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眸坠入那片浓稠黑暗的瞬间,雪夜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 逆着树影站在阳光里,斩魄刀斜挎在腰间,不是消失许久的冲田沐司是谁。那双黑眸亮得像淬了火的刀,瞬间驱散了她骨子里的困意。
“哟~万年第七席,终于舍得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了?” 雪夜在树杈上坐直,双腿晃悠着踢起细碎的风,语气里的戏谑藏着几分久别重逢的热络。
“嗯。” 冲田沐司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 —— 没了在五番队队长办公室时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软意,又成了那个会吊儿郎当晃胳膊的雪夜。损友眼里的光总算回来了,是该谢蓝染把人 “养” 精神了,还是该骂他把人憋坏了?恋爱这东西,真能把人变得连挑眉的弧度都软三分?
正思忖着,雪夜已瞬身落在她身旁,方才的笑意骤然敛去,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声音压得像夜风扫过草叶:“走,去怀念下青春。”
冲田沐司没反抗,任由她半拖半拽地走。方才那一瞬间,雪夜身上翻涌的戾气骗不了人 —— 这货在生气?还真是少见。
真央灵术学院的鬼道练习场也是这次考试占用的场地,三面白色高墙如屏障般围出一片开阔地,足有六七个道场大小,唯一的出入口是与教学楼相连的三条通道。此刻,场中临时搭建的看台层层叠叠,主监考席上悬挂的五番队队旗在微风中轻扬,各番队的队长与副队长按席位落座,除了总队长唯独十一番队的位置空着——大约又是在来的路上迷了路。
场地中央,道场般大小的比试平台被结界光晕笼罩,淡蓝色的光膜上流动着细碎的灵力纹路。平台左侧是紧张待命的待考生,右手按在刀柄上微微发颤;右侧是考完离场的学生,不少人还在揉着酸痛的胳膊。两侧观看席上坐满了围观者,交头接耳的声响像潮水般漫过看台。按照规矩,考生登场后结界便会升起,直至考试结束或弃权才会解除,以确保安全。
雪夜拽着冲田沐司悄无声息溜进来时,考试已进行到后半段。五番队的队员们瞥见冲田沐司,眼睛瞬间亮了 —— 可惜还有三场才能轮换,此刻站在台上的第六席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浸透了死霸装,紧贴在后背勾勒出虚脱的轮廓,每动一下都像要散架,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啊!是雪夜啊!” 松本乱菊趴在看台栏杆上,手肘支着冰凉的栏杆,悄悄看向一旁的市丸银,见他嘴角弧度不自觉加深,便顺着视线望去,果然看到雪夜正拽着沐司往角落钻,脚步轻得像猫踩过落叶。
雪夜察觉到乱菊的目光,立刻晃着胳膊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栗色发梢在风里跳着细碎的舞。
“哦?那就是五番队的第三席?”七番队队长柏村左阵难得开口,声音沉如擂鼓,震得看台栏杆微微发麻:“倒是比传闻中活泼得多。”这话不假——五番队队长蓝染向来温和沉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身边突然多了个蹦蹦跳跳的身影,的确显得有些 “违和”。七番队副队长默默转头看向监考席上的雏森桃,暗忖还是这两位文静之人站在一起更显和谐,像两株并立的玉兰。
“活泼吗……” 东仙要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顺着脸颊砸在膝头。他想起上次切磋时,雪夜的鬼道刁钻得像藏在暗处的蛇,招式里藏着的锋芒哪是 “活泼” 二字能概括的,尤其是她故意示弱时,那股子狡黠劲儿,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三回生松村山间通过测试!”雏森桃的声音清亮地响彻考场,她握着毛笔在名单上郑重写下“优”字,笔尖划过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眉宇间带着温和的鼓励。
“耶!我是四回生了!” 那名学生猛地蹦起半尺高,少年的雀跃几乎要冲破结界,他对着监考席深深鞠躬,腰弯得像株被风吹拂的芦苇,转身下台时脚步都带着轻快的弹跳,活像只刚学会飞的雏鸟,翅膀还扑棱着没停。
雪夜抱着胳膊倚在看台柱子上,目光扫过台上汗流浃背的五番队第六席,忍不住咂舌:“怪不得别的番队只派队长副队长来撑场面,原来这跳级测试是个体力活——合着主监考番队的前十席是来当人肉沙袋的?”
她心里默默梳理着规则:队长主考,副队长司仪,主考番队的前十席得轮番上台接战。最坑的是,席官们不准用斩魄刀、鬼道和瞬步,纯靠肉身硬扛;考生反倒能挥木刀、放鬼道、施展体术,简直是明摆着欺负人。
视线扫过待考区,雪夜皱了皱眉:真央什么时候塞了这么多学生?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比她当年入学时多了快一倍,怕不是瀞灵廷偷偷降低了招生门槛?
“呐~呆司,”她撞了撞身旁冲田沐司的胳膊,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要不咱俩上去打一架?给这群小屁孩示范示范,什么叫真正的‘战斗’?”
冲田沐司白了她一眼,抬手拍开她的胳膊:“你又抽什么疯?”话虽如此,嘴角却偷偷勾了勾——这才是她认识的雪夜,浑身带刺又欠揍。
雪夜的笑意倏地淡了,眼神掠过沐司的衣领,那里残留着一缕极淡的草木香,淡得像要融进风里。她指尖在袖摆下蜷了蜷,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谁让你跟那人扯上关系……
“你说什么?”沐司的注意力全在台上,没察觉她的异样。
“没什么。”雪夜移开视线,望着台上跃动的结界光晕,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至少那味道里没有虚的腥气.....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安。冲田沐司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卷进尸魂界的浑水里,那些弯弯绕绕能把她绕得找不着北。
她抬头望向主监考席,蓝染正低头与雏森桃说着什么,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得像一汪春水。转头看着好友,她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一个念头在心底慢慢成形,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或许,是时候让沐司离开了。
五番队第六席单膝跪在台上,膝盖砸在木板上发出闷响,汗水顺着下颌线成串滴落,在地面积出小小的水洼,晕开一圈圈深色的印记。他眼前阵阵发黑,握着膝盖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节突突地跳 —— 连续接战五场,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对面的考生却突然挺直了背,双手重叠:“破道三十一·赤火炮!”
橙红色的光球带着灼热的气浪飞来,第六席下意识想躲,可身体早已跟不上意识。他咬着牙准备硬扛——真央学生的鬼道威力有限,顶多受点皮外伤,总比认输强。
然而,那光球在距他不足一米处突然炸开,体积暴涨数倍,焰光几乎要舔到结界顶端,热浪烫得人皮肤发疼!
“这特么也太违规了吧!” 第六席心一凉,骂出声的瞬间,只觉得后衣领被猛地拽起,整个人像个小鸡崽似的被甩向侧面,五脏六腑都跟着晃了晃。紧接着,一道猩红刀光闪过,冲田沐司已挡在他刚才的位置,斩魄刀稳稳劈在火球边缘,将那股冲击力卸向两侧,刀身都震得嗡嗡响。
“轰隆——”
浓烟炸开时,结界都在震颤,光膜上的纹路剧烈闪烁,像要碎了似的。看台上的人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混乱的争吵:
“雪夜!你故意推我?”
“哎~明明是你自己想当英雄,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不谢啊~”
“去死!”
“啧啧,暴力女没人要哦~”
一阵风卷着灵力吹过,浓烟瞬间散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只见冲田沐司单手持刀,刀尖斜指地面,刀刃上的火星还在跳动,映得她眼底一片冷光;雪夜则单手插腰,另一只手拎着第六席的后衣领,把人像拎个破麻袋似的拖在地上,脸上挂着欠揍的笑,眼角还挑着几分得意。
“五番队犯规!” 那考生突然喊道,指着她们跳脚,脸涨得通红:“明明是一对一,你们现在三对一!她还带刀!不公平!”
冲田沐司抬眼时,刀鞘在掌心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不公平?” 她往前踏了半步,周身灵压陡然暴涨,像突然掀起的风暴:“趁人之危要人命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公平?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出屎来?”
“啊啊~她说到做到哦。” 雪夜在一旁添油加醋,还冲那考生做了个鬼脸。
“我还能…… 继续……” 被拎着的第六席挣扎着想起身,话没说完就被两人齐声打断:
“闭嘴!”
看台上,伊势七绪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结界的蓝光:“结界没被解除,她们怎么进去的?刚才那道光点和那阵风……”
“小雪夜酱的鬼道,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京乐春水打趣道,眼角的笑纹里藏着了然:“再说,救自家队员哪需要看结界脸色?”他瞥向主监考席,蓝染正低头与雏森桃说着什么,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仿佛对结界内的骚动毫不在意,貌似早就知道若出现情况,她们两个会解决一样。
东仙要的指尖在膝头轻叩,想起上次切磋时,雪夜总能在结界最薄弱的缝隙里钻空子——那不是运气,是对灵力流动的极致掌控。
而被雪夜按在地上的第六席,望着那两人一唱一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像两棵根缠在一起的树,风一吹就晃出同样的节奏。
那考生的目光却突然黏在雪夜身上,原本生气的表情慢慢扭曲,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他舔了舔唇角,声音又轻又腻,像蛇吐信子:“你就是宫本吧?”
“宫本” 二字刚落地,雪夜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连风都停了。她甚至没回头,左手拎着第六席的后衣领猛地发力,像扔麻袋似的将人从结界缝隙里甩了出去 —— 那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咚” 地摔在看台下方的软垫上,发出一声闷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五番队队员拖走了,只留下一脸懵。
与此同时,雪夜指尖一股淡绿色的灵力在结界内侧织成一层薄膜,将所有声音牢牢锁在里面。看台上的人只见她动了动手指,结界里的争执声便戛然而止,只剩几道模糊的身影在晃动。
主监考席上的蓝染,笔尖在名册上流畅滑动的动作却骤然一顿,他抬眼时,镜片反射的光恰好遮住眼底的神色,只露出微微蹙起的眉峰 —— 这灵力波动…… 他的视线越过雏森桃的肩头望向结界。
“队长?” 雏森桃察觉到他的停顿,抬头望过去。他没有应声,只是缓缓起身......
结界内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那考生往前凑了两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目光在雪夜身上黏腻地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藏品,眼神里的贪婪和恶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嘴角都挂着一丝自以为得计的笑。
“我花了几个月才查清楚 ——”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这身子,还没被任何男人碰过吧?” 他忽然嗤笑一声,视线瞟向主监考席的方向,语气里的轻蔑像刀子一样扎人:“蓝染队长?呵,那种刻板又无趣的老好人,怕是连你的手都没舍得碰一下!”
雪夜的笑容倏地敛了,指尖在身侧缓缓蜷起。
那考生却被她的沉默勾得更加兴奋,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猥琐的弧度,眼睛里闪着淬了毒的黏腻光,像盯着猎物的毒蛇。他再次抬眼瞥向监考席上的蓝染,像是在炫耀自己的 “发现”,语气越发露骨:“跟着我多好?我会把你养在金丝笼里,每天给你擦身喂饭,把你养得白白嫩嫩,驯服得像只乖猫,让你嘴里只会喊我的名字。”他往前又凑了半步,唾沫星子随着狂妄的语气溅出来:“等玩腻了,再让你给我生出灵力最强的孩子,到时候别说五番队第三席,整个瀞灵廷都得敬你三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在这儿摇着尾巴依附队长讨生活?”
话音刚落,冲田沐司周身的灵压瞬间暴涨,斩魄刀嗡鸣着要出鞘,像头被激怒的狮子,眼神冷得能冻裂岩石:“你找死!”
“急什么?” 雪夜按住她的刀背,指尖的温度冷得像冰,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她缓缓转头,看向那考生的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像结了冰的湖面:“继续说。”
他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里的变态兴奋几乎要溢出来:“想想看,每天把你锁在房间里,除了我谁也见不到,你的灵力、你的身子,连喘气都得看我的脸色…… 这种滋味,多舒服啊!来啊,来我这里,让我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什么是灵魂极致的欢愉~”
冲田沐司的斩魄刀刀身嗡鸣着震颤,几乎要挣脱她的手,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像要把眼前的人凌迟。
雪夜却突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结界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她没看那考生,反而转头冲沐司挑了挑眉:“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人的脑子,早就被屎灌满了。”
话音未落,她已瞬身到那考生面前,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快得只剩一道残影。那考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一阵剧痛,接着便看到雪夜从他眉心抽出一条半透明的金色符咒 —— 符咒上缠绕的咒文像蛆虫般扭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灵力波动。
“原来是这个。” 雪夜捏着符咒两端,指尖微微用力,符咒立刻发出凄厉的尖啸:“操控人心的禁术,真是恶心!”
那考生像是突然断了线的木偶,眼神瞬间空洞,瘫在地上喃喃自语:“我…… 我怎么会说这些……”
结界内侧的淡绿色薄膜仍牢牢锁着声响,蓝染站在主监考席前,只能看见里面几道晃动的身影,像被罩在琉璃罩里的皮影。但冲田沐司骤然暴涨的灵压却穿透了结界 —— 那股带着怒意的灵力波动如此剧烈,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刀鞘都被攥得发白,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连隔着一段距离的蓝染都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愤怒。
他看见雪夜抬手按住冲田沐司的刀背,那动作带着刻意的隐忍,指尖的力道却几乎要嵌进刀刃。再后来,雪夜瞬身到考生面前,指尖点向对方额头的动作又快又狠,捏着符咒时眼底翻涌的戾气,连隔着结界都能感受到几分。
“这反应……” 卯之花烈的声音压得极轻,目光在蓝染紧绷的下颌线上打了个转:“倒像是听到了什么真正刺耳的东西。”
朽木白哉的视线从结界上移开,落在蓝染微微颤动的睫毛 —— 那镜片后的目光正紧紧锁着雪夜捏碎符咒的手……那只手捏得死紧,连指节都泛着青白。他太懂这种感受了,有些情绪不必听言语,单看肢体的紧绷程度,就知道内里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就像当年绯真被族老刁难时,他握着袖摆的手,也是这样藏着未说出口的怒意。
“蓝染队长似乎…… 猜得**不离十了。” 卯之花注意到他骤然沉下去的眼神,那里面的凝重比刚才更甚。
雪夜指尖猛地收紧,金色符咒在掌心寸寸碎裂,化作点点腥臭的灵光消散。结界内侧的隔音薄膜也随之褪去,外面的惊呼声和议论声重新涌进来。
她弯腰踢了踢地上的考生,声音里带着刚褪尽笑意的冰冷:“告诉他,下次想玩这种把戏,最好自己亲自来 —— 不然,我不介意新账旧恨一起算"
符咒碎裂的腥气还在鼻尖萦绕,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刚触到眉骨,就觉一道视线沉沉地压过来。蓝染仍站在主监考席前,白色羽织的下摆垂得笔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了平日的温和浅笑,倒像蒙着层薄霜,看得她心口发紧。
雪夜的喉结轻轻滚了滚,最终对着蓝染扯出个极浅的苦笑。那笑容里裹着太多东西 —— 被戳破身份的狼狈,应对麻烦的疲惫,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蓝染的指尖在身侧几不可察地蜷了蜷,指腹擦过羽织内侧的暗纹。他看懂了那抹苦笑里的重量,喉间泛起一阵涩意,几乎要下意识迈步 —— 可视线扫过台下屏息观望的考生,掠过雏森桃捧着名册的紧张身影,终究只是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覆上一层温和的薄纱。
他缓缓落座,羽织的下摆扫过椅面发出轻响,恰好掩住那瞬的失态。握着毛笔的手指稳了稳,笔尖落在名册上,继续批阅方才中断的记录,墨色的字迹依旧工整,只是无人察觉,他指腹的温度比平时低了半分。
看台上的议论声渐渐响起,考试的流程还在继续,蓝染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地说着场上考生的不可取之处后,宣布下一场比试开始,语调平稳得仿佛方才那场暗流涌动的对峙从未发生。
就在这时,一名五番队队员几乎是踉跄着冲进考场,制服的袖口沾着草屑,额角的汗珠顺着颧骨往下滑,他在主监考席前猛地收住脚,膝盖微颤,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慌张:“报、报告队长!纲弥代家的时滩大人……已到外廊了!”
“纲弥代家?”松本乱菊抱着胳膊歪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橘色发尾,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入口——那里的墨绿色身影刚探进门框,银线绣的家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仿佛沉了几分。
志波一心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墨色的瞳孔紧紧锁着那道缓步走近的身影,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语气比刀鞘还冷:“是四大贵族里的纲弥代,与四枫院家平齐的古老家族。”他微微前倾身体,俯视着那人的每一步,周身的灵压都带上了几分警惕。
碎蜂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作为曾侍奉四枫院家的人,她太清楚这些贵族骨子里的倨傲:“纲弥代家几十年未曾踏足瀞灵廷中枢,从不插手护庭十三番的事务……”她的视线扫过那人华服下的轮廓,指尖在腰间的刀鞘上轻轻顿了顿。
“这次怎么突然来了?”射场鉄左卫门摸着下巴,粗声问道,转头与身旁的其他番队交换了个困惑的眼神。议论声像潮水般在台上台下漫开,原本专注于考试的众人都忍不住转头望向入口,连结界边缘的光晕都仿佛跟着躁动起来。
站在比试台上的雪夜,后背倏地绷紧。她眉头拧成个死结,下唇被牙齿咬出一道浅痕,掌心不知何时已攥成了拳头,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肉里。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墨绿色身影,她喉间急促地滚出一句低骂:“…… 乌鸦嘴!” 声音里的颤音藏不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市丸银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视线落在雪夜紧绷的侧脸上——她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平时晃悠的肩膀此刻挺得笔直,像只炸毛却强装镇定的猫。他侧过头低语:“她……没问题吧……”语气里的担忧藏在惯常的轻描淡写里,尾音轻轻飘在风里。
夕阳的金辉斜斜切过比试台,在地面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结界的蓝光在光影里轻轻波动,灵力纹路像游鱼般窜动,被夕阳染成金蓝交织的颜色。眼看纲弥代时滩的墨绿色靴底即将踏上看台阶梯,雪夜忽然矮身,指尖在结界边缘飞快划过。淡绿色的灵力像水纹般漫开,那层泛着蓝光的结界竟如融冰般绽开个圆洞,她纵身跃出时,裤摆扫过台上的木板,“沙沙” 声混着她刻意放轻的呼吸,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落地后,她借着比试台的阴影往立柱后缩,脊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木柱,连呼吸都压得又轻又浅,像怕惊扰了什么。结界在她身后瞬间合拢,只余几片被带起的枯叶悠悠飘落,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纲弥代时滩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上——冲田沐司正抱刀而立,握刀的手却在微微发颤,眼神里的惊疑藏不住。他顺着那道视线瞥向比试台另一侧,立柱后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像藏着什么没来得及躲好的东西。时滩的嘴角倏地勾起,弧度又轻又冷,眼底却淬着卑劣的光,像猎人发现藏在灌木丛里的幼鹿,闪着志在必得的冷光。
“时滩,好久不见。”浮竹十四郎轻咳两声,白色的衣袖掩住唇角,袖口沾着几片风干的花瓣,是早上刚修建盆栽的杰作。咳落的花瓣顺着风飘落在石阶上,他望着时滩的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哦~十四郎啊。”时滩的声音裹着层嘲弄,目光扫过浮竹病弱的脸色,尾音拖得长长的:“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倒让我想起当年在道场的比试,你咳得连刀都快握不住呢。”
冲田沐司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声音!和上次在流魂街巷尾遇到的蒙面人一模一样!她猛地抬头望向看台,墨绿色华丽服饰下那张脸的轮廓在夕阳里明明灭灭,竟与记忆里那个藏头露尾的身影渐渐重合。握刀的手骤然收紧,脑子里嗡嗡作响:难道……
“纲弥代大人不在府邸养尊处优,来这吵吵闹闹的考场做什么?”京乐春水走上前,语气里的随性掩不住疏离——他在真央时期就不喜欢时滩那副拿鼻孔看人的样子,贵气里裹着的全是算计。
“哎呀呀,春水前辈还是这么不待见我。”时滩耸了耸肩,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监考席的方向,故作遗憾地叹气:“好可惜呀,山本老师竟然不在,还真想再看看他的风采呢。”
“纲弥代大人,您请入座,下一场比试即刻开始。”雏森桃抱着名册上前,指尖捏着名册边角微微发颤,身体前倾行了个礼,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夕阳的金辉斜斜落在她发顶,衬得那点紧张更显真切。
纲弥代时滩的目光倏地扫过来,冷冷地看着她。他没动,连指尖都没抬一下,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语气又冷又硬:“你,是在命令我?” 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在雏森桃脸上,让她瞬间僵住。
“不、不是的!”雏森桃慌忙抬头摆手,脸颊涨得通红,手里的名册差点脱手滑落:“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大人站着辛苦……”结结巴巴的解释撞在时滩冰冷的眼神里,碎成了星星点点的慌乱。
蓝染恰在此时上前一步,羽织下摆轻轻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淡的香。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重:“纲弥代大人,舍下副队长年幼识浅,不懂贵族仪轨,还请您见谅。”他抬眼望了望天色,夕阳已浸在远山后:“天色不早了,若能尽早结束测试,也免得耽误大人的时间。”
时滩的视线在蓝染脸上打了个转,忽然嗤笑出声,指尖轻叩着看台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拖长了尾音,声音里的嘲弄像撒了把碎玻璃:“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目光扫过窘迫的雏森桃,又落回蓝染身上:“你倒是很在意这个小副队长啊。”那语气,仿佛在看一场无趣却耐人寻味的戏。
时滩嘴角的笑意像浸了毒的蜜糖,一点点漫开,眼底却淬着冰冷的算计。他视线精准地锁在比试台对面的死角,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更浓,像藏着只没来得及躲好的猎物。他拖长了尾音,声音又轻又腻,带着猫逗老鼠的戏谑:“你还要在那里躲多久啊,雪夜酱~”
立柱后的雪夜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得指尖发麻。方才还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又缓缓松开,像被强压下去的惊涛。她下颌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滚烫的情绪,终于从比试台的死角走了出来。夕阳的金辉斜斜切过她的侧脸,一半亮得晃眼,一半沉在暗里。她抬起头,仰望着看台上那道身影,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好久不见,时滩。”
浮竹十四郎按着胸口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滞了半拍。他偏过头,望着雪夜在夕阳里的轮廓,喉间泛起一阵痒意,强压下咳嗽的冲动。
“哎呀呀——”时滩夸张地拖长了语调,尾音像鞭子抽在空气里:“这么久不见,连规矩都忘干净了?”他往前倾了倾身,华服的下摆扫过看台边缘。
“见到纲弥代家的人,难道不该叫一声‘大人’?”那语气里的傲慢,像压在心头的巨石,沉甸甸的连空气都跟着沉了几分。。
雪夜的下颌线绷得笔直,像被勒紧的弓弦。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拖到看台脚下,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锁链。她沉默了片刻,周遭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幡旗的声响,“哗啦啦” 的,像谁在低声哭泣。然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子,却又异常清晰:“那么,时滩大人,您忙着。” 她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像吞下了一块滚烫的石头,“我,告退了。”
看台上瞬间落针可闻。松本乱菊下意识攥着衣袖——谁不知道雪夜向来桀骜,护廷十三番里能让她低头的人屈指可数,此刻这声带着隐忍的“告退”,比怒骂更让人心里发沉。市丸银的狐狸眼微微睁大,望着雪夜转身时紧绷的脊背,忽然觉得这真央的夕阳,比流魂街的残阳还要刺眼。
时滩望着她决绝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的目光在雪夜方才站过的死角打了个转,又落回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探究——这张脸,不管看几次都让他莫名的烦躁。
雪夜转身的瞬间,栗色长发如泼墨般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柔亮的弧,发梢还沾着夕阳的金辉。
纲弥代时滩盯着那道背影,短暂的沉默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像看到了什么熟悉的影子,又很快被戏谑覆盖。他忽然苦笑一声,重重叹了口气,指尖抚上腰间的斩魄刀,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旧物。
刀身出鞘时带起一道极淡的银光,快得只剩残影:“雪夜酱,早说过短发比较配你啊~”戏谑的话音刚落,“咔”的轻响已响起,刀已归鞘,而一道无形的灵力刃正贴着地面掠出。
雪夜身形猛地一僵。后颈传来轻微的刺痛,紧接着,栗色长发从发尾开始断裂,一缕缕、一簇簇坠向地面,“簌簌”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转眼便在脚边积起一小堆,像被风吹落的花。
“时滩!”浮竹十四郎猛地起身,按在胸口的手骤然抬起,声音里带着惊怒。他看不清时滩斩魄刀的能力,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那道银光闪过,等反应过来时,雪夜的长发已铺了一地。
他胸口一阵发紧——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时滩知道雪夜和绫……
时滩看着满地发丝,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语气里的做作藏都藏不住:“明明短发才好看啊,十四郎,你的审美还是这么老套。”
他顿了顿,视线突然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雪夜的侧脸:“这样不就分清了?”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刻意的残忍:“明明顶着和绫一模一样的脸,留着一样的长发,你会认错很正常。”
“你……咳、咳咳!”浮竹胸口的热气猛地冲上喉咙,他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淡淡的红痕,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十四郎,没事吧?”京乐春水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眉头紧锁。他比谁都清楚,时滩这句话是故意往浮竹心上捅——绫是浮竹心底最软的疤,如今被时滩拿出来当刀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雪夜缓缓抬手,指尖触到参差不齐的发尾,栗色的碎发从指缝间滑落,像抓不住的沙。她没有回头,背影在夕阳里绷得笔直,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打过的芦苇,叶瓣都碎了,却愣是没晃一下,倔强地不肯弯腰。
应该不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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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真央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