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阮南烛他们三个人经过一番商榷,决定到城堡外面去转转。
城堡的外观一如他们当初到达门里时看到的样子,爬山虎似乎有永恒的生命力,藤蔓永远郁郁青青,生机勃勃地恣意生长。想到养料的来源,林秋石不自然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乍一看是没什么线索,林秋石和江逾白跟着阮南烛,绕着城堡一圈又一圈,毫无头绪,步数倒是大约有一万步。但是,阮南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两个人毫无怨言地跟在他的后面,这画面还有点滑稽。
最终,他们在正大门偏左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的位置并没什么特别的,这不禁让林秋石和江逾白有些疑惑。
“我怀疑,尸体在这。”
林秋石仔细观察停下来的地方,才发现,此处的爬山虎藤蔓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要更加粗壮,叶片似乎也更加的肥厚。
“这是为什么?”林秋石皱眉,暗暗寻思。
“养料多的地方呢,植物就会长得茂盛。”心有灵犀般,阮南烛看出了林秋石的疑惑,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林秋石一点就通。
“我呢我呢?我也不知道啊!”江逾白看到他们两人在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被情侣磁场屏蔽的他极度不满,马上出声,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但阮南烛并不想解释,随口一句“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把他给搪塞了过去。
只是个委托人而已,而且他在门里的表现不算惊艳,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门的,如果说,林秋石是为门而生,那曾经的谭枣枣就是与林秋石完全相反的人,而江逾白明显属于后者,所以阮南烛也没有想培养他的打算,只当是纯粹地带他过门。
阮南烛用目光掂量了一下整座古堡,内心里做出了决定,伸手 ——
“你要干嘛?”林秋石似乎意识到了阮南烛想要干嘛,抓住了阮南烛的手腕。
“我们今晚就得出去,所以我想赌一把。”阮南烛丝毫没有意外林秋石对他的阻止,但他发现林秋石的沉默,于是乎,阮南烛撇开他紧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沉默地和他对峙。
江逾白虽然脑子智商不太够,但也察觉出来了氛围的不对劲,便乖乖地站在一边。
“你还记得......箱女那扇门吗?”过了很久,林秋石开口道,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涩。
“宝贝,你相信我,不会的。”阮南烛温声道,“我这次会跟你说,不再擅自做决定。”
这么人......他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
林秋石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开口道:“有多大的把握呢?”
“我不知道。”阮南烛如实说道。
“不知道?!”林秋石的声音骤然拔高,随后又小了下去,即使在努力克制,但也藏不住情绪的外溢,“我说过,没有你的世界都是假的,如果你死了,我......我会害怕活下去。”
“我去赌了,我不一定会死,但是,如果我不去试,我们都会死在门内。”阮南烛在安抚林秋石地同时,说出了残酷的事实,“三天死了三个人,虽然这只是门的时间期限,但这样子的杀人频率就算在高级门里也不多见,到最后,我们只能留下一个。”
“你去扯断树枝,只是为了确定门的位置,那钥匙呢?你想过没?”林秋石恢复了点理智,但是他对阮南烛的计划依然迟反对态度,“要是哪怕错一步,今天晚上或者不一会儿死的人就是你了。”
“我都有数,别担心,我尽力让我们都或者出去。”阮南烛说着,伸手去扯那片地方的藤蔓。
令人惊讶的是,藤蔓根本扯不断,阮南烛拒绝了林秋石的帮忙请求,一个人把藤蔓空隙处拉大,形成了一个大洞。
“我去?四个人头?”江逾白看了一眼,控制不住惊讶喊叫出声。
在阮南烛扒拉开的洞里,赫然躺着四个头骨。
“四个?”林秋石略微思索,心中很快有了答案,“还有一个应该是温莎公爵吧。”
“大概率是,门也大概率在这里。”阮南烛道,随后他又轻笑一声,似是调侃由如安抚,“藤蔓没断呢,说不定不是我死呢。”
林秋石虽然同意了他这个决定,但依旧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同理,他虽然不知道阮南烛到底是怎么找到门的,但他也无条件支持。
三个人并不打算回到房间等待黑夜的降临,于是,在天边的最后一抹亮色消失的那一刻,三个人悄悄溜出了古堡,借着月色摸索到白天找到的地方,早上扒开的洞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阮南烛早已经有了经验,比白天要熟练得多。
耳边是一如既往的哭泣声和哼吟声,只是配上眼前森森的白骨,属实有一点点渗人。
林秋石和江逾白把目光都放在阮南烛身上,静静地看他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阮南烛拿出一个东西,轻轻摇了摇,空灵又悠长的铃声划破黑暗,听着让人心底一凉。林秋石定睛一看,这不是从孟琦那里抢过来的响铃吗?
“咯咯咯——”
像是婴幼儿发出来的清脆笑声,但在黑夜中显得很诡异。
林秋石往笑声的来源看,果然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团血色的肉块。
这么快就要杀人了吗?林秋石有些着急,下意识挡在了阮南烛前面,但阮南烛反手将他揽了过来,示意他没事。
响铃声渐近,婴儿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贴脸,林秋石和江逾白紧张地看着婴儿,生怕他下一步会伤害到阮南烛。
谁知,婴儿绕过了他们三个人,直接扑向了那个头骨上,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啃食着其中一个头骨,“咯吱咯吱——”
一个,两个......
牙齿咀嚼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当第四个头骨吃完的时候,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铁门——正是通往生的道路。
“是门!”江逾白热泪盈眶,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进现实的怀抱。
“哎不对,钥匙呢?”巨大喜悦之下,江逾白还不算太笨,脑子里尚残存着一丝理智。
阮南烛的脸色罕见地凝重,盯着趴在门边露出笑脸的婴儿,正要开口——
婴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没了声音。这个过程极快,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婴儿便断了气。
“大家大晚上的不去睡觉,在这里聊理想啊?”孟琦的声音,甚至带着笑。
林秋石这才发现,他的手死死攥着婴儿几乎看不出来的脆弱喉管。
紧接着,林双秋石瞪大了双眼,对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只见婴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孟琦手中缩小,直至消失,而在孟琦沾满血的手上,赫然躺着一把青铜色的钥匙。
眼前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江逾白的的脑容量,下意识的看向阮南烛,阮南烛的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一变故早有预料。接着,他勾唇,淡淡一笑,只是没有温度:“我早该想到,新白鹿的首领应该有两把刷子的,而且黎东源的眼光不会那么差。”
黎东源,又是黎东源。
林秋石无声敛瞳,这个身份,似乎孟琦门里素质过硬的表现好像有了解释。
当年,黎东源时候,白鹿割裂,一些人因为没了黎东源绝对实力的统治,在当时的混乱之时离开了白鹿,建立了新白鹿。卢艳晓身为黎东源格外照顾的接班人,扛起大任,接管了旧白鹿,稳住了秩序,只是再也挽不回离开的人。
眼前这个孟琦,就是新白鹿的现任首领。
“过奖。”孟琦伸手想跟阮南烛握一握,却被阮南烛巧妙地躲开。
孟琦也不介意,还想说什么,却被阮南烛直接打断——
“钥匙给我。”
目的显而易见。
孟琦一愣,继而转向林秋石,笑意盈盈:“她在家里也这么强势的吗?”
“看在黎东源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林秋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木着一张脸,“你估计快死了。”
在孟琦捏死婴儿的那一瞬间,每个晚上都会出现的哭泣声和呻吟声越来越大,像是怨魂的控诉和讨伐。
而在孟琦的背后,正对着阮南烛他们的方向,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向着这边缓缓移动。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声音比那天晚上林秋石还要凄厉和怨毒。
“什么声音?”孟琦猝然转身,是辛普森夫人!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大砍刀,显然想要将人置于死地。孟琦本能想逃,但他发现的有点晚,辛普森夫人离他已经不到十米,现在逃了说不定激怒了她,自己死得更快,她移动得很慢,自己兴许还有点生存机会。
“发现了?”林秋石勾唇一笑,道,“你的室友死亡绝非意外,原因大概率是那个响铃,我们也拿到了一件婴儿物件,所以我大概率确定他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的,至于我为什么没死......一方面是低级门的限制,另一方面,估计是我没碰到那个婴儿吧,我当时还纳闷呢,周新手上的血哪来的。”
“两个选择,一,交出钥匙,带你离开,线索归我们;二,自取灭亡。”阮南烛面无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来第三扇门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新白鹿的首领死在低级门,这种传出去,不知道黎东源在九泉下会不会被你气死。”
孟琦:“......”
“哦对了,补充一点,今晚要死人,也只是死你一个。”阮南烛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孟琦那只拿着钥匙的,沾满鲜血的手上,话语中带着一丝丝怜悯和幸灾乐祸,“毕竟,低级门要触发死亡条件还是很苛刻的。”
孟琦:“......”
死亡的气息一点点地逼近,窒息感压迫着孟琦的神经。
短暂的考虑过后,孟琦将钥匙抛给阮南烛,咬牙切齿道:“算你们走运。”
拿到钥匙后的阮南烛也不耽搁,径直走到门边,用钥匙开了门,熟悉的白色光晕映入林秋石的眼帘,生存下来的实感才慢慢聚拢到他的心中。
阮南烛示意江逾白先进去,江逾白也没由于,直接走了进去,捡起地上的那张线索,随后消失在了白色光晕中。
林秋石松了口气,正要离开——
“啊——救命!”是孟琦的声音。
扭头一看,他那只原本带血的手臂已经没了,估计已经被辛普森夫人的看到给削了下来,但辛普森夫人依旧不罢休,仿佛一定要孟琦得的性命。
“我去。”阮南烛直接奔了出去,道,“你先出去。”
“我等你。”林秋石眼里带着罕见的倔强,阮南烛没沾血,九成的概率不会出事,但是他也依然不敢为了那一成冒险。
阮南烛不再说话,虽然担心林秋石但也默认了他的做法,于是奔出去把孟琦带过来。
其间,除了孟琦的背部被砍了一刀,阮南烛毫发无损。
林秋石默默松了口气。
看着孟琦的伤,他问阮南烛大概多久能好。
“昏迷个一两个月吧。”阮南烛漫不经心道,“没多大碍。”
林秋石:......你管这叫没多大碍。
看着阮南烛带着孟琦走进拿到白光,林秋石才准备出门,出这扇门前,林秋石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辛普森夫人的脸,但她愤怒地咆哮却能清晰地听见,仿佛就在耳边;而依附在城堡墙壁上的爬山虎,似乎依旧在日复一日地生长,像时间一般,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