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井巷的卢娘子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相亲宴

季君行和施远江俱是不解。

卫衡激动之下叫了两人过来，此时已经有些后悔。

看杨先生开口赶人了，他站起来把两人拦出去：“走吧，听先生的！”

季君行和施远江不敢造次，只叮嘱卫衡，先生远行那日告诉他二人，他们去送行。

卫衡转回屋，对卢娘子道：“今日初二，离文安郡主去抱佛寺的日子还远，咱们想个由头，去趟安王府吧。先生不能在京城久待，还是得让她出来一见。”

卢娘子低下头，踌躇道：“上回我惹恼了文安郡主，也不知她肯不肯见。”

卫衡想了想，我同你一道去。

卢娘子跟着卫衡坐了马车去安王府。

安王不在府中，安王妃出面见了卫衡和卢娘子。

安王妃心中奇怪，这绣衣使与自家素无来往，怎么不时不节的登门拜访？

安王妃身边的嬷嬷提醒安王妃：“上回在沈家，十二娘和卫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家长子刚中了榜眼，听说还未许婚。”

安王妃斥责嬷嬷：“青天白日的，别做那春秋大梦了！咱们家那几个，谁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榜眼上门提亲！”

可她嘴上说不可能，心里却种下了这么个希望。

因而看见卫衡和卢娘子齐齐坐在前堂的时候，脸上多了两分笑：“方才在内院料理些事，让二位久等了。”

卫衡抱拳：“打扰王妃了。”

安王妃笑道：“何谈打扰？我家十二娘和卫夫人投缘，常说起卫夫人。”

安王妃满心想的都是一府庶子庶女的婚事，没两句话就引到了子女上。

卢娘子正愁怎么开口，安王妃送上话柄，她立刻就接住了，想着文安郡主常去抱佛寺，便从这里奉承几句：“文安郡主佛缘深厚，我与她一见如故。”

安王妃福至心灵，懂了卫家怎么看上十二娘了！

这卫夫人从前是郑夫人的时候就年年绣经文送到寺里祈福，这是满京城皆知的！她想必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自己家这十二娘从十岁开始就月月去抱佛寺烧香拜佛，想来是在讨教佛法的时候得了这卫夫人的青眼！

想到这里，安王妃笑弯了眼睛：“是了是了！我家这十二娘，自小便常去寺庙参拜！抱佛寺的主持说她有大机缘，让我们别拦着她去参拜。我想着既然这孩子自带机缘，便不能拦着她。因着这个，也不曾给她定亲，拖到现在，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机缘在这里！哎呀，听闻新科榜眼年纪还小？倒是女大三抱金砖，媳妇年纪大些正能拘着走正道......”

安王妃身后的嬷嬷悄悄拉了拉王妃的袖子。

王妃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嗨，你看我这！我就是年纪太小嫁人，不懂事，才一辈子在这婚姻上吃了亏，一说起亲事，我就是这老一套，哈哈哈，榜眼年少有为，自然与我家那一位不一样，哈哈哈......”

卢娘子喉头那句想和文安郡主讨教佛法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卫衡也为难地看了卢娘子一眼。

卢娘子想到杨先生鬓发斑白，从南地赶来，怎么也不能让他久等，于是开口顺着安王妃的话说：“王妃说的是，我们做长辈的瞧着他们合适，只是这儿女姻缘到底如何，还得他们自己看。我二人今日来，就是想听听文安郡主的意思，若是郡主愿意，不如让他二人见一见？”

安王妃抚掌大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佛祖给她选了这样好的夫婿，哪有不愿意的！”

安王妃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话出口了，才觉得不够矜持：“倒是还是得他们见一见，才好决定，卫夫人看......何时方便？”

卢娘子笑道：“这......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卫衡接话道：“不如明日庆云楼寻一雅间，让他二人见一面？”

安王妃点头应道：“如此甚好。”

卢娘子小心提醒：“这男女议亲，倒也不必大肆张扬，咱们只当是平日里出门玩乐，成与不成，让他们看。”

安王妃想这卫家人心细，看中名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自家虽然名声已经那样了，可还是能讲究则讲究些吧。

约定好了，卫衡和卢娘子一路无言地回家了。

怀章陪着杨先生在院中画画。

卫衡和卢娘子对视一眼，走到杨先生身边，接替怀章品评起来。

卢娘子叫怀章进屋。

怀章进门问：“娘，有事？”

卢娘子边坐下边叹气：“唉，儿啊！这杨先生为何来京你怕是能猜出来。今日，我和你爹去安王府想请文安郡主出来见一见杨先生。可不知怎的，安王妃误会了，以为......以为......”

卢娘子实在是难以启齿。

“以为什么？”怀章问道。

卢娘子无奈，硬着头皮开口：“以为......我和你爹是想替你提亲的！”

看怀章变了脸色，卢娘子赶忙补救：“娘本想的是和文安郡主攀个忘年交，让安王妃放她出来赶快见一见杨先生。可安王妃先入为主，娘怕耽误了杨先生，实在是没法子开口说清楚。”

怀章缓缓叹口气：“那如今待要如何？”

卢娘子垂眸不敢看自己这儿子：“如今定下明日你和文安郡主在庆云楼会面。”

“然后呢？”

“然后......”卢娘子迟疑道：“你进去了，你爹带着杨先生进去。”

“再然后呢？见过面以后呢？”怀章问。

“之后.......之后就说文安郡主看不上你，这便作罢了。”

怀章心有猜疑：“她一定会这么说吗？”

卢娘子还不曾和文安郡主碰面，可她想着，这文安郡主见了杨先生一定会和杨先生走，怀章不过是个幌子，故而文安郡主一定会答应的。

“文安郡主不会留在京城，她一定会这么说。”

得了卢娘子的保证，怀章还是心有疑虑。

可想起杨先生说他经水路旱路，赶了三个月才来京，实在不忍一个老人如此奔波，便答应了。

左右只是见一面，又不是真的定亲了！

答应了自己娘，怀章第二天换了身衣裳便往庆云楼去。

酒楼门口，文安郡主的姐姐安义郡主正阻拦文安郡主。

安义郡主见怀章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质问：“卢相公，我们都是安王的女儿，你怎么偏偏看中了十二娘？怕不是她故意设计？卢相公，你好歹是新科榜眼，可不要被一个小小女子骗了！”

怀章看安义郡主大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顾及快来的杨先生，他只好站在文安郡主身边，抱拳道：“见过安义郡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之缘分，无法可依，皆是天定。我与文安郡主有过数面之缘，今日相会，并非何人刻意设计。”

安义郡主笑了：“是吗？那今日我也可以进去吗？”

怀章犹豫如何拒绝她：“这......”

文安郡主主动开口道：“十一姐急着嫁人，我们知道，可今日是王妃给我设的相亲宴，姐姐这般阻拦可是会坏了王府的名声！我钦慕卢相公日久，今日不愿与姐姐一同饮宴，姐姐还是回去吧！”

说罢，不顾安义郡主铁青的脸，又对安义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道：“堂堂郡主当街撒泼，你们这么纵容十一姐，王妃知道了，必不轻饶你们！”

丫鬟想到王妃，还是劝着安义郡主回府了。

怀章请文安郡主进酒楼。

文安郡主与怀章并肩前行，微不可闻地问道：“可是人来了？”

怀章也不着痕迹地点头：“稍后就到。”

文安郡主笑道：“你爹娘打着你的旗号让我出来，也真是委屈你了。”

怀章无奈道：“还望郡主今日之后拒绝了我，好放我一条生路。”

文安郡主听到“生路”这两个字变了变脸色：“你自己把把柄放我手里，我放不放你生路，可不好说。”

怀章一听这话做实了自己的猜想，更是苦笑摇头：“郡主你有难处，也不能拉我做垫背的呀！”

二人来至二楼，怀章客气地请文安郡主进了听雪阁。

二人对坐，等小二上齐了茶果关上门，怀章站在窗口，看了看路对面的季君行。

季君行会意，让马车上的卫衡带着杨先生快步进了庆云楼。

门响三声，怀章打开门。

卫衡叫住想出去的怀章：“你且留在这里，免得被人猜疑。”

怀章听话地寻了个角落坐下。

杨先生进来，上下看了看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也不甘示弱地看看杨先生：“你就是管事的？”

杨先生浅浅一笑：“姑娘何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文安郡主看怀章坐在那里把玩茶盏，卫衡忙着给杨先生沏茶倒水，知道这两人都是知情人，便开口道：“我六岁就知道了。照顾我的嬷嬷是东宫李嬷嬷的妹妹，她在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就进了安王府，一直照顾着我。我小时候，常与安王的庶子庶女争长短，有一回被人推下水池，险些溺死，嬷嬷怕我被人害了，就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让我韬光养晦，别太在意安王府里的那些人。”

杨先生点点头：“李嬷嬷我认识，我也知道她妹妹。你进安王府，除了她，还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