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趣。”纲弥代时滩的靴底碾过积了半尺深的腐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死寂的贵族街树林里格外刺耳。他臂弯里的躯体轻得像片枯叶,那件死霸装早已褪去了象征死神灵力的玄黑,彻底成了一片惨淡的白——是力量被抽离后,布料失了灵压滋养的缘故,连纤维都透着灰败的脆。此刻指尖却触到一丝微弱的暖,不是尸身回光的虚热,是带着活气的、细若游丝的温度。更让他意外的是,掌心贴着的脊背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搏动,像风中残烛在最后挣扎,每跳一下都滞涩得让人心烦。
“为了摆脱我的控制,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低笑出声,尾音卷着森然的玩味,指腹却猛地用力,碾过那处微弱的心跳时,指尖能清晰摸到布料下骨骼的硌感——失去灵力支撑的躯体,连皮肉都失了韧性:“可惜啊……”
垂眸时,墨绿的瞳仁在树影里缩成细缝。怀里人的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与身上褪成白的死霸装几乎融成一片。四把斩魄刀贯穿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血珠落在褪成死白的布料上,像泼在宣纸上的朱砂,触目惊心。血珠顺着布料褶皱往下淌,在他臂弯里积成小小的血洼,将本就脆弱的白布浸得发沉,边角处甚至因浸透了血而微微发僵。连阿灰那道最不致命的伤都狰狞地张着口,不见半分愈合的迹象——没有灵力,连最基础的自愈都成了奢望,只有血痂在边缘勉强凝着,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碎屑,落在泛白的衣襟上,像几点干涸的泪痕。
“垂死挣扎罢了……还是太慢。”时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松开——没有半分缓冲,像丢弃一件被灵力抽干了最后价值的旧物。
“砰”的一声闷响,雪夜的身体重重砸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肩胛骨撞在一块尖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钝响,甚至能看见布料被划破的细痕,露出底下同样毫无血色的皮肤。溅起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盖在她毫无生气的身体上,与泛白的布料融成一片萧瑟,仿佛连这片树林都在嫌弃这具失了灵力的躯壳。他居高临下地站着,靴尖碾过一片沾血的落叶,墨绿色的眼底翻涌着被愚弄的愠怒:“这幅被抽走了灵力的身体果然太没用,连这点伤都扛不住,还怎么让‘她’回来……”
话音落,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靴底碾过枯枝的脆裂声、踏过腐叶的闷响,从清晰的“咔擦”“沙沙”,渐渐融进林间的风里,变成越来越远的模糊轻响。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树林里只剩风卷着落叶掠过地面的呜咽,再没谁回头看一眼地上那团蜷缩的、泛着死白的影子——像一片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的残雪。
......
....
..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的风终于歇了,连最后一片打转的枯叶都落定在石缝里。月亮从云隙里钻出来,悬在最高的那根枝桠上,清辉像被揉碎的银箔,簌簌淌在地上,漫过碎石,漫过腐叶,也漫过雪夜平躺在地的身体。
她的睫毛忽然极轻地颤了颤,沾着的草屑混着半干的血痂,簌簌落在耳侧 —— 像濒死的蝶抖落了翅上的鳞粉。眼皮重得像粘了铅,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条缝,最先撞进眼里的是头顶交错的枝桠,月亮被割成星星点点的碎光,直直落进她半睁的眸子里,凉得像往眼里撒了把碎冰,激得她瞳孔微微一缩。
视线在模糊里浮沉了许久,才勉强聚成清晰的影。她的脸侧贴着微凉的地面,下颌侧面抵着块圆润的小石子,硌得生疼。月光淌过她的脸颊,白得能看见皮肤下淡青的血管,唇瓣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一道道细纹里嵌着浅褐的痂,只有眉眼的轮廓在月色里显得格外分明,像幅被雨水泡得发皱的水墨画,边角都卷了毛。
“这是…… 哪里?” 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只挤出气音般的呢喃,尾音散在风里,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眼珠费力地往两侧转了转,余光里是黑压压的树影,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像无数只枯瘦的手,要把这方小小的月光也掐灭。
就在这时,身体里的剧痛骤然炸开。平躺着的姿势让后背的伤口死死压在碎石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在往伤口里碾沙子,疼得她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胸口的贯穿伤更甚,仿佛有股寒气顺着伤口往里钻,搅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腰侧和小腹的伤口也跟着叫嚣,每一寸皮肉都在尖叫着抗议。她想抬手捂住胸口,左胳膊却像灌了铅,刚抬到一半就重重砸回地面,手肘撞在石棱上,疼得她闷哼一声,气音都发颤。
[这伤…… 我治不好……]她在心里无声地想,指尖在泥土里蹭了蹭,却感觉不到一丝灵力的流动 —— 那曾像呼吸般自然的力量,此刻连影子都没了。别说回道,就连最基础的止血都做不到,伤口还在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褪成死白的死霸装往地上淌,在身下积成一小滩,很快就被月光冻成了凉的。[我甚至…… 连抬一下胳膊都难……]
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肺部扩张时,胸口的伤口就扯着疼,疼得她只能小口小口地换气,胸腔微微起伏,像搁浅在滩上的鱼,连翕动鳃盖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身体平躺在冰冷的地上,四肢软得像被抽了筋,真的像个摔坏的木偶,关节都锈住了,连侧过身避开碎石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溜走。
[我…… 要死在这里了么?]
忽然,“噗嗤”一声闷响炸在耳边,带着泥土飞溅的腥气。
雪夜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一把匕首斜斜扎在脸侧三寸的土地里,漆黑的铁片没入近半,周围的碎石被震得簌簌发抖。尾端的白羽沾了点泥土,正随着刃身的余颤轻轻晃悠,像片被风打落的残雪——是她的匕首。
是那柄被她贴身藏了多年,磨平了棱角,尾端白羽换过三次的匕首。是她塞给蓝染又偷偷取回,最后又放在他那里保管的、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口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却还是死死盯着那柄匕首。此刻刃身反射着碎月的光,冷冽地晃过她的眼角,可那熟悉的纹路、那点歪歪扭扭的白羽,却像团火,猝不及防地撞进她冰封的意识里。
怎么会在这里?
是他吗?
这个念头像根细针,刺破了麻木的疼。她想抬手去碰,指尖刚颤巍巍抬起半寸,就重重砸回地面,指甲在泥土里抠出浅痕。刃身还在微微颤动,尾端的白羽扫过溅起的枯叶,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像在回应她的注视。
可周围静得只有风过枝桠的呜咽,没有脚步声,没有熟悉的气息,只有那柄匕首扎在土里,像个沉默的谜。雪夜望着它,碧眸里终于泛起一点湿意,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点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信的盼——
是不是……有人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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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丸银走在回三番队的路上,春末的风卷着樱花残瓣扑过来,粘在他的衣摆上簌簌打颤。双极附近那场乱糟糟的搜查他没掺和,只倚在廊柱上看了会儿热闹,可风里的尘土、石屑还是趁乱粘了满身——衣摆蒙着层浅灰,发梢缠着半片蜷曲的干樱瓣,连鞋底都蹭着点暗红的泥,透着股没来得及打理的风尘气,像刚从哪片野地钻出来似的。
他扯了扯领口,冰蓝色的眸子半眯着,眼缝里的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瀞灵廷的石板路。“雪夜与冲田沐司灵压消散”的消息早像阵风,刮遍了各个番队的队舍,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群人闹哄哄搜了大半天,连点灵子残留都没捞着,干净得过分,像有人拿灵力扫帚细细扫过,连粒尘埃都不肯留。
脚步没停,顺着主干道拐向三番队的方向,鞋底敲在石板上的轻响有一搭没一搭的。可经过贵族街外围时,鼻尖忽然钻进一缕违和的气息,像清甜的茶里落了粒沙。
春末的风本该裹着新叶的腥甜,混着晚樱的香,漫过来时能让人舌尖发颤。可前方那片林子飘来的风里,只有陈腐的枯味,像捂了整冬的落叶突然被掀开,闷得人心里发沉。
市丸银的脚步顿住了。他抬眼望去,周遭的樱树还在落瓣,粉白的碎片粘在青石上;柳树刚抽出嫩黄的芽,垂下来像串碎金;连石缝里都钻出点新绿,怯生生地探着尖。偏那片林子光秃秃的——枝桠枯瘦如剔净的骨,指节般虬结着,连半片新叶都不肯冒;地上积着的枯叶早被风吹得卷了边,干硬得像层脆壳,踩上去准会发出“沙沙”的响,活像块被春天硬生生剜掉的疤,突兀地嵌在这片闹哄哄的生机里。
他低头掸了掸衣摆上的灰,指尖触到布料上粗糙的尘粒时,后颈忽然泛起一阵极淡的麻意——是灵压掠过的触感。猛地抬眼,正瞥见一道漆黑的影子从林梢斜斜划过,快得像道被人掷出的闪电,尾端似乎还拖着点白,是柄匕首?
冰蓝色的眸子瞬间眯成条缝,方才还漫不经心的笑意骤然敛去,只剩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那影子落进林子的刹那,他甚至听见枯叶被扎透的“噗嗤”声,轻得像只虫豸钻进腐叶里。
走近时,发梢缠着的樱花瓣被风吹落,飘进枯林深处。他的鞋底碾过地上的残花与枯叶,混着点泥,发出细碎的响。没走几步,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穿过交错的枝桠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明明灭灭的网。而那网的中央,一抹刺目的白正陷在枯枝败叶里——是雪夜。
她那身褪成白色的死霸装,沾着暗红的血和春末的湿泥,像朵被揉烂在泥里的晚樱,连边缘都蔫着,却在透过枯枝漏下的春光里,白得刺眼。
市丸银眯起狭长的眼,冰蓝色的眸子在暗处微微收缩,脚步放得极轻,像掠过低空的鸦,几乎没带起半分声响。蹲下身时,视线先落在她渗血的伤口上,随即被身侧那只手攫住了目光——
她的右手以诡异的角度蜷着,袖口被血浸得发沉,像浸了红水的棉絮,小臂以下空荡荡的。残留的手掌末端,皮肉翻卷如被揉皱的纸,紫黑的痂下还渗着血,那道贯穿手背的旧疤断在中途,像被生生掐断的琴丝,连曾经磨得光滑的疤边都僵了。
他的指尖猛地蜷了蜷,指甲刮过掌心的尘粒,有点痒。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回廊撞见她,手里捏着刚摘的春樱,笑着往他发间插,那只手的指尖带着花瓣的软,连手背的疤都蹭着点粉,暖得很。可现在,那只总爱惹事的手只剩半截,歪在枯树叶里,连最轻微的颤都没了,像件被摔碎的瓷,沾着泥,再也拼不起来。
那缕微弱的灵压撞进感知里,时断时续,像风中残烛的火苗,颤得厉害,每一次搏动都透着“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决绝。
春末的风穿过枯林,带着点凉,市丸银忽然觉得喉间发紧——他身上的风尘还没落,这灵压却像要跟着残樱一起败了。
百年前的画面漫上来时,带着点潮湿的霉味。乱菊倒在废墟里,橘色发丝被冷汗浸得贴在颊边,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濒死的蝶,他攥着要送的糕点,指尖抖得连包裹都拿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生命迹象一点点往下沉……
现在盯着雪夜断掌的手,指腹也沾着灰——那种抓不住的无力感,混着春末的风,吹得人眼涩。
他垂下眼,看雪夜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滴在枯树叶上,洇开小小的红。她的脸白得像没晒过太阳的瓷,唇瓣干裂,只有眼睫偶尔颤一下,沾着的草屑扫过眼下,像只快落尽翅膀的蝶。
“啧……”他的声音混着风里的樱花瓣,尾音拖得长,却没了平日的漫不经心,反而裹着点涩。抬手时,袖管扫过枯树枝,带起片灰,指尖悬在她断掌的手腕上方,发颤——怎么会连完整的手都没了?
雪夜像是被这缕带着风尘气的气息惊动,眼睫颤得更厉害,半睁的碧眸蒙着水汽,喉咙里挤出声气音,细得像蛛丝,却猛地勒紧了市丸银的神经。
市丸银忽然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眸子在漏下的春光里亮得发沉,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花瓣:“雪,别死啊……活下来……。”
风穿过树林,带起叶响,把这句话揉得轻飘飘的,散在枯枝间。可那尾音里藏着的东西,却比百年前废墟旁的沉默还要沉——那时没有及时说出口的“活下来”,终于借着另一个濒死的女孩,泄露出半分,带着迟来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他指尖终于落下去,极轻地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腕,像在确认那缕微弱的脉搏是否还在跳......
流魂街六区,某座宅邸地下的基地里,石壁渗着终年不散的湿冷。
冰冷的试验台上,躺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孩。栗色短发像一捧失去水分的海藻,毫无生气地散落在台沿,与泛着冷光的灰色石台形成刺目的对比——那发色曾在阳光下泛着暖调,此刻却只剩死寂的暗。
蓝染站在台侧,棕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不是曾鲜活百年的人,只是一件待处理的标本。他伸出手,指尖掠过她颊边的发丝,柔软的触感从指缝溜走,顺滑依旧,却再也带不起半分往日的温。掌心轻轻覆上她的面颊,那片皮肤冷得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玉,连最细微的颤动都消失了。
记忆里,她总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尾微微上挑,像只藏起利爪的猫。可那双清澈的碧眸里,总藏着不动声色的观察,能在旁人毫无察觉时,用灵活的头脑织就一张细密的网,把自己变成棋子,也变成执棋人,只为悄然抵达目的地。
他本是不屑将时间耗在无用之事上的。可与她共处的百年里,偶尔看着她坐在办公室窗外啃樱花糕,或是拿着银的柿饼在三番队回廊里被银追着跑......竟也觉得,虚度片刻光阴,算不上什么损耗,反倒像杯清茗,余味里藏着点意料之外的闲趣。
雏森桃待他,是全然的仰望,像信徒仰望神明。只需他投去一缕目光,那孩子便甘愿燃尽自己,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可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是俯视与仰视的距离,永远无法并行。
她却不同。
她会看穿他眼底的算计,会在他布下的棋局里另辟蹊径,甚至不动声色地修改剧本,让自己从棋子变成能与他对弈的人。那份藏在笑意里的敏锐与野心,像磁石的两极,让他生出几分棋逢对手的兴味。
或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无形的拉扯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引力。
只是眼下这结局,这冰冷的、被强行写下的剧本,终究还是让他觉得……乏味得有些可惜。
市丸银倚在石壁旁,冰蓝色的眸子半眯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见蓝染从柜子中取出一只玻璃容器——那是雪夜当初在“藤原”老宅里,费了些功夫才寻到的东西,回来时还沾着满手尘土,兴冲冲地塞进蓝染手里。
银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蓝染全然不在意身侧的目光,指尖在容器上轻轻一点,从上次剩余的半瓶液体中,精准地抽出三分之一,注入一支细长的针管。他拿着针管走到试验台前,却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垂眸望着台上的人,指尖悬在她颈侧的动脉上方,像在等待某个精确的时刻。
‘雪夜的生命迹象已经快到临界点了。’市丸银在心里默数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那柄沾了泥的匕首,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蓝染队长……”他终是忍不住开口,话音刚起,肩头便骤然压上一股无形的重负,像整座基地的石壁都倾轧下来,灵压浓稠得几乎凝成实质,堵得人喘不过气。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衣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片刻后,那股压力骤然撤去,仿佛从未出现过。蓝染依旧望着试验台上的女孩,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啊,抱歉,刚才有些过于专注了。”
没有半分歉意的温度。
他忽然抬手,将针管对准女孩的颈动脉,针尖泛着冷光。
“你知道吗?”蓝染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诗意,“当蜡烛被吹灭的瞬间,会升起一缕青烟。若此时用燃着的火柴凑近,火焰便会像灵蛇般,顺着烟缕回溯,重新点燃烛芯。”
针尖刺破皮肤的轻响,在死寂的基地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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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一番队会议室,晨光透过障子门的缝隙淌进来,在地面上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带。十三道身影沿墙而立,白色队长羽织上的番队队徽在日光下清晰可辨 ,衬着底下纯黑的死霸装,像一片缀着勋章的雪原。护庭十三番队长全员到齐的景象本就罕见,此刻连京乐春水都收起了往日的散漫,双手交叠在身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羽织边缘,可见这场关于 “内部防御强化” 的会议,是要为一个月前那场险些动摇瀞灵廷根基的混乱,画上一道不容置喙的句点。
一番队副队长站在光带边缘,一身纯黑死霸装衬得他脸色更显严肃,文件夹边缘被指腹磨出浅痕,声音在晨光里透着冷硬:“有关五番队第七席冲田沐司的通缉,维持特级追捕令,即日起将北流魂街纳入搜捕范围。”
“五番队第三席雪夜,因灵力持续未达死神基准值,经审议,剥夺其席位,准予休队,待灵力恢复后重新评估资格。”
“四道门结界整修工程,需在十日内完成第一阶段加固,各番队需每日提交进度报告。”
他顿了顿,指尖在文件夹上叩出轻响,念出最关键的一条:“另,经中央四十六室裁定,斩魄刀释放界限的监测与权限管理,即日起移交十二番队技术开发局全权负责。”
最后四字落地时,阳光恰好移过众人肩头,将羽织上的队徽映得愈发鲜明。
“哎呀呀 ——” 涅茧利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转动,他往前倾了半步,背后十二番队的队徽随着动作微晃,惨白的手指在日光里泛着青灰色,中指那截过长的指甲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几乎要触到身旁志波一心的白色羽织:“原来那个雪夜还喘着气?真是绝妙的样本啊。蓝染队长,不如借我研究研究?我保证 ——” 指甲突然顿在半空,做了个精准的 “剥离” 手势:“—— 拆解时会用特制灵子刀,绝不损伤核心组织。”
“涅茧利!” 浮竹十四郎的声音陡然拔高,背后十三番队的队徽在晨光中轻轻颤动,黑色死霸装的袖口因动作绷紧,扶着腰间刀柄的指节泛白,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凝着霜:“她是曾与我们并肩的同僚,不是你的实验素材!” 这般动怒,在他身上实属罕见,白色羽织下摆随动作轻晃,背后的队徽与黑色死霸装形成鲜明的明暗对比。
涅茧利嗤笑一声,指甲刮过自己的下巴:“哦呀?看来纲弥代时滩说的没错,浮竹队长对这丫头倒是上心。” 他歪着头,眼神像淬了毒的探针:“可惜啊,灵力尽失的废物,除了填我的培养皿,还有什么用处?”
“你 ——!” 浮竹往前踏出半步,黑色裤摆扫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白色羽织的衣角险些蹭到身旁剑八,后者背后队徽在日光下闪了闪。
“咚!咚!” 两声闷响炸响,山本总队长的拐杖重重砸在地面上,杖头在晨光里亮起红光,压得满室鸦雀无声。浮竹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涅茧利则悻悻地收回手,转而用指甲抠着自己黑色死霸装的袖口,背后的队徽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阴郁。
老队长浑浊的目光掠过众人,白色羽织上代表一番队的徽记在日光下泛着暖意,最终落在左首第三位的身影上,那眼神穿过层层岁月的褶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朽木队长,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朽木白哉立在原地,他沉默片刻,黑色的发梢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从队列里向前一步,清冽如碎冰撞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六番队已完成四道门戍卫路线重绘,每岗哨增设两名擅长鬼道的队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涅茧利:“至于斩魄刀权限移交,需附加条款 —— 队长级斩魄刀的释放数据,仅限总队长及当事队长查阅。”
京乐春水站在一旁,白色羽织下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底下纯黑的死霸装,背后的八番队徽记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轻轻挑了挑眉,交叠的手指动了动,羽织的褶皱顺着动作滑落。他没说话,只是目光在浮竹微颤的肩头与朽木紧绷的侧脸间转了圈,最终落在山本总队长那柄泛着红光的拐杖上,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 这白日里的会议,看似将一切摊在阳光下,却未必能照透那些藏在队徽阴影里的心思。
晨光斜斜淌入一番队会议室,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里翻滚,混着百年木梁沉淀的陈旧气息,压得人呼吸都比寻常沉了几分。
朽木白哉的声音在寂静中再次响起,语调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每个字都带着棱角:“三个月前,六番队收到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提交的高灵婚姻申请书——申请对象为原五番队第三席雪夜。”
这并非什么意外消息。在瀞灵廷,无论贵族还是普通死神,通婚皆需提交“高灵婚姻申请书”——这是为了记录灵体结合后的溯源档案,避免混血灵压紊乱引发隐患,早已是延续千年的规矩。队列中虽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动静,却无太多惊愕,毕竟谁都记得,那年四番队的药圃花开得正好时,蓝染曾在来来往往的四番队队员注视下,站在楼下仰望着二楼窗台,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刻在空气里:“那么,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那时雪夜正趴在窗沿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脆生生应了句“好呀”,连风里都飘着甜意。而蓝染站在楼下,白色羽织被风掀起一角,望着她的眼神温和得能化开三冬雪——这一幕早成了瀞灵廷里半公开的旧事,如今不过是按部就班走流程罢了。
此刻十二道目光齐刷刷转向蓝染,有几分了然,也有几分对流程的默认。涅茧利的青灰指甲在袖口顿了顿,随即又开始无意识地抠着布料;京乐春水交叠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羽织边缘,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连山本总队长那两道压在眉骨下的目光都柔和了些许,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颔首——既是公开过的心意,又是符合规矩的程序,本就该如此。
蓝染感受到周遭的注视,脸上依旧挂着惯常的温和浅笑,从队列中缓步走出。白色羽织上的五番队队徽在光带里轻轻晃动,他走到中央时微微欠身,动作从容得仿佛这只是无数公务中的一件,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袖摆下几不可察地蜷了蜷,指腹抵着掌心的薄茧,那是藏在平静下的一丝期待。
朽木白哉的侧脸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线条,眉峰未动分毫,继续道:“经六番队核查,二人灵体匹配度、家族溯源均符合《瀞灵廷婚姻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一条,相关文书已录入中央四十六室档案库,受理通过。”
“通过”二字落地时,蓝染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镜片后的目光亮了亮,像落了星星,连唇角的弧度都比平日柔和了许多。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里的感激清晰可闻:“多谢朽木队长。”顿了顿,他望向窗外掠过的流云,声音轻得像叹息,“她若是知道了,定会笑着说‘终于走完这一步了’。”
“朽木队长!”浮竹十四郎的声音陡然响起,他知道朽木、冲田与雪夜少年时的交情,也记得雪夜当年戏耍冲田闹得满城风雨的模样,如今冲田仍是通缉犯,雪夜的灵力尚未完全恢复,有些过往的结还没解开,怎么能就这样……他的话里带着急意,尾音微微发颤。
“十三番队队长,注意你的立场。”山本总队长的拐杖在地面轻轻一顿,杖头的微微闪过红光,威严的声音压下所有未尽之语:“散会。”
浮竹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朽木白哉转身的背影,又望向蓝染那抹温和的笑意,终究只能重重闭了闭眼,按捺下心头的复杂。
日光穿过走廊窗棂时,蓝染的身影已走到石阶中段。白色羽织在风里轻轻扬起,五番队的队徽在光里格外鲜明。他知道,这份申请书的通过,不只是一场婚事的定局,更是将雪夜护在羽翼下的,最名正言顺的铠甲——那些过往的纠缠,那些未明的身份,从此都能被这层“合法”的外衣轻轻掩住。
一番队大门口的晨光被门柱切割成斑驳的碎片,落在浮竹十四郎的白色羽织上,晃得人眼涩。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拦住了蓝染的去路,手臂横在对方身前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蓝染队长,你把她藏哪里了?”浮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急切:“你该知道,她不只是雪夜,她可能还……”那个名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舌尖发疼,怎么也吐不完整。
蓝染的脚步顿在原地。方才在会议室里那抹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棕色的眸子里覆着一层冷霜,连镜片反射的光都带着几分锐利。他转过身,直视着浮竹的眼睛,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浮竹队长,您从一开始就清楚,雪夜与‘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微微倾身,阴影落在浮竹脸上,像在强调某种不容置疑的界限:“为何还要自欺欺人?仅仅因为她们曾共享过部分灵魂碎片,您就要逼着雪夜去承认,她是您心中那个早已化为灵子的人吗?”
浮竹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怎么会不明白?京乐不止一次拍着他的肩膀,叹着气说“逝者不可追”;他自己也在无数个午夜惊醒,清楚地知道死而复生不过是妄念。可每当闭上眼,那个穿着红色羽织的身影就会在眼前晃动,带着笑骂他“老好人”,带着哭腔说“我怕疼”……那些鲜活的记忆像藤蔓,早已缠得他喘不过气。
“我只是……”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哪怕只是说句对不起。”当年的误会,当年的错过,像根刺扎在心头,十年了,怎么也拔不掉。
蓝染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与执念,眼神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他轻轻摇头,语气里掺了一丝极淡的疲惫:“浮竹队长,失礼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侧身绕过浮竹的手臂,沿着石阶缓步而下。白色羽织的下摆扫过地面的光影,将那句未说出口的话留在了风里——有些执念,本身就是对生者的残忍。
浮竹僵在原地,看着蓝染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晨光落在他空荡荡的掌心,暖得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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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