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哭泣声和呻吟声来得比前两天还要大,有些反常。
周新有些睡不着,强迫闭上的双眼在数羊无果之后尊崇内心的意愿重新睁开。他发现自己床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本能认为是爬山虎,也没太放在心上,但想象中的强大阻力并没有发生,周新有些疑惑。月光透过仅有的缝隙洒向古堡的房间内,让人勉强看得清。当他看到床上的东西时,巨大的恐惧将周新淹没——一个婴儿,不,这只能称得上一团带血的肉块,勉强能看得清五官,趴在他的床上哭泣,奇怪的是,张大的嘴巴里,牙齿整整齐齐,甚至称得上锋利。那婴儿一边哭,一边向周新爬来。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周新被吓得有些神经质,嘴里止不住地叨叨。
“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着啜泣,忽进忽远。
“什么......什么声音?”周新瞪着惊恐的双眼,四周张望,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卧室门的方向。
门在剧烈抖动,像是在痛苦的呻吟。一个女人破门而入,门却完好无损。
那女人面色惨白,米色长裙上凝着血污,小腹的位置最为明显,一大块红色的血印,似乎还有鲜血在汩汩流出,下摆的裙子上蜿蜒的血迹缓缓沁出。
她就是城堡的女主人——辛普森夫人。
她看到趴在周新床上的那团肉块,绷着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副称得上是慈爱的表情,接着看向周新,眼里迸发出凶光,语言中带着怨恨:“我的孩子......”
周新看着离自己已经一尺距离不到的婴儿,恐惧吞噬着他的理智,本能的按照自己的下意识行动。他抓住那一团婴儿,恶心又黏腻的触感让他近乎欲呕,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将婴儿扔到了门口。
婴儿似乎被摔疼了,发出惨叫。那女人抱起地上的婴儿,朝着床上的周新得逞一笑,笑容诡异又阴森。
一股凉意从周新心底窜了上来,他拉过被子,却发现那恶心又黏腻的触感并没有消失,借着月光,周新看到自己手上全是鲜血,他用手蹭了蹭被子,绝望地发现鲜血怎么也蹭不掉,他下意识想找孟琦帮忙,却发现他睡得正香。
无助感近乎将他压垮,但在太阳升起前自我安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早上起来,周新就觉得自己不太舒服,想到昨晚的事情,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不敢承认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造成的不适,但只能自我说服一切都是心理作用。
“周新,你怎么了?”孟琦注意到了周新的脸色有点差,有点担心,“昨天没睡好吗?”
想到昨天晚上,周新全身如条件反射般的一颤,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没事。”
“绝对有事。”江逾白踮起脚,凑到林秋石耳朵边,振振有词。
“你凑这么近干嘛呢?”阮南烛看着不爽,拎着江逾白的后颈,像提小鸡仔一样把他从林秋石身边提溜走,自己顺势靠在林秋石身上。
......
江逾白委屈,但江逾白不说。
大家围在一起吃早饭,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发现了周新的不对劲,尝试表示关心但都被周新一句“没事”挡了回去,于是大家也都不再多问。
“呕......”
看着大家都看着自己,周新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今天早餐太难吃了。”
众人看看桌上甚至还冒着热气的面包和牛奶,默契地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孟琦皱眉,还是觉得不对劲。
没有回应。
孟琦转头,看到周新后,处变不惊的脸出现了惊讶——
周新的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想竭力摁住什么,但他的脖子处依然像有活物一般,孟琦想说服自己他他只是在咽口水或是喉结滚动,但眼前看到的景象如此渗人,他真的做不到自我欺骗。
周新头上仰,双眼已经开始翻白眼,眼尾泛红,额角爆出青筋,全身止不住地抽搐,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看到——
“刺啦——”是皮肉被撑破开的声音。一根绿色的枝条从周新的嘴里长了出来,紧接着,一根,两根,穿透手臂,胸腹,大腿,甚至脚背,完全不顾衣物甚至皮肉的束缚,直接从周新的身上长了出来。
周新早已没了呼吸,“咚——”的一声,人向后仰,倒在地上。
新长出来的藤蔓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尸体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当周新彻底化为白骨的时候,新长出来的藤蔓早已和古堡里的藤蔓融为一体。
不止孟琦,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场荒谬的屠杀。陆小彤死死捂住嘴巴,控制自己的呕吐欲,江逾白躲到林秋石背后,一句话没说,只有林秋石感受到他的身体抖得像个筛子,林秋石倒还好,只是突然间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感。
“这是什么?”阮南烛突然道,捡起了地上的木制响铃。
“他自己捡到的东西吧。”孟琦笑笑,装作不经意地想把响铃从阮南烛手里接过。
谁知,阮南烛并没松手,而是朝着孟琦弯唇一笑:“万一周新是因为这个死的呢?孟琦哥你不怕吗?”
“我一个大男人总比你一个小姑娘拿着要好吧?”孟琦没有松口的意思。
哪知阮南烛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把响铃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腰间,嘴上却说的得无辜:“可惜了,我对这个挺感兴趣。”
流氓的事情孟琦是做不出来的,他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去摸人家小姑娘的腰吧,更何况,人家暧昧对象还在这里。算了,就当是博美人一笑了。
林秋石站着旁边,久久没有说话,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哭泣的声音来的比以往都大,这对林秋石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脚的红色肉块,饶是在门里冷静如他,也被吓了一大跳,但并没有什么表示,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团东西向自己逼近,脑子里正想着要不要闭上眼睛装作看到,幽怨的女声响起:“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林秋石望向声音的来源,看到了穿门而入的女主人用一种不怀好意地眼光盯着他。
“额......这是你的孩子吗?”林秋石眼光掠过那一团东西,语气试探道。
“给我......”
林秋石怕碰了这个会触发死亡条件,所以抬眼望着女主人,语气充满真诚:“那个......我有洁癖,你要不自己抱走吧。”
......
林秋石总觉得,女主人走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不甘心又狠毒 。
响铃也是婴儿用品之一,再结合周新的死,林秋石大致可以推断出,周新昨晚应该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事情,但应该是碰了什么,触发了死亡条件,才酿成了惨剧。甚至,他的直觉告诉他,响铃比自己的口水巾更重要。
......
阮南烛和江逾白听后,两人都没说话,一个在沉思,一个听不懂。
“我们要尽快找到门。”阮南烛在长久沉默后开口道,“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们哪里是园丁啊,分明是养料。”
这句话像一个深水炸弹,投到了近乎枯死的心湖。
为什么每晚都有死人?因为管家说了,每天都要给爬山虎充足的养料;
为什么辛普森夫人郁郁寡欢?根本不是温莎公爵去世,而是自己的孩子没了。
加上那张貌合神离的合照,昨天孟琦的那番话,和辛普森夫人小腹上那一团可疑的血迹合理推断,孩子是温莎公爵弄没的,那么合理怀疑,或许,温莎公爵根本不是意外死亡,而是......
林秋石瞬间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