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死神游戏小助手,很高兴为您服务。检测到玩家“冷秋豪”(初始默认姓名,可更改)已完成新手任务,现开启系统面板。”
“椹村非遗传承任务,正在结算中……D级任务,检测到玩家完成基础任务:独立完成咕噜泥人制作。任务结算完成,奖励生存时间:800系统时。”
“检测到玩家负债,自动扣除303系统时,已偿还债务,剩余497系统时。小助手提示您,请珍惜生存时间。”
coser一醒来就被一大堆的声音砸得头晕眼花。像是做了场冗长的梦——梦里他成了农户家的孩子,长辈卖掉五袋谷子,才换得他拜师学艺的机会。
可他没什么天赋,学了六年还没出师……不对,好像不止六年。梦里的日子漫长得可怕,他日复一日地捏泥、削泥,指尖磨出的茧子厚了又薄,薄了又厚,仿佛已经过了二三十年。可他明明才十六岁啊。
梦里的师傅偶尔会带些外来的徒弟,那些人往往学几天就耐不住性子跑路。“没耐心的人迟早要被淘汰。”他在梦里这么想,心里藏着点说不清的厌烦——他讨厌那些人,像讨厌自己总也捏不好的泥人。
现实与梦境的碎片搅在一起,他捂着额头坐起来,腰酸背痛。
“等等,刚才什么声音?系统?”coser才反应过来。他从寝室的地上爬起来,看见杨天放从床上坐起,怀里还揣了个咕噜泥人。
“恭喜你,完成了新手任务。以后你就是一名玩家了。”杨天放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coser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慢慢消化着这脑海里梦一般的场景。头顶的电灯提醒了他死因,他叫了一声,惊恐道:“我好像死了又活了!对了,我们寝室好像闹鬼!”
杨天放晃了晃手机,“闹什么鬼,通知群里发消息了,我们寝室楼有人私接电线给电动车充电。只能说——不愧是我们电气工程学院。”
“哦,原来只是电压不稳。”coser甩了甩手臂,只觉得压久了的胳膊都快没知觉了。
“不过这次副本耗时也太长了,学霸这几天回寝好几次,都以为寝室没人,他没带钥匙进不来,只好在实验室凑活睡。”
“这几天?”coser愣住了,连忙调出小助手的说明,这才发现进副本时,外界的地球时间竟也在同步流逝——他记得进去时还是周五晚上,现在赫然已是周四晚上。
第一个念头瞬间砸进脑海:坏了!除了周六的选修课和周日的实验课,他竟然连翘了四天专业课!?
他连忙摸出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弹出来:班长连续@他四次,导员催他回电,学委也发消息问他什么情况。
“完了完了……”coser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消息列表欲哭无泪,“这学期查课本来就严,被抓住翘课,期末肯定要挂科!”
杨天放见他慌得不行,连忙安慰:“别慌,刚才学霸回消息了,他跟导员说你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几天假。导员没多问,就说让你回来补张假条就行。”
coser瞬间松了口气,瘫在椅背上:“太好了……幸好有学霸,不然我今天就得被导员叫去办公室谈话了……”可刚放下心,他又想起一件事:“我的假毛!我和亲友约好了,周三下午没课的时候去拍短视频的!”
“这个,你去解释吧。”杨天放无奈摊手。
coser转身去给亲友发信息,学霸刚好推门回来。他满身都是疲惫,镜片后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见瘫在椅子上的coser,叹气,“你们去哪儿玩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导员上午还在群里问你们假条的事。”
coser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凑过去递上刚从抽屉摸出的薄荷糖:“义父!假条我明天一早就去教务处补,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他看着学霸眼下的乌青,又想起自己翘掉的实验课,小声问,“那……周日的实验报告,你帮我补了吗?”
张锦岳把书包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掏出自己的实验记录本,“这是原始数据,你们对着填就好了,签到都已经帮你们搞定了。”
“感谢义父!”coser高兴了。
“谢了。”杨天放拿着咕噜泥人爬下床,“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啊,咋了,院长又拿你当杂活工了?”
“没有,是我大师兄又开了个能发顶刊的新课题,我最近都跟着他忙这个。”学霸坐到自己位置上,疑惑得看着他手里的咕噜泥人,“这是啥,陶瓷吗?这么容易碎的东西你竟然会带到床上去,你被外星人附体了?”
“这是……一种有助睡眠的乐器。”杨天放解释,顺手把泥人放在了自己桌上。他这次结算了800系统时,还解锁了这个泥人的图鉴。不同于狼人和风马,泥人是类似红白讹的道具,是可以通过脑海空间拿出来的。
“那就不奇怪了。”学霸点点头,没再追问。
coser刚给亲友发完“不是鸽王是突发急事”的解释,就听见学霸突然“嘶”了一声——张锦岳正揉着手腕,指尖蹭到一块刚冒出来的小黑点,他对着台灯照了照,皱眉道:“奇怪,我这里什么时候多了颗痣。”
杨天放的目光瞬间顿住,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细看。
学霸像没骨头一样倒在他身上,侧脸贴在他腹部,温顺抬手把腕子递过去,指尖松松垂着,任由杨天放检查他的手。
杨天放被这一下萌到,下意识捏了捏他的脸,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神经质的人,尤其是那些对痣很在意或者很讲究的人。”
眼圈乌黑的学霸陷入思考,若有所思道:“我们研究的课题就是痣来着。”
“?”杨天放疑惑了一下,迟疑着说道,“你知道‘生存时间’吗?”
“什么生存时间?”学霸看起来很呆。
看起来他并不是死神游戏的玩家。杨天放得出结论后,又说:“那你能带我去你们的实验室看看吗?”他怀疑这件事和当初农家乐发生的诡异事件有关。
学霸迟疑摇头:“算了,这东西好像会传染,我估计我身上这东西就是从样本上传染过来的……”他噌得站起来,“不行,我不能传染给你们,我还是回实验室待着吧!”
杨天放拽住他的胳膊:“我和你一起去,我之前,见过这东西。”
学霸愣了愣,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杨天放笃定的神色,最终还是松了劲,只是低声叮嘱:“进去后别乱碰东西。”
“好。”
coser扬声提醒:“记得带钥匙啊。”
两人揣了钥匙,收拾了件外套就往实验室走,夜里的实验楼走廊静得只剩脚步声。快到实验室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轻响,带着点规律的节奏,像是有人在调配什么东西。
学霸推开门,还没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不是说回寝室休息?怎么又回来了。”
直到脚步声走近,季乘才从操作台旁转过身,手里还捏着滴管,目光先落在学霸身上,随即扫到他身边的杨天放,神情瞬间变得复杂——有惊喜,有戒备,还有点说不清的紧绷。但他没停下手里的活,也没开口赶人,只是转回去继续往烧杯里滴液体,动作却比刚才慢了些。
学霸刚要开口介绍,杨天放先一步抬了抬下巴,语气随意:“好久不见,前男友。”
这话一落,实验室里的空气瞬间静了。学霸愣在原地,刚要介绍的话卡在喉咙里,当场懵逼了。
“有事说事。”季乘将滴管放回试剂瓶,声音平平。
学霸哦了一声,老实回答:“我手腕上长了和样品一样的黑痣。”
季乘抬眼,戴上乳胶手套,捏着学霸的手看了看。他拿出一套令人分外眼熟的专业工具,利落得剥离了那颗痣,将新样品放进培养皿。
“回去睡够八小时,明天再来。”季乘把培养皿封好,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学霸眼下的乌青时,添了句,“样本我盯着,不用急。”
学霸这才找回声音:“可你们……”
“我们有话要说。”季乘打断他,视线转向杨天放。
季乘把培养皿放进冷藏柜,摘下乳胶手套,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关门。”他头也不抬地说。学霸“哦”了一声,下意识把门带上,自己却被留在了门外。
室内只剩杨天放和季乘。
听到学霸的脚步声远去,季乘才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死神游戏是吞吐时间和寿命的虫子,那黑痣就是吞吐情绪的虫子。”他背对着杨天放,双手撑在实验台上,目光扫过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培养皿,里面的黑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我们和官方是合作关系,他们想要这些情绪,而我……”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病态的弧度,“只是很想解析它的存在,有种解剖神明的快感。”
“吞噬情绪?”杨天放皱紧眉,显然没被他那套“解剖神明”的说辞带偏,关注点直指核心,“怎么做到的?会对人有伤害吗?”
季乘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仿佛在说“果然还是这副样子”。“这也是他们在乎的,不过显然和你的初衷不一样。”他拿起一支装着黑痣样本的试管,对着光转了转,“剥离下来的黑痣,完全就是多巴胺芯片的加强版——吞食它,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快乐和平静,比任何致幻剂都管用。”
“很简单的等价交换,你知道它的价值吗?”季乘张开双臂,“抑郁症患者自愿参与实验,换取三个月平静,后来的他们,有一半人都痊愈了!”
杨天放眼神微妙得看着侃侃而谈的季乘。咕噜泥人解锁了全新的蚯科图鉴,带给杨天放的可不止是体质加成,还有……20%被倾诉欲。
“至于你说的伤害,要看怎么定义。”季乘终于转过来,直面杨天放,“对于有些人来说,情绪是无用甚至累赘的。第一批实验者里,有个躁郁症患者,”季乘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发作时能砸墙砸得手血肉模糊,现在每周来取一次提纯样本,已经能正常上班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代价是他再也不会生气了——连被上司当众骂蠢货,都能笑着递烟。”
杨天放突然上前了一步,在季乘愕然的眼神中,指尖轻抚他的耳垂。
季乘的呼吸陡然滞住。
微凉的指尖擦过耳垂时,他下意识绷紧了脊背,白大褂下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喉结微动,视线不受控地落向对方的唇线,连方才被“倾诉欲”裹挟的亢奋都淡了下去。实验室里只剩下恒温箱运转的低鸣,还有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像在等一个迟了太久的吻。
可杨天放的指尖只是顿在那里,忽然轻轻一捻。
“什么时候长的?”声音里没有预想的缱绻,反倒带着点探究的诧异。
季乘猛地回神,才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耳侧——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颗不大不小的黑痣,藏在软骨褶皱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像被烫到般偏过头,耳尖却不受控地泛了红:“关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杨天放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眼神里的微妙更浓了:“你不是玩家。”
不是疑问,是肯定。
季乘捏着试管的手指紧了紧,试管壁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找回几分理智:“所以呢?”
“所以你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杨天放的目光扫过那些泛着诡异光泽的培养皿,又落回他耳后的痣上,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在解剖这些‘神明的产物’。”
实验室的灯光忽然晃了晃,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忽远忽近。季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平等的审视——像在看一个和自己一样,踩着刀刃往前走的人。
“我不在乎你的理想和信念,”杨天放近乎残忍得说出了这句话,“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不要试图伤害他们。”
那我呢?我算什么?季乘没说出口。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像在嘲讽自己,又像在嘲讽这僵局。
“工具。”杨天放忽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伸手扯过他的手腕往操作台走,“你今天情绪波动太大,都不像你了。”
季乘没挣,任由他把自己按在实验台前。消毒棉球擦过耳垂内侧,微凉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却听见头顶传来极轻的一声:“别动。”
剥离动作很轻,几乎没什么痛感。直到培养皿盖“咔嗒”合上,季乘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耳垂,那里只剩一片薄薄的创可贴。
杨天放把装着痣的培养皿扔进专用回收箱,转身时随手拍了拍他的肩。“别玩脱了。”他没回头,声音混在恒温箱的低鸣里,“普通人的命,没那么多‘实验机会’。”
实验室的门合上,季乘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才缓缓坐在实验台前。操作台的冷光映着他空着的左手——方才被杨天放扯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温度。
……
红白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