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动于衷,展北泽另辟蹊径,总算是愿意放下自己的面子跟姿态了:“你可以重新提个条件,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眼睛里闪过了期待,边兴涥咧着嘴笑得开心,睫毛弯弯,顶着漂亮的大眼睛冲他目送秋波,端着茶杯凑得越发近,近得展北泽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往后退一步,他打出距离:“别靠我那么近。”
“那不行。”抿了一口茶水,边兴涥拽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懒洋洋地看着展北泽,“我的要求也不高,想拆了这儿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周围全拆了,我一个人住跟坟场似的,看着也挺瘆人。”
**像涌动的暗流,边兴涥挑挑眉:“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私底下不许回去就偷摸把我删了。”
一个对自己有想法,且自己讨厌的人提出来的无理要求,总归让展北泽不舒服,他蹙眉,听完边兴涥说话,内心一根棍子胡乱搅动,心乱如麻。
被气的。
怎么会有脸皮那么厚的人。
“不答应啊?”边兴涥看他没有反应,又端起他那个苦不拉几的破茶跟喝中药似的灌一口,深沉没有装扮成功,味觉比他有想法,扑通一声全喷出来了。
低着头,视线往自己端整的白色西服看去,茶渣子跟深黄的水印,展北泽想把他捏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边兴涥本来是无心之举,他实在没想到茶泡浓郁后味道会那么苦,一时没忍住。
有备而来,展北泽咬咬牙,把合同拿出来轻拍到桌上,手指轻点,都没怎么碰边兴涥的桌子。
一个嫌弃的动作足够让边兴涥对他的恨意更深。
就是因为他有权有势,才会不把人当人,付出真心的人成了有钱人的玩物,边兴涥承认的,他讨厌这种心比天高的富二代。
因为展北泽。
“成交。”展北泽拿出手机,把自己的二维码点出来,手往前伸,送到边兴涥跟前给他加联系方式。
扫码结束后,边兴涥还真痛快干脆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停留,好像身后跟着什么夺命的鬼怪,展北泽走得很快,下楼后一群人围了过来想问他解决得怎么样了。
解开的衣服领口,西装上的深黄茶水印,不悦的神情,从哪儿看都有些不对劲,展北泽先开口:“可以动工了。”
前脚他刚走,后脚其他人就没忍住议论:“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说什么呢?”边兴涥早就收拾好行李等着搬家公司过来接他了,下楼就看到有人对他们的关系持看戏状态,变脸很快,跟展北泽绑定在一起,是一种耻辱,“再多说一句,我立马搬进去不走了。”
回家洗了个澡,属于边兴涥的讨厌的味道消散,展北泽把衣服扔进垃圾桶里,找了几个家政上门来里里外外消毒清洗。
公司那边项目正常进行,就是他的名声好像有点臭了。
晚上回老宅陪老爷子吃饭,家里新来了几个厨师,菜品有变化了,展德荣是个老吃货,心情看着还不错。
整个过程老爷子兴高采烈地跟展北泽说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话接中途,面色沉下去:“小泽,你说我们爷孙俩怎么都那么惨呢。”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展北泽一看他要提不该提的伤心话,强行打断,“爷爷,你不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平时展北泽都很排斥这个问题,自从祁尔白离开后,他身边就没有再出现过其他人,也不是说自己对他有什么太特殊的感情,无非是天之骄子伸手就能拥有一切的生活过惯了,突然被人摆了一道,心有不甘罢了。
老爷子只当他是被感情伤着了,提过几次介绍对象的话,无功而返后再也没有多问过。
他突然主动提,展德荣疑惑地盯着孙子看,就怕错过他任何微妙的情绪变化:“不是很讨厌别人给你介绍对象嘛?今天怎么回事?”
“没有,就是觉得,过几年也该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好啊。”老爷子说着就开始看黄道吉日,嘴上还不忘记念叨着,“正好,嘉柳城再过一年同性恋婚姻法就通过了。”
老头儿思想还是太超前,展北泽出柜那会儿,他爸妈还在,把他送到特供的地方待了一个月,势必要用点特殊手段改变他喜欢男人这个病。
里面的教官一点也不友善,说是治病,其实就是暴力胁迫殴打,逼着里面的人承认自己不喜欢男人,其他人遍体鳞伤被打服了,更甚者精神出现了严重问题。
只有展北泽一身反骨,还手比谁都厉害,需要一堆人才能制服他。
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教官看他“冥顽不灵”,没有再把精力放在他身上,最后展南沼看不下去了,这才强行把他从里面捞出来。
导致展北泽跟家里有嫌隙,一气之下带着男朋友搬出去住,男朋友这边也没有给他提供多重的感情上的支撑。
同居第三个月,展北泽受不了和尚一般的生活,只能拥抱接吻的日子对一个成年男人布满了考验,他提出进一步关系的时候,把人吓跑了。
留下一句我是直男后,祁尔白拿着他爸妈给的高额分手费,从他面前走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初恋美梦清醒,展北泽也跟家里有了嫌隙,一段时间过去他后知后觉,祁尔白带着目的的接近接近,从始至终只是为了钱,为了名利。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人离开后,他死对头叶文华还不忘记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给展北泽发了一堆祁尔白光不溜秋躺在富婆床上的照片。
戏剧性的恋爱就此结束。
知道展北泽拉不回来了,父母在老爷子做的思想工作下有松动了,可惜,冰释前嫌还没有满两年,那场意外就把他的亲人带走得差不多了。
饭后展北泽陪老爷子出门散步,八十岁的人走几步就开始喘气:“老了,不中用了。”
两侧树林迎风攒动,枝叶落得路上全是,晚上还有环卫工人在奋斗,黢黑的天,一切都格外肃静,老爷子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手拍打着大腿,大喘气说道:“小泽,别整天守着我这个老爷子,要多交朋友的,跟文华学学。”
“不学,全身都是不良嗜好的人,不知道我学习。”展北泽有些难受,撇开视线不愿意接受抱着他长大的老头变成了一个更老的老头。
“好好好。”展德荣说道,“我看前面有人卖冰糖葫芦,爷爷去给你买,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爷爷就让厨师给你做了糖果屋,糖果屋还在,小泽长大了。”
老头儿今天实在不对劲,展北泽把他摁了坐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
早就已经过了爱吃甜食的年纪,展北泽也只是为了哄他爷爷开心,糖葫芦放在手上,视线在明亮的路灯下穿梭,夜跑的人围成一圈。
人群里发出了熟悉的声音:“大家散开点儿,方便老人家呼吸。”
扔了糖葫芦,展北泽冲过去拨开人群,不安让他情绪激动。
周围人散开后,地上躺着个陌生老头子,旁边蹲着的边兴涥正在做急救处理,手法娴熟,椅子上的展德荣撑着拐杖蹲地上赞扬:“小伙子,你是医生吗?”
“我……”边兴涥余光里看到了一双有点眼熟的裤腿,晚上出门散步,大家基本上都是休闲装,只有展北泽那个奇葩才会端正周整地出现。
何况这条路他做了攻略,展北泽晚上会出来散步。
他只是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碰着了,顺带救了个人。
“爷爷,我不是医生。”
“不是!”展德荣提高音量,立刻警觉起来,“那你就敢胡来,老骨头哪儿经得住折腾!”
变脸真够快的,跟展北泽一个德行。
救护车赶到后,把边兴涥表扬了一通:“还好有你及时处理为我们提供了救援时间,老人家状况还可以。”
夜跑的人散开了,展北泽把蹲在地上开始崇拜地看着边兴涥的老爷子扶起来:“爷爷,走。”
“等会儿。”展德荣开口问,“小伙子,你要不要给我当家庭医生啊?”
“你缺家庭医生吗?哪儿有那么多病!”展北泽量了一眼边兴涥,目前他所知道的信息里,这家伙就是个无业游民,“再说了,他长得哪儿像医生。”
真要当医生了,可不就是草菅人命。
“你懂个屁。”展德荣一边被展北泽扶着走,一边嘀嘀咕咕,爷孙俩如出一辙,都没把边兴涥太放在心上。
看着老爷子躺下休息后,展北泽这才有空收拾自己洗漱,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裸露出来的肌肤光滑细腻,八块腹肌形亮态正,手机叮咚响了几声。
平时不怎么跟人来往,其他人朋友成群,展北泽的生活就单调了许多,除了工作就是老爷子。
这个点能给自己发消息的,除了边兴涥,他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人。
也确实没猜错,真就是边兴涥。
[你喜欢散步啊?下次一起呗?]
[工作忙也要记得带你爷爷去检查身体。]
[回我一下呗,展北泽,你周末有没有安排?]
没有等到他回应,边兴涥发了一大串表情包,满屏幕都是一个猥琐的狗头,展北泽把聊天记录全删了,顺着边兴涥的头像点进去,准备把人删了。
点击好删除键,看着跳出来的删除和确定,他又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边兴涥的话,人不可以言而无信。
无功而返,展北泽扔开手机,安静不过尔尔,电话响了起来,狗皮膏药边兴涥看他没有回复消息,换了个更妥帖直接的方式。
没有挂人电话的习惯,展北泽破例没搭理他。
消息再次席卷,来势汹汹。
[你怎么都不回消息的?]
[不逗你了反正你也不理我。]
[我捡到个扳指,不知道是不是你爷爷的,配图jpg.]
展北泽有点反应了,打开照片瞄一眼,确实是老爷子的东西,这要是他的,就算不要了,他都不会跟边兴涥见面。
扳指意义非凡,是他奶奶当年给的定情信物,老爷子忘性大,晚上可能没注意,明天天亮后看到东西不见了,没准要耍小孩子脾气闹事。
[送过来。]
边兴涥瘪瘪嘴,不屑一顾:[我又不是你的员工,自己过来拿。]
发完消息就没有后文了,展北泽只能主动说:“地址。”
点开了语音,边兴涥嗤笑,眉目晕染着难言的恶心,声音确实好听,跟个cv似的,这要是打游戏碰上了,能骗到一群妹子。
再配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杀伤力拉满了。
对方越是好看优秀,边兴涥心里的怨气就能更重十分。
房子拆迁后,边兴涥随便找了个小区住下,隔音效果太差,隔壁的情侣弄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爸妈搬回老家了,一个人的生活到底是有些孤单。
周围上班族多之又多,基本上都是租出去的房子,展北泽没见过那么小的房子,走在楼道里他都有心理作用自己会被两边的围墙挤在一起。
敲响了房门,展北泽在外等开门的空隙,眼睛到处打量,还没有他公司的员工宿舍大,他忍不住想,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黑黢黢的墙,楼道里的垃圾已经出味儿了也没看到物业来收拾。
门开了,屋里馨香扑鼻而来,跟外面像两个世界,房子不大,胜在温馨,展北泽径直走了进去。
咣当一声。
头撞在门上了,磕起了一个包,展北泽皱着眉头进去,怨气重得能养十个邪剑仙,边兴涥表面安慰,实则无情嘲笑:“不好意思,门有点低。”
“扳指。”展北泽开门见山。
“你嘴巴借的着急还啊?”边兴涥说,“别着急啊,我还没跟你说上几句话呢。”
展北泽说:“我的出场费一分钟……”
“知道你出场费贵。”边兴涥粲然一笑,“那你不用出场,听我说几句话就可以。”
被撞到的额头变成了青紫色,展北泽揉了揉脑袋,弓身坐下,一双大长腿无处遁形,边兴涥烧热水给他泡茶去了。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边兴涥穿着黑白衬衫,白色短裤贴着饱满的臀部,手撑桌子弯下去,塌陷的腰,水润匀称的腿笔直修长,展北泽抓回自己的视线。
“我这次泡的可是好茶。”边兴涥放下茶杯抬眸看他,“尝尝看?”
“我不是过来喝茶的。”
“那是干什么的?”边兴涥直截了当道,“偷看我?”
“我对细脚伶仃的圆规没兴趣。”展北泽环过他的身躯,手伸向旁边的扳指,还没碰到就让边兴涥手疾眼快地拿回到手里了。
“我细脚伶仃?”边兴涥对他这个形容那是相当不满意,“你要不要认真看看?”
暧昧不清地腔调萦绕在展北泽耳侧,他咳嗽两声:“离我远点。”
“离不开怎么办呢。”边兴涥趁热打铁,一条道走到底胡乱撩人,“展总,我看到你就冷静不了。”
“多喝热水。”展北泽眼疾手快,趁着边兴涥说撩拨他的废话的瞬间,揭竿起义,一把抢过扳指。
他发誓,这是自己人生第一次做出了像贼一样的动作。
有失颜面,丢人丢到家了。
“展北泽。”迅速伸出腿勾住他,没做防备,展北泽差点被他绊倒,回身撑着沙发,两张脸的距离不过几厘米。
鼻腔里闻到了男士香水的味道,很淡,淡得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得到,展北泽直起身子,腾出一手捏住了边兴涥的下巴:“你长得很好看,不过……”他顿了顿,“胆子有点小,好像有点怕我。”
笑话。
他展北泽能让怕一个无业游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乐意在边兴涥这里多待,东西到手,多待一秒钟都是浪费,沙发上的人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背影好心提醒一句:“小心别撞到头了。”
砰——
梅开二度,展北泽的头再次撞在低矮的门上,他揉揉额头,离开的步伐加快,从边兴涥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边兴涥冷笑一声,“装纯情。”
展北泽回去开了水对准扳指一顿冲,另一边的边兴涥也没闲着,给自己手消毒去了。
把扳指放到老爷子床头柜上,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周末,老宅大扫除,展北泽回去一趟,脸色骤然变黑,屋里多了个不速之客,跟展德荣有说有笑地聊天。
看到叶文华后,展北泽一个笑脸都放不出来,平时他都忍了,表面关系还能装过去,井水不犯河水,只有对方不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他都开了免打扰模式。
已经在刻意避开跟叶文华碰面了,狗崽子阴魂不散,好像当初摆了自己一道是什么了不起的战绩,随时随地都要跑出来炫耀一通,看得展北泽直犯恶心。
“小泽回来了。”展德荣看到孙子就开始招手,回头看到装乖的叶文华,压低音量又说道,“那今天晚上就拜托你了。”
“说的哪里话。”叶文华讨好道,“爷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北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