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美院,波光湖旁,三三两两散布着支着画架写生的学生。
此时正值黄昏,晚霞绚烂,天地笼罩在一片浓烈的色彩中。
斐雪语画完色彩课的作业,俯身收拾绘画用具。
无意中一瞥,斐雪语直起身,柔柔的眼波中笑意轻漾——
包上又双叒叕长猫了。
一只大橘在他包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斐雪语蹲下|身,轻轻抚摸大橘,大橘舒服得打起了小呼噜。
大橘仰起下巴,斐雪语心领神会地去挠下巴。大橘一边打着小呼噜,一边狂蹭斐雪语的手。
也不知道是人吸猫,还是猫吸人。
大橘享受了一会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斐雪语继续收拾东西,大橘就端坐在一旁,时不时拿脑袋蹭一下斐雪语。
斐雪语收拾完东西,大橘迈着四方步,霸气侧漏地走了。
从清和美院的东门出来,马路对面就是住宅小区的侧门。
斐雪语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子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斐雪语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收拾得整洁、漂亮又温馨。
斐雪语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一套薄软的睡衣,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温软的香气。
斐雪语惬意地靠在床头,膝上放着A3大小的素描本,把大橘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栩栩如生地画了下来。
“Breathe”是一家非常受年轻人欢迎的清吧,环境清新怡人,鸡尾酒味道很好,而且非常注重客人的安全——味道像饮料但后劲很足的鸡尾酒不仅会在菜单上特别标注出来,还将这几款鸡尾酒挂在了一整面广告墙上示众。
“Breathe”的工作人员——调酒师、服务生还有驻唱歌手全部都是黑发顺毛,装扮乖巧。
斐雪语在“Breathe”兼职驻唱歌手。
时间段是周三晚上八点到九点,周六晚上八点到十点。
周六晚上七点半。
斐雪语推门进来,柔和变幻的灯光流淌过他柔软深浓的黑发、勾魂摄魄的五官,纤长优美的颈项,引起无数惊叹。
七点五十五,全场的灯光都暗了下来。
碎星般的光点亮起,在黑暗中萤萤飞舞。
舒缓的前奏响起,光点向着同一处汇聚。
光芒中央,斐雪语长身而立,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难掩纤腰长腿的好身段。
长睫抬起,一双黑亮的眼睛水润而清冷,看得人心头一荡。
嫩红而薄软的唇中流淌出动人心弦的歌声。
演唱五十分钟,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斐雪语下了台,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喝了一会儿。
红软的唇染上一层水光。
缓慢旋转的灯光偶尔从斐雪语身上流淌而过,那些注视着斐雪语的人跟着心神一荡。
两个清和美院的学生坐在高脚凳上,桌上放着两杯漂亮的鸡尾酒。
两人逛街逛累了,便来看点美色喝点小酒听听音乐休息一下。
其中一人捧脸:“上头了,上头了,我感觉‘日出’这款酒也需要特别标注一下。”
另一个道:“你是美色上头,不是酒精上头。”
“斐雪语真的好好嬷,嘴硬鸡儿更硬的体育生、人高鸡大阳光开朗的小奶狗、暴躁叛逆浑身都是刺却只听老婆一个人的话的硬件入珠的校霸学弟,不知道斐雪语喜欢什么样的!”
“咱能不能聊点能播的!”
“我聊的是能播的啊,虽然我对硬件有要求,但并没有详细展开,你私下里和我大聊特聊的那些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写作禁欲读作变态的神秘大佬折腾斐雪语的一百零八种花样才是不能播的好吗!”
“我都不好意思听。”
“那以后不跟你详细描述了!”
“那不行!为了我们的友谊,让肉香来得更猛烈些吧!”
“嘴脸!”
“嘿嘿嘿!”
“天哪,斐雪语喝水的样子好涩,幻肢硬了!”
“好吧,咱俩换个话题,再聊下去确实不能播了!”
“昨天我下课后回宿舍,经过波光湖时斐雪语正好在那里画黄昏湖景,那个色彩调得太漂亮了,构图也是一绝!太有天赋了!”
“昨天是哪只猫猫陪着他?”
“是橘总。”
“猫猫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斐雪语?”
“可能是因为斐雪语也是一只猫猫。”
“有道理。”
“我看看今晚上的歌单,哇,有两首英文歌,太棒了!我超级喜欢听斐雪语唱英文歌,他的发音太好听了!”
“斐雪语唱歌很有感染力,他的歌声仿佛能在人的心里酿出一个或酸或甜的故事。”
“你要是在想前男友,我可以给你一巴掌让你清醒清醒。”
“……“
“我母胎solo十九年,哪来的前男友。”
“……”
“我只是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非常适合展示一下闺蜜力。”
时间缓缓指向十点。
斐雪语下台喝水,脸颊粉润,鼻尖出了一点薄汗。
店长祁朔走了过来:“雪语,辛苦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边聊天边休息。”
斐雪语点点头:“好。”
“Breathe”的店长祈朔是一个大大咧咧随心所欲的富二代,因为喜欢调酒,所以开了这家清吧。
祁朔走进了吧台里:“雪语,要喝点什么?”
斐雪语道:“要一杯西柚气泡水。”
斐雪语坐在吧台前,轻轻搅动吸管,冰块碰在杯壁上发出泠泠的清响。
斐雪语含着吸管慢慢喝了两口,清爽的甜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祁朔给自己调了一杯“森林物语”,仰头喝了一半。
清新、冰凉、甘洌。
爽!
“噔~噔~噔~噔——”祁朔献宝一样拿出一张邀请函,“我听说这场拍卖会上会有许明镜老先生还未公开的新作品,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国画大师,所以求我爸妈搞到了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一个同伴。雪语,明天你有没有空,一起去吧?”
斐雪语轻轻一眨眼睛:“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明天我要去这场拍卖会上当服务生。”
祁朔目瞪口呆,半晌“噗”一声笑了出来:“雪语你也太可爱了吧!好聪明,好努力,办法总比困难多!”
金碧辉煌的拍卖会场。
斐雪语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托盘中端着一瓶正在冰镇中的伏特加。
繁复的白衬衣束在笔挺的西装裤里,眉目清冷,长腿纤腰,吸引了无数目光。
斐雪语敲了敲门,包厢门从里面打开。
包厢内宽敞无比,俨然一个数百平的豪华客厅。
房间内站着两个人高马大严阵以待的黑衣保镖、两个听候吩咐眼观鼻鼻观心的会场工作人员,还有两个神情严肃专业高效的金融精英,林特助与张特助。
半月形长沙发上端坐着一个优雅贵气、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的男人。
五官深邃俊美,神情漠然冷厉。
令人忍不住放轻呼吸。
场上正在介绍许明镜老爷子,斐雪语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开酒,倒酒。
斐雪语微微俯身,将伏特加放到男人手边的桌子上,声音清冷,如落雪,如月光:
“先生,您的酒。”
郁彻的视线从拍卖会场中央转移到斐雪语脸上。
拍卖会场的中央大屏上正在展示许明镜老爷子的新作品,斐雪语看得入了迷。
林特助正要上前,提醒斐雪语退到一边。
郁彻微一抬手,林特助便退回了原地。
许明镜老爷子的新作品是一幅国画,名为《侃大山》——绿树成荫,两只小鸟栖在枝头,羽毛看起来柔滑光亮又不失毛绒绒的质感,小眼睛炯炯有神,栩栩如生,叽叽喳喳的样子更是画得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现场就能听到两只小鸟雀跃的谈天说地的鸣叫。
“起拍价——一百万!”拍卖师开槌,“竞价开始!”
加价声此起彼伏。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两百五十万!”
……
加到五百万时,加价的人明显少了,加价的速度也明显慢了。
慢慢加到一千万时,郁彻举牌,声音淡然低沉:“两千万。”
“两千万一次——”
“两千万两次——”
“两千万三次——”
拍卖师落锤:“成交!”
斐雪语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在这里站得有些久了。
斐雪语茫然地侧过头,和郁彻四目相对。
郁彻的眼睛黑沉而深邃,眸底暗流涌动,灼烫而危险。
斐雪语呼吸一滞,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栗。
斐雪语稳住呼吸,轻声开口道:“您慢用。”
郁彻漫不经心地一点头。
斐雪语退到了和其他服务人员相同的地方。
拍卖会结束后,还有奢华的晚宴。
祁朔找到了人群中端着一盘红酒的斐雪语。
祁朔拿起一杯红酒,神采奕奕道:“雪语,我跟你说,我这一觉睡得可太香了。”
斐雪语:“……”
斐雪语薄唇轻抿。
祁朔道:“雪语,你想笑就笑呗。”
斐雪语嘴角闪过一抹很浅的笑意。
祁朔像发现了新大陆:“你真的笑了诶!雪语,你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好啊!”
斐雪语想了想,轻轻一点头。
祁朔道:“看到那位老先生的新作品了?”
斐雪语轻声应道:“嗯。”
祁朔道:“那位老先生的新作品画的什么?”
斐雪语知道祁朔肯定对绘画方面的专业知识不感兴趣,言简意赅道:“两只小鸟侃大山。”
祁朔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听起来挺好玩的。”
祁朔环顾了一下四周:“好无聊的晚宴,雪语,我先走了。”
斐雪语应道:“嗯。”
斐雪语被一个站没站相且目光油腻的客人拦下了。
斐雪语冷漠道:“麻烦让一下,我还要工作。”
油腻男歪嘴一笑,不屑道:“装什么!你们这些来高端场合当服务生的,不就是来卖的吗!”
斐雪语端着托盘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油腻男目光猥琐地上下打量斐雪语:“我最喜欢抽你们这些又当又立的婊子了,说个数吧。”
斐雪语气得眼眶通红,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垃圾,一字一字恨恨道:“你还是留着烧给你自己吧。”
“你竟然敢诅咒我死!”油腻男登时呼吸粗重,完全失去了理智。
油腻男气得嘴歪眼斜,一边把手中的红酒泼了出去,一边气急败坏地大骂道:“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斐雪语反手拿起红酒泼了回去,看着油腻男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油腻男缩了缩肩,脊背发凉。
没想到斐雪语看起来软得像一汪水,实际上确实个硬茬。
人群朝这边看了过来,窃窃私语声不绝。
油腻男急于找回场子,一边着急忙慌地撸袖子一边脏话不断。
油腻男没注意到,周围的人群倏然安静了下来,并朝两边散开。
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响彻宴会大厅。
郁彻先是断了油腻男泼了斐雪语一身红酒的手,又一拳接着一拳打在那张不干不净的嘴上,最后随手一扔,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郁彻的声音浸着寒意,令周围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扔出去。”
保镖拖走了惨叫不断的油腻男。
斐雪语愣愣地看着郁彻,愤怒渐渐沉了下去,那双漂亮水润的眸子里现出后知后觉的委屈和惊惶。
郁彻看向斐雪语,轻声道:“没事了,去换件衣服。”
会场的经理姐姐带斐雪语去换衣服。
经理姐姐领了一套新制服,温和地对斐雪语道:“雪语,受惊了吧,换完衣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后续工作,然后送你回家。”
斐雪语轻声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经理姐姐道:“乖啊,不把你安全送回家我工作都不安心。”
郁彻面无表情地喝下一杯伏特加,吩咐助理:“刚刚扔出去的垃圾,好好查一查,该倾家荡产就让他倾家荡产,该身败名裂就让他身败名裂,该锒铛入狱就让他锒铛入狱。”
林特助与张特助同时应道:“是,郁总。”
郁彻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晌,对林特助道:“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林特助道:“是,郁总。”
刚转身,就听郁彻道:“回来。”
林特助恭敬问道:“郁总,还有什么吩咐?
敲门声轻轻响了三下,斐雪语以为是经理姐姐回来了,打开门,愣住了——
门外的人是郁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