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家很旧的店了,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像是一个旧时代的产物。
岁月将墙纸侵蚀到泛黄,室内还流淌着上个世纪的歌曲,屋外霓虹灯闪烁在夜里照映出店的名字——
“旧世界”
*
有人推门而入,为室内带来丝丝冷意。也为冷清的店内带来几分热闹。
那是五个青年,我认得他们,是店里的熟客了,隔三差五就会来店里相聚。
于是我轻车熟路地和他们打招呼:“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为首的俊美男子笑着颔首,“今天也没什么客人?”
“嗯”我手指翻飞,飞快调着酒,“最近横滨乱的很,很多人都不出门了,你们最好也小心点。”
在横滨这种地方,黑手党丛生,路边孤零零的小女孩,头发花白的中年人都有可能是黑手党。
历经战乱和租界后,这片土地就是如此了。黑手党成为了这里的主宰,政府也不得不对它做出退让,甚至于横滨市的最标志性建筑都是黑手党的总部大楼,而当局却无法对其进行干预。
最近这段时间,横滨的地下势力动荡的有些厉害。尤其是三巨头的GSS损失惨重,而镭钵街的一把手“羊”莫名解散。尽管我没有刻意去打听,也还是听到很多这种事的风言风语。
“Port Maife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你们小心点。”我低低地对朋友们说。
我知道他们都是黑手党的成员,尤其是阿呆鸟那个家伙,一张脸那是恨不得把“我是黑手党”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但我没有刻意打听他们的过往,就像他们也不会去向我打听我的过去一样。这是一种属于朋友间的默契,也是对对方最好的保护。
“唔……那你不是更没客人啦?”阿呆鸟抢过了公关官刚刚想拿的酒,挑衅地笑了笑,“啊啦,放心啦,马上就要结束啦。”
“这样啊……”我了然擦拭着杯子。
很快却听到了阿呆鸟的惨叫,“好辣!”
一抬眼就看到钢琴师正若无其事地擦拭着手上的钢琴线,冷血和公关官偏过了头,而外科医生那张虚弱病弱的脸也露出了一种阴冷的笑。
哦,不要误会,医生一直都是这种像是所有人欠了他八千万的阴鸷表情,连带着笑容都会带着一丝阴郁的味道。
啊,我记得阿呆鸟已经不是第一次抢酒了呢……
*
一如阿呆鸟所言,骚乱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我的朋友们却变忙起来了,具体表现为大家很少是一起来的,五个人很难凑在一起聚。
又是一个清闲的夜晚,却罕见地一起来了,而且在他们背后还多了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年。
欸?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带别人过来。
相较于公关官,钢琴家他们(当然排除阿呆鸟那个张扬的家伙),这个眉眼青涩的少年的穿着更像我印象中黑手党的穿搭。
少年被众人推搡着到了最前面,而他的脸上有着恼怒,无措和难以觉察的几分羞涩。
啊啦啦,看来这个孩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局促的体验吧?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既然公关官这些家伙会带他来,某种意义上就说明了什么。
“唔,新来的小客人,想喝点牛奶么?”
面前的少年似乎颇为羞赧,却扯着嗓子学着大人的模样粗声粗气:“少看不起人了!谁会喝牛奶那种东西啊,有红酒吗?”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面容青涩稚气,个头不高但整个人却很精神,一看就是不被允许进酒吧的年纪。
阿呆鸟朝我挤眉弄眼指了指身后的白兰地,我笑了笑给他们两个调了杯百利甜。
“什么啊,这种小甜酒……”嘟嘟囔囔但还是喝完了酒的阿呆鸟,“就当你请我喝的好了!”
“欸——这是敲诈吧?上次也是这样的借口想要我请客吧?说什么‘这酒被调得太辣了,失去了作为酒的风味’什么的,明明是你自己偷喝了公关官的威士忌吧?”
“是哦是哦,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钢琴家一脸义愤填膺,“这样好了,今天全场消费由阿呆鸟买单!”
“既然这样——中也你也多点几杯吧。毕竟让阿呆鸟请客这种事还真是少见呢。”公关官笑眯眯,虽然这家伙很少有不笑的时候就是了。作为世界知名的艺人,我真是很佩服他的日常营业能力,只不过在这家店内显然没有欣赏他笑容的观众。
“喂!你们几个!我还没有说要请客啊混蛋……”
“呵呵,既然说了要买单就不要反悔了,一杯人头马。”
就连医生都罕见地点了烈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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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场景可以说的上一团糟。
明明应该是台球吧却仿佛变成酒吧之类的狂欢地,倒也是有够戏剧性的。得亏我看着事态发展不对劲,赶紧将“今日暂休”挂了出去,不然真不好说来的客人会怎么想。
首先就是阿呆鸟,这家伙似乎已经接受要买单的事实,开始畅饮起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把每个人都灌了不少酒,当然没灌到冷血。
这家伙太诈了点,一看出阿呆鸟的那一点苗头,就躲得远远的。最后就连我也未能幸免,喝了几杯杜松子。
原本我是不太想让那个叫“中也”的孩子喝太多酒的,奈何我到后半夜也和他们玩昏了头,就不留神让他喝了不少高度数的酒。
于是我们几个姑且还算清醒的人就被破听到了两个人的倾情演唱,平心而论还挺好听,尤其是那小孩高音飚的极为标准。不过两个人却唱出了一个演唱会的气势也确实很令人惊奇就是了。
忽略口中一直念念有词面色阴沉变态,什么解剖什么脑叶的医生,看向最为清醒的冷血,“从哪捡来的小孩,怪好玩的。不去当歌手真是可惜了。”
冷血有些惊讶看了我一眼,像是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常年面瘫所以导致这个笑容十分怪异:“这可是颗蒙尘的钻石,要是真去当歌手,才是可惜。”
我悻悻探回头,好吧,又在唠叨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了。
那边的台球桌阿呆鸟和明显已经喝高了的小孩大声争执着究竟是谁进的球多,最后被坏心眼的钢琴家清了台。
啊,还真是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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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小孩又过来了,这次是他一个人,台球厅里依旧很冷清。
我看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就招手让他进来。
他递了一张信用卡给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今天也要点酒吗?可以喝完再结账……”
“昨天是阿呆鸟他们付的钱吧?我把我的那份付一下,下次阿呆鸟再来就从里面扣就行了。”兴许是很少做这种事,他说话眼神还在乱飘。
我笑了笑放下了盎司,示意他坐下:“中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中原中也,这是我的名字。”少年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我有些怀疑他抵了脚,奈何被吧台遮住了。
我做了一副苦恼的模样,把信用卡退了回去:“也许有些冒昧,但我猜中也应该比较孤僻,以前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吧?”
“欸……欸?”啊……呆呆的模样好像一只橘毛大狗狗啊。
“因为朋友之间往往不会分的那么清的哦?反过来说,公关官他们会把你带过来,某种意义上已经是把你当朋友对待了呢。”
“是……是这样吗?”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会因为朋友的事情露出那样的表情的还未成年的小孩,却要因为生计加入黑手党,也未免太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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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大概确实是个大忙人,我和他谈了没几分钟,电话已经来了两通。
临走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别别扭扭得和我说:“我其实不小了,以前我也喝过酒的。”
啊,什么嘛,果然就还是个会在意年龄小鬼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