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信置地违约后,赵文瑞立即在荆华法院提起债务诉讼,并同时申请了全球资产冻结令。令状送达银行后,瑞肯的学费支付被依法中断,同时,内地监管介入,集团进入破产。
直至这一刻,从天堂跌落的感觉仍令贺时与感到不真实,然而,这种不真实,又分外地真实,比那云端的二十多年更真实。
雷声隐隐,被丢弃的传单遍布沿途,贺时与弯腰上前,回收了几张未被践踏的传单,算了一算,只发了不到30张。
天黑得像吸了墨的棉花,雷声埋在其中闷闷的。
路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有伞的已撑起伞,没有伞的干脆从贺时与手中抢下几张传单顶在头上去了。
噼、啪……贺时与抬起手,冰凉的雨点就打在手心。
噼噼啪啪……雪白的路面被密密麻麻的黑点逐渐填满。
大雨开始下起来,厚重的玩偶头套不能泡在雨里,贺时与躲进一家美容院的门头,脱下头套抬头望着倒水似的大雨……真不知道这一场雨会下多久,如果发不完手上的,扣钱都是小,恐怕还得倒贴交通钱赶今晚的家教工作。
房租、话费、饭钱、交通费……贺时与掏出手机,怔怔地瞧着里面的余额。
身后的门开了,一个穿制服的女人握着门把手探出头来“唉,那个熊——喂——穿熊衣服的!”见前面的人低着头毫无反应,索性用指尖戳了戳贺时与的肩,“唉——唉!说你呢!”
贺时与迟迟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愕然地转过头来。
“你站到别的地方行吗?”那女人说,“你站在这儿,会影响别人出入的!”
“哦……哦,对不起……”贺时与赶忙收起手机,俯身去拾地上的头套——
一双珍珠白的尖头平底鞋缓缓驻足,停在眼前,“Shero……?”
熟悉的声音让贺时与僵住动作,很希望这是梦,可种种的一切都在提醒贺时与不是。不承认或是干脆落荒而逃只会更难堪……
贺时与缓缓直起身子,直视那张熟悉不过的面容,展开一个习惯的灿烂笑容,“Hi……”
许长龄紧绷的脸上锁紧了全部的心理活动,一双透明的眼睛内里有涌动的情绪在拍窗——Shero的头发……花白的头发……
贺时与抿紧嘴唇,下意识屏住呼吸,早知道许长龄会出现在这里,她就是被雷劈死也不会在这里避雨。
那穿制服的女人见两人相识,忙不迭打开门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许小姐的朋友……进来坐吧!我给您倒水——”
“不用了。”贺时与说。
此刻她和许长龄隔着一道透明的门,她却并不想改变这个状态。
被一身名贵套装包裹的许长龄也是一动不动。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许长龄的眼眶终于先红了,贺时与低下头摆弄着怀中的头套,应该哭的人应当是她,许长龄就是这样惯爱喧宾夺主,她简直受不了许长龄。
“咦?这不是——!!这不是Shero Ho——!!哇哈哈,你在干嘛?搞cos?”男人怪叫着上前抽出贺时与手上的传单,“开业——开业大酬宾,两人餐139……卫不卫生的这么便宜……”
许长龄不忍再看垂下眼眸,男人掏出手机,一手揽住贺时与的肩,“来合个影——Yeelen,过来,来一起——”
陆烨去拉一旁的僵硬的许长龄,许长龄摇头,几次抬起胳膊闪躲无济于事,终于皱起眉,厌烦道:“Rex,Knock it off!! I said NO!”
贺时与对陆烨怀有愧疚,所以陆烨行为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少伤害,偏偏是满脸震痛的许长龄——所以贺时与讨厌她,从一开始就讨厌她!
……
好容易整理的心绪轻易地被打乱,今天的工作到底没完成,贺时与索性放弃趁早去赶下一个工作,乘公交车去补课的路上,一条“谢谢你贺总!”的短信不期而至,贺时与望着窗外的建筑逐渐失神。
贺时与第一次见许长龄,是在新城的街头。
路边的下行栏杆上对折挂着一个穿白T恤牛仔裤的纤细女孩,俏丽的赫本式短卷发,嘴里叼一根棒棒糖,正孩气地晃晃悠悠地翻着一本袖珍书。
按理说不该这样,但这确实是她厌恶许长龄的开始。
那天,贺时与受韦宁朋友的邀请往新洲海鸥码头的一间大型地下美术馆,参加一个名为“敬新序”的慈善酒会。
这日正是决定她是否能进入华人社团磐石会的关键——获得审核人陆烨的认可。据说陆烨当时正在追求一名华国官员的女儿,这个派对就是为她举办的,本次慈善酒会上的十件拍品其中六件均来自神秘人的捐赠——据说也是跟这人有关系。
贺时与没开车,搭韦宁的白色大牛去目的地。每当坐上这辆车,她都有种挤在被子里,在没有粘橡胶的铁轮车上颠的恍惚感,乐声震动,贺时与脱下墨镜,“啧,下次开老实开你的粪叉车好吧!”
“哇你这么说好冷酷,我不要,俗话就有讲了,物轻情意重,你送的礼物,我就是被转档挫死都甘之如饴……”韦宁咧着红唇讽刺笑道。
两人的相识颇赖韦宁脸皮厚,那时她还没从孤独惯性中脱离,还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知道彼此是同胞同学,却从来没打过招呼。有次在街上撞见她,她正顶着一对黑眼圈,操一口流利的斯瓦西语在校档案馆前和一个戴头巾的女人争执,贺时与觉得有意思,回头多看了几眼被她发现。随后便被她赖上,非厚着脸要她请喝咖啡。是很难得的投契,但相识了两年,她只知道韦宁是川城人,华国最盛产美女的城市。
“我甚是怀疑拿金刑具折磨你,你会觉得爽——”
“诶诶诶——”意思是“您还真别说”声口。
贺时与笑着摇头白一眼韦宁,阳光晒得她皮肤发烫,更大幅地摇了摇脑袋,抬起两肘把一头缠绕在颈脖的长发扶了起来——
路边的下行栏杆上对折挂着一个穿白T恤牛仔裤的纤细女孩,俏丽的赫本式短卷发,嘴里叼一根棒棒糖,此刻正晃晃悠悠地翻着一本袖珍书。她仿佛不觉得这是一条大街,松弛自在得仿佛在自家客厅。
车厢安静了几秒,随着下一首曲子的到来,那人被迅速抛远了。
“Bummer!”韦宁加速还是没追上绿灯的尾巴。
贺时与将头转了回来,笑道:“慢就慢一点,急什么?”
韦宁瘪嘴转过不悦的脸,正要说话,尾后的震动让两人对视了一眼,“搞什么?!”韦宁瞪大新做了长睫毛的眼睛回过头。
“好像是……被追尾了……”贺时与望向车尾,苦笑着陈述。
“你在跟我开玩笑!”韦宁嘟囔着打开车门,艰难地下了车去理论。韦宁脾气向来火爆,副驾的贺时与怕她冲动跟人吵架,只好也追了下去。
追尾大牛的是一辆铁佛寺,对方比韦宁还心疼,互相争持不下耽误了好一阵,贺时与夹在当中左右劝和,抽出空再看时,那女孩已不见了。
这么一耽搁,派对肯定是迟了,两人到地就匆匆往电梯处赶,远远听见一把女声在骂人,“人家是找你吗,你凑什么热闹?我拜托你了!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你,花钱租一身丑衣像个小丑一样——!你来这里读书也不容易吧,自己得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本分点吧!挤不进来的圈子别硬挤,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贺时与平日就顶看不上圈子里这类倚强凌弱、优越感爆棚、刻薄尖酸的通病,未见其人面上已不免带了几分冷淡,转过一个弯映入眼帘的人,却教贺时与怔了一怔——
“哦!长龄——”韦宁率先投降似的抬起两手摇晃着,惊喜地高声向那人打招呼。
那女生朝二人转过脸,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愕然遂堆起一抹淡笑:“——你来晚了!”
竟是那个留着赫本头的女孩儿。贺时与感到一阵亵秽,纯净美好的皮囊搭配丑陋的灵魂,更让人反感。
韦宁拽了拽略显冷漠的贺时与,“我给你们介绍,这个——Yeelen,许长龄,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这次派对的主角,陆烨的女友——”
“我不是他女朋友。”许长龄几乎是面无表情,立即反驳道。
她说这话时,贺时与感到许长龄似是向她投来一瞥。
“哦对……”韦宁笑着纠正,“Rex的……女神!”
话落但见贺时与朝许长龄身旁那个棕发挑金,身材火辣的高挑女孩儿伸出手,“你好,我叫贺时与。”
空寂的大厅使贺时与不大的声音格外突出,韦宁和许长龄身旁的女孩同时面露愕异,女孩看了一眼一旁面色微变的许长龄,缓缓伸出手,“Hi,我叫姚思琳,叫我Isabel就可以,很高兴认识你。 ”
眼见两人握过手,未免贺时与任性得罪人,韦宁忙按住了她的肩膀打圆场道:“好了中央空调,该下一位了——”
贺时与不情不愿朝许长龄伸出手,“HI”还未出口,许长龄已将双手插入口袋,不咸不淡道了声,“Pleasure.”便一转身将贺时与和韦宁落在身后。
许长龄前面去,姚思琳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后面的韦宁掐着贺时与,向她吹眉瞪眼做口形,“你干什么?!”
贺时与孩子气地不耐烦,“别动我!疼!”
“疼死你活该,是不是你要我给你引荐,是不是你说要给你家人看看你表现?见了人你又发疯?”
贺时与也知道自己理亏,喃喃道:“我最烦这种人……”
“你管她呢!!你是警察还是正义联盟?”
贺时与不说话了,韦宁低声喝道:“你等会儿进去好好表现!再掉链子神仙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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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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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