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月高挂的夜晚,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陆府的庭院里,陆景行刚刚踏入府门,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喝住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又出去鬼混了?”
话音未落,陆远阳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面色铁青,这几年陆景行在外种种荒唐事,他虽未曾言说,但都看在眼里。夜不归宿、与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虽不至于荒唐到不可收拾,却也足以让外人笑话陆家家教不严。
陆远阳本是沙场归来,一生正气凛然,看着这个不着调的二儿子,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疼疼疼,爹”陆景行被陆远阳揪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满脸都是无辜。
他虽平日里嬉皮笑脸,此刻却不敢造次。他知道,这一回,陆远阳是真的生气了。
陆远阳看着儿子那副被揪得微微扭曲的脸,心中更是一阵气闷,却又有些心疼。他松开手,低声呵斥道:“你这逆子,何时才能让我省心?”
陆景行摸着耳朵,委屈地说:“爹,孩儿只是出去散散心,您何必如此着急”
“散心?”陆远阳冷哼一声,“你这散心,散出了多少谣言?陆家家风严谨,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苏皖宁缓缓开口:“阿行,你既然如此不成器,不如送去沈清晏那里,让他磨砺磨砺你”
苏皖宁容貌清丽,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她是江南士族出身,自幼熟读诗书,嫁入陆家后,一直是陆远阳的左膀右臂,陆家上上下下也都对她敬畏三分。
此刻她这一开口,陆景行就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娘!我不要跟那个药罐子待一起!”陆景行立刻嚷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抗拒,仿佛母亲提的不是磨砺,而是让他去悬崖边走一圈。沈清晏在他眼中,就是个闷葫芦成天就只知道看书,和他那群风流的狐朋狗友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苏皖宁冷眼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淡淡的:“阿行,你要是不甘心,那就拿出些上进心来,沈清晏虽然身子弱,可脑子比你灵光百倍”
陆景行心知母亲此言非虚,沈清晏虽是病弱之躯,可那名声早就在凛城士林间传开了,就连陆远阳也时常提及想到这,他不禁低下了头,嘴里嘟囔道:“我又不是去求他教我,干吗非要去那里?”
陆远阳在一旁听得不耐,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去!明天就去让他好好磨磨你这风流成性的样子”
陆景行一听,知道此事多半是板上钉钉,但心中那股不愿服输的倔强仍让他忍不住想要反抗:“我不要!”
这倔脾气,陆远阳和苏皖宁再熟悉不过,可这次,他们却不能任由他胡来。
陆远阳听闻此言,眉头紧锁,面庞上原本就不多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微微泛红,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就怎么定了!你不去也得去!”
陆景行被父亲一顿训斥,心中满是不甘。他磨磨蹭蹭离开,一路走一路嘟嘟囔囔地抱怨,他脚步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厢房,推开门,只觉得屋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刺眼
房内点着一盏孤灯,昏黄的灯光映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陆景行径直走到床边,闷声不吭地往床上一躺,整个人像是一滩稀泥,摊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他身上的衣裳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混着屋里暖烘烘的香炉味,更添了几分别扭。
他脸朝上躺着,双手胡乱地抓着被子,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才不要跟那个药罐子待一起呢!爹也真是的,怎么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他想起沈清晏那个名字,就更觉烦恼。沈清晏在他眼中,就是个成天窝在病榻上,喝着药汤的弱不禁风之人。
他从小就不喜欢那种闷在书斋里的人,觉得那日子简直枯燥得要命。而沈清晏,更是这种人的代表。
“天天喝药,一天到晚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跟个老学究似的”陆景行越想越烦,忍不住伸手在被子上用力拍了一下,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陆景行心中那股子委屈和不服气还是一点都没消。他越想越觉得憋闷,像是胸中有一股无名火在乱窜,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整个人在被窝里滚了一圈,试图用这种小动作来发泄一下情绪。
然而,他这一滚可不得了,只觉得身子一歪,整个人就从床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陆景行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耳朵里嗡嗡直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舞。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忙用手撑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揉了揉摔疼的胳膊,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一下摔得,真是尴尬又狼狈。
他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反而更大了。他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着牙骂了一句:“这倒霉日子!”
随后,他抬起右脚,朝着床沿狠狠踢了一脚。只听“嘭”的一声,床架子微微晃了晃,床边的花瓶也被震得摇摇晃晃,险些就要掉下来。
陆景行这一脚踢得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也不管自己的脚是不是疼得厉害。
“真是倒霉透顶!倒霉透顶!”他嘴里又咕哝了起来,他原本就对被送去沈清晏那里心生抗拒,现在又摔了这一下,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自己踢过的床,心里也有些后悔。毕竟是自己的房间,他也不想闹得这么不可收拾。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他一边抱怨,一边磨磨蹭蹭地爬上床,重重地躺了下去。
他躺在那里,用手捂着脸,嘴里不停地嘟囔:“那个药罐子,整天就知道躺着,我哪受得了那种日子……”
渐渐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他原本还微微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他终于在自己的抱怨声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月光透过窗纸,洒在陆景行的脸上,为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添了几分宁静,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伴随着他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屋外的晨雾还未散去,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陆府的庭院里,带着几分朦胧的美感。
陆景行却一点儿也没有欣赏这景色的心思,他依旧躺在被窝里,眼睛半睁半闭,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陆远阳早已在堂屋里等候,一名家丁匆匆从厢房方向跑过来,单膝跪下禀道:“少爷他……还是不肯起来。”
陆远阳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再去催他,就说今日之内,他必须动身。”
家丁领命,转身又往厢房跑去。陆景行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猛地睁开眼睛,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后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他心想,父亲总不至于真的把他绑了送过去吧。
然而,没过多久,家丁们又回来了,这次他们身后还跟着陆远阳。
陆远阳走进厢房,看到儿子依旧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几分不耐,语气却依旧平静:“阿行,你也二十了,岂能毫无担当?沈清晏那里,你今日不去,明日也要去”
陆景行一听,心中一横,干脆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闷声说道:“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陆远阳见状,眉头紧锁,刚要开口呵斥,却见苏皖宁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行,你这样闹,也是没用的”她的语气软和,却带着几分无奈“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沈家虽是清贫,但那沈清晏的才学,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陆景行听了母亲的话,心里虽明白几分,但还是不愿意,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委屈地说道:“娘,我真的不想去,要不我在这里好好读书,你们看着成不成?”
陆远阳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着外面的家丁们挥了挥手,说道:“把他带上,今日就动身”
家丁们领命,迅速围了过来,架起了陆景行。陆景行挣扎着:“你们干嘛呀,放开我!”
陆景行被家丁们一路拖着,嘴里还在抱怨,但声音却越来越小,渐渐听不到了。
陆景行被家丁们一路拖着,走出陆府的正门。外面的清晨还带着几分微凉,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清新的泥土气息。
陆府门前停着一辆四轮马车,马车的车身上绘着精美的图案,显得十分华丽,但此刻在晨雾中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陆景行被家丁们架着抬上了马车,随后陆远阳也跟了上去,看了一眼陆景行。
就在这时,车外的侍卫传来了一声呼喊:“将军,我们可以出发了”
陆远阳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走吧”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青石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