之花’呢?”
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剧痛和孢子侵蚀的恐怖感疯狂撕扯着神经。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息察园……和睦之家……合作?共生?还是……
万徕的话。哑石镇的死亡。剧场的邀请。秦璐的身份。这疯狂繁殖的藤蔓。这汲取血肉的巨大孢子。
碎片!线索!在濒死的剧痛和绝望中如同闪电般串联。
他抬起因失血而苍白无比的脸,深灰色的瞳孔因剧痛而充血,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孤注一掷的疯狂亮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破碎、却清晰无比地朝着近在咫尺的黑纱身影吼道:
“等等……!我们……还有用!!”
“我能……帮你!!”
“帮你在息察园……找到‘新芽’!!”
“没人……比我们……更熟悉……那里的……‘缝隙’!”
“我们能做……内应!!”
“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新鲜‘养料’!!!”
吼出“养料”两个字时,阮侭昀的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血沫和极致讽刺的弧度。
秦璐抚摸他脸颊的手指,停了下来。
黑纱后那双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意外的兴味。
她微微歪着头,像是在重新评估这件挣扎的“玩具”。
藤蔓在体内蠕动的剧痛和孢子侵蚀的麻痹感几乎让阮侭昀昏厥。
他死死咬着牙,盯住那片黑纱,等待着最终审判。
就在这时——
她忽然俯下身,冰凉的黑纱几乎贴上阮侭昀满是血污的额头。那慵懒的、玩味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奇异声音,如同情人低语般在他耳边响起:
“多么诱人的提议啊……我的‘好孩子’……”
“只是……”
她的手指沿着阮侭昀脖颈的线条缓缓向上,最终停在他被迫抬起的、因痛苦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下巴上。
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非人的“怜爱”。
“你们说……”
那黑纱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伪造身份的冒牌货……”
她的声音骤然变冷:
“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我亲爱的……修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