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林间,夜露顺着松针往下滴,“啪”的一声脆响划破寂静——那是手掌落在脸颊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林间格外清晰。
“尼桑?”冲田沐司僵在原地,半边脸瞬间烧了起来,麻木感褪去后是尖锐的疼,这疼让她彻底清醒,不是酒后的幻听。
冲田总司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生前哪怕打闹到拔刀相向,他也从未真的伤过她分毫,这是第一次。此刻他死死攥着沐司的领口,死霸装的衣襟被扯得发皱,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虚化!你以为那是能随便碰的东西?弄不好会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明白吗,冲田沐司!”
他是被束缚在尸魂界的特殊存在,为了弥补生前遗憾守在妹妹身边,代价是被剥夺自由,更不能泄露半个字的真相,干预任何事的走向——否则即刻被魂逐出尸魂界,投入无尽轮回。雪夜似乎知道这层束缚,从不让他做越界的事,只托他每月往流魂街八十区送盒樱花糕。他原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却没料到沐司会走到这一步。
刘海垂下来,遮住了沐司的眼睛,只能看见她紧抿的唇在颤抖。或许是酒精未散,或许是积压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她忽然笑出声,笑声里混着哭腔,把深埋的心事一股脑倒了出来——生前没能说出口的遗憾,对平子真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还有看着雪夜独自扛下一切时的无力。
“我做了所有能做的……”她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可我连想保护的人都护不住。”
迷茫中撞见的蒙面人,像道鬼火引着她往前走。对方没说名字,只丢给她一个惊天秘密:平子真子他们不是战死,是被卷入了虚化实验。至于谁是幕后黑手,为何至今逍遥法外,那人半句没提,只把风险和所谓的“成功率”摆在她面前,说“想停随时可以停”。可那人比谁都清楚,抱着变强执念的她,根本不会回头。于是有了约定,一周后去贵族街的藤原宅找他。
听着妹妹断断续续的诉说,总司才惊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里的她。是太纵容了吗?还是……女大不中留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酸涩?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出沐司错愕的脸:“你在想什么?害怕什么?畏惧什么?”刀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是眼看着别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这是他死后才悟透的真理。生前拖着病体,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那种无力感,像附骨之疽,缠了他一辈子。
“你以为喊着保护、救赎就有用?”他的声音沉得像山雨欲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想护的,想救的,最后还是会化成灵子,散在这空气里!”
沐司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不想死,就把那些没用的烦恼和幼稚的想法全丢掉。”总司收回刀,用刀鞘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语气缓和了些,“再让我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就不是一巴掌能解决的了。”
“刚才那巴掌……”沐司忽然抬头,眼里还闪着水光,却已带上平日的桀骜:“还真疼啊!”话音未落,她猛地拔刀,刀风直逼总司面门。
“呵。”总司轻笑一声,侧身避开,刀刃擦着他的发梢划过,带起一阵凉风。
月光下,兄妹俩的刀光交织在一起,林间的风声都成了陪衬。总司一边格挡,一边在心里叹气:这丫头,恢复得倒快。
只是……他望着沐司眼底那抹决绝的光,忽然有些恍惚。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她会不会走错路?到那时,还有谁能像这样,一巴掌打醒她?
刀身相撞的脆响在林间回荡,总司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沐司的刀架在了自己颈间。
“赢了!”沐司喘着气,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笑得像个孩子。
总司望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回去了。”
夜风穿过树林,带着松脂的清香。总司走在前面,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座沉默的山。沐司跟在后面,摸着还在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或许那个蒙面人说的话,也不是非听不可。
……………………
五番队的第三席之位,在雪夜坐稳的一年里,始终像根扎在队员心头的刺。她从不在意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每日照旧往蓝染办公室钻,要么叼着他桌上的寿司晃悠,要么蜷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蓝染总爱摩挲她腕间的灵压禁制叹气,说些“不合规矩”的话,指尖却从未真的用力,也从未真的赶她走。旁人碍于队长的纵容,再加她与七席冲田沐司走得极近——那丫头挥刀时眼里的狠劲谁都怵——明面上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流魂街传来救援信号,要求副队长带队,九席以上随行支援六番队。
雪夜听见任务时,正含着颗金平糖晃腿,瞥见蓝染微不可察地摇头,她啧了声:“才过一年,那帮老家伙就耐不住性子想试探了。”
战场在流魂街四十区的废墟里。
六番队队员的死霸装染着斑驳的血,队员们拄着刀喘息,连朽木白哉的羽织都添了道撕裂的口子。雪夜远远看见那抹标志性的围巾,扯着斗篷兜帽冲他挥手:“哟,冰山大人,我们来救场啦!”
冲田沐司早按捺不住,拔刀的瞬间,目光已像鹰隼般锁定战场中央——那里堆着数具虚的尸块,正在众目睽睽下蠕动,每一块碎肉都在生成新的小型虚体,密密麻麻爬了满地。
“这是增殖型!”雏森桃刚与白哉汇合,声音发颤。
白哉冷冷的说道:“六番队已缠斗三个时辰,斩击只会让它们分裂得更快。”
雪夜扫过六番队队员的伤势,半数人捂着流血的伤口,连呼吸都带着滞涩。“能动的带重伤员后撤,剩下的结防御阵。”她话音刚落,就被雏森副队长轻声制止:“第三席,战场命令需由队长或副队长下达,你这样……”
“嘛,副队长别这么死板。”雪夜舔了舔唇角,指尖在对方刀柄上敲了敲:“我从四番队出来的,保命优先可是本能。”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尖刺的舌头突然从废墟后窜出,直扑雪夜面门。那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却在距她半尺处撞上一面绿色六角镜——镜面荡开层层涟漪,将攻击稳稳挡在外面。
“缚道八十一·断空?”有队员惊呼。
“不对,形状更精巧!”
“而且她根本没咏唱!”
议论声里,冲田沐司已拔刀冲上前,斩魄刀划出猩红的弧光:“战场上走神,死十回都不够!”她的刀刃精准斩在虚的核心处,却故意留了三分力,没将尸身劈碎。
“狗狗还是这么急。”雪夜双手拢在嘴边喊,“记得留活口,碎了又要翻倍啦!”
白哉走到她身边时,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原来你听到了。”这是那晚四番队病房内,他低声交代绯真后事时起,两人第一次正经对话,语气生分得像陌生人。
雪夜瞥到他颈间坠着的灵石,忽然移开视线:“你们说得那么大声,聋子都该听见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白哉的目光仍锁定战场,冲田沐司的斩击虽精准,却始终无法彻底消灭虚群。
“哎?朽木队长要问我这个第三席?”雪夜挑眉,指尖转着斗篷绳结:“这可不合规矩哦。”
正僵持着,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六番队女队员突然拽住雪夜的衣袖,声音发颤:“雪夜桑!求你去看看他!”
虽然觉得眼熟,可雪夜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还是跟着女孩跑到后方,只见担架上的男队员半边胸膛都凹陷下去,肋骨与肺叶的碎片混着血沫从空洞中涌出,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围这么近做什么?嫌他死得不够快?”雪夜皱眉挥手赶人,指尖探向他的颈动脉时,脸色沉了沉,轻轻摇了摇头。
“你救不了他?”女队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卯之花队长说过你的回道是四番队百年一遇的!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器官没了就是没了,我变不出新的。”雪夜收回手,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抱歉。”
“怎么会……”女队员瘫坐在地,看着男队员猛地咳出一大口血,她扑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冲动……”
雪夜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很久前在那个叫谷,她也曾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他的温度慢慢消失,释放回道的手止不住颤抖。
她太清楚了。这场看似混乱的救援战,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就是场精心编排的戏。流魂街的增殖型虚是诱饵,六番队的伤亡是铺垫,而眼前这对兄妹——一个濒死、一个崩溃——才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是试探她底线的最后一道关卡。
雪夜望着那片不断涌出的血沫,混着碎骨渣在男队员胸口积成小小的血泊,喉间泛起淡淡的涩。她叹了口气,指尖在袖摆下蜷了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散成灵子。何况他们算准了她软肋,用“兄妹”这层关系做饵,笃定她狠不下心,那就顺着他们来吧。
她蹲下身时,斗篷扫过满地碎石,带起细小的烟尘,混着血腥味扑进鼻腔。指尖刚触到男队员胸口的空洞,就感觉到他的灵压像被狂风撕扯的烛火,明明灭灭,随时会彻底熄灭。淡绿色的灵力从指尖溢出,先凝成细密的网兜住那些外翻的血肉,再像蛛丝般缠上断裂的血管,一点点收拢、缝合。
“我只能试试稳住他的灵体,止住出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紧锁着那片不断渗血的伤口:“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
灵压流转间,她忽然抬头看向泣不成声的女队员,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记住了,战场上没人能永远护着谁。下次再这么冲动,陪葬的就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禁制突然像被扔进火里的烙铁,烫得她猛地一颤。雪夜低头,瞳孔微微收缩——深红色的纹路正顺着腕间的灵压禁制爬出来,像烧红的铁线,一路蜿蜒着缠上小臂,甚至顺着脖颈漫向脸颊,在颧骨处开出扭曲的花。
【原来这种东西是这么触发的。】她咬着牙没吭声,指尖的灵压却没停。【今天这场戏,说到底是来测试这禁制能干预我到什么程度……那就试试,是这枷锁硬,还是我命硬。】
雪夜猛地加重灵力的释放,淡绿色的光芒在掌心炸开,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那光芒不再是温柔的修补,而是带着一股狠劲,硬生生将男队员溃散的灵体往一起拢,逼得那濒死的心脏重新搏动起来。
伤员的胸腔终于开始微弱地起伏,虽然幅度极小,却已是实实在在的生机。
而那些红色纹路也随之暴涨,像蛛网般爬满半张脸,皮肤下传来针扎似的剧痛,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可疼死我了……”她低低骂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气音,却没停手,直到确认男队员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才猛地收回灵力。
雪夜扶着担架边缘站起身,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就在这时,一缕极淡的草木香混着血腥味飘来,清冽得像雨后的竹林,快得像错觉。她皱眉凝神去嗅,鼻间却只剩浓重的血腥气,仿佛刚才那缕香从未存在过。
她抬手擦掉额角的冷汗,也蹭淡了脸上未褪尽的红纹,转身走向战场的背影,比来时多了几分决绝的冷意。
回到战场时,冲田沐司正喘着气退到白哉身边,斩魄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这帮鬼东西,不小心砍碎了又冒出来,没完没了!”
雪夜的兜帽仍稳稳地扣在头上,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她吹了声清脆的口哨,穿透战场的喧嚣,冲不远处的冲田沐司扬了扬下巴:“狗子累了?早说过别这么急。这种分裂型虚都有通病,不是怕火就是怕腐蚀 —— 要不,我们烧烧看?”
她随即转向几名鬼道天赋突出的队员,凑近几步,声音压得只有那几人能听见:“听我指令,用破道三十三-苍火坠。记住,灵力必须集中,不许分散,瞄准一点打。” 又扭头冲前线喊道,“把它们往废墟中心赶,留口气,别砍碎了!”
冲田沐司收刀的动作一顿,刀身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冷光,挑眉看向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秘密。” 雪夜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来,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就是现在!” 随着她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战斗人员同时收刀,精准地将濒死的虚群赶到废墟中央,补上最后一击的同时,如潮水般迅速后撤。
碎裂的尸块在地上蠕动,很快生出细小的手脚,暗紫色的皮肤下青筋跳动,眼看就要再次分裂成完整的个体。
“可以了么?” 施术的队员紧攥着灵力,指节泛白,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紧张。
“等一下。” 雪夜的目光紧锁着那些逐渐成形的躯体,掌心凝聚的灵力像跳动的火焰,越来越亮。
“第三席!它们要冲过来了!” 一名队员忍不住大喊,那些新生的虚体已经张开了獠牙。
雪夜仍未动,直到那些虚体嘶吼着扑来的瞬间,她才猛地抬手,声音陡然拔高:“就是现在!”
数道橙红色的灵力球如火龙般窜出,精准地砸向虚群,火焰瞬间吞噬了整片废墟,热浪滚滚,连空气都在扭曲。就在此时,一道绿色的六角屏障从天而降 —— 那是她用缚道三十七-吊星改良的结界,边缘泛着流动的光,像块巨大的琉璃罩,将试图逃窜的虚体牢牢困在其中。
“那是…… 同时发动破道和缚道?” 雏森桃惊得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这种复合鬼道的控制力……”
雪夜望着屏障中在火海里挣扎的虚体,抬手扯了扯斗篷的带子,轻笑道:“搞定。”
冲田沐司走上前,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肩膀:“行啊你,藏着这么一手。”
“略懂略懂。” 雪夜转头看向白哉,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带着点戏谑,“冰山大人,这战术还入得了眼?”
白哉的视线从燃烧的废墟移开,冰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转身对六番队队员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转身的刹那,极轻地 “嗯” 了一声,像一片雪花落在水面,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到了雪夜耳中。
远处,几名五番队队员望着那道站在火光前的身影,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曾经他们总觉得,这位空降的第三席不过是靠着队长的纵容才坐稳位置,整天懒散地晃荡,可此刻亲眼见她指挥若定,那手精准到可怕的鬼道操控,还有面对危机时的冷静,都让他们忽然意识到 —— 这个五番队第三席,或许真的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五番队队员陆续归队,队舍的灯笼次第亮起,报告声、脚步声交织成寻常的夜。蓝染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时,窗外的月光已爬上案头 —— 往常这个时间,雪夜早该揣着半盒樱花糕溜进办公室,要么蜷在沙发上抱怨任务,要么趴在他桌边看他写字。
可此刻,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蓝染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起身走向队员宿舍。廊下的风带着夜露的湿意,他在第三席的房门外站定,却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呼吸声。
推开门的瞬间,月光恰好涌进来,照亮了趴在被褥上的身影。雪夜大概是累极了,就那么蜷缩着睡了过去,半边脸埋在枕头上,露出的耳尖泛着淡淡的红。
蓝染的目光落在她垂在外侧的手腕上 —— 那里,淡红色的纹路像褪色的朱砂,蜿蜒着爬过小臂,显然是那道禁制发作过的痕迹。他走近些,才发现她脸上也残留着几缕浅痕,顺着下颌线往鬓角延伸,像被无形的手划过。
是贵族长老们当年为压制她的力量设下的禁制。蓝染的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碰那痕迹,只是看着月光在她脸上投下的碎影,眸色沉了沉。这道禁制连他都无法轻易解开,长老们当年布下时,就没想过给她留余地。雪夜总爱笑着晃手腕,说 “这群老古董的枷锁还挺结实”,可他比谁都清楚,这枷锁如果被触发,谁都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雪夜忽然在梦里蹙了蹙眉,往枕头深处蹭了蹭,发丝扫过脸颊,露出的唇瓣动了动,像在嘟囔什么。蓝染俯身时,才听清那模糊的气音,竟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顿住了。
“真是……” 蓝染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落在寂静的房间里,“越来越不懂得收敛了。”
三个月后
“真央跳级考试?校长舍得我去霍霍他那些精心培养的人才么?”雪夜指尖转着笔,眼皮都没抬一下。
“雪、雪夜桑,这次跳级考试轮到五番队监考。”雏森桃抱着文件夹,脸颊微红,语气却透着认真:“队长说,这样能提前发现有潜力的学生,方便我们发出邀请。”她总想着帮蓝染壮大番队,说起这事时,眼里亮闪闪的。
“哦~明白明白。”雪夜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瞥向她,“可跟我说干嘛?”
“因为队长说,前十席都要到场。”雏森桃的声音更轻了些,像是怕她不乐意。
“嗨嗨,我这第三席不难为你这个乖孩子。”雪夜忽然起身,嘴角勾着看好戏的笑,“你家队长说的都对,行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您别误会……”雏森桃慌忙摆手,脸涨得通红,手舞足蹈想解释,却忽然感觉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雪夜不知何时凑到了她面前,呼吸带着淡淡的花香。
“我知道了,雏森副队长,谢谢。”雪夜的声音难得温和。
“哎?”雏森桃愣住了。
这声谢谢,藏着雪夜没说出口的心思。这一年在五番队晃荡,她总看在眼里:雏森桃对蓝染的信任,像株绕着乔木的藤蔓,纯粹得近乎执拗。这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的平子真子——那位五番队队长,从始至终对蓝染带着戒备,两人之间总隔着层说不清的疏离。
雪夜有时会想:若平子当年能像雏森这样,与蓝染走得再近些,会不会就不会落入那个局?而蓝染对着雏森这二十年的真心,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被打动过?哪怕只有一秒,也会动摇吧?毕竟人非草木。
可这些终究是猜想。那副温和面具下,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谁也说不清。
她运起瞬步往真央赶,风掠过长发时,耳边呼呼作响。
最近竟没怎么见过冲田沐司,那家伙又跑去找冲田总司修行?还是……咽不下自己当第三席这口气?
正想着,一道黑影突然拦在面前。
“哟,雪夜~这是要去哪啊?”志波海燕吊儿郎当地倚着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雪夜翻了个白眼,绕开他继续走——刚才若不是刹得快,非得撞个满怀不可。
“怎么成了五番队队长夫人,就不理我们这些同僚了?”志波海燕的语气酸溜溜的,像泡了醋的梅子。
雪夜脚步一顿,歪头斜睨他,嘴角的笑带着刺:“说完这话,心里舒坦多了?”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若是浮竹队长听见,怕是得咳掉半升血。”
“我……”志波海燕瞬间卡壳,耳根微微发烫——确实是他失言了。
“还在意那件事?”雪夜走近半步,声音轻了些,却更扎人,“每次见我都阴阳怪气。这事本就没谁对谁错,你又凭什么站出来伸张正义?”她眼尾扫过他副队长的臂章,“他把我当谁,你该清楚。这瀞灵廷的不公平多了去了,也没见谁真站出来主持公道——你们志波家,不也一样?”
这话像根针,精准刺中志波一族从贵族除名的痛处。
“喂喂喂~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副认真模样,太吓人了吧?哈哈哈~”志波海燕赶紧打哈哈,右手尴尬地挠着头发,试图掩饰失措。
雪夜忽然换上副笑嘻嘻的模样,转身时死霸装的裤摆扫过地面:“身为未来的五番队队长夫人,这点气势总要有吧?不然多丢我夫君的脸呀~”
“好了好了,雪夜,算我错了行么?”志波海燕双手合十作揖,“你这样说话,太别扭了。”
“若我和蓝染队长真结婚,一定让你送份大礼。”雪夜眯起眼,像只算计着小鱼干的猫,“提前存好份子钱哦~海燕副队长~”
志波海燕只觉得后颈发凉,赶紧转移话题:“真会结婚的话?”
“当然,”雪夜凑近,声音压得神秘,“我们现在可是热恋中呢~”
话音刚落,志波海燕猛地后退:“测试好像要开始了,我先去安排一下!”
这借口烂得像没熟透的柿子,但他是真怕了——谁能吵过这张毒舌?
“不过,不是五番队监考吗?怎么十三番队也来?”雪夜嘀咕着,慢慢溜到真央门口。
真央灵术学院的草木还是老样子。她印象最深的,是教学楼后那棵能晒到全天太阳的大树——当年总在那儿偷懒睡觉。其他的?好像记不太清了。
校友?除了总板着脸的朽木白哉,和总炸坏训练场的冲田沐司,似乎真没别人了。
课堂?嗯……大半时间在睡觉。
饭堂?啊……总去蹭蓝染的加餐,自己的份饭是什么味都忘了。
她掰着手指算,忽然发现一只手都用不完——看来真央生涯确实乏善可陈。
“护庭十三番队全到了?”雪夜望着考场外飘扬的各番队队旗,眉梢拧成了结。当年她跳级时,也就校长和俩老师在场,哪有这阵仗。
后来才从路过的学生嘴里听明白:她不在的那段时间,四十六室改了规矩。真央的一年一级制改成了弹性跳级——觉得有本事就考,过了就升级;想提前毕业?直接挑战队长或副队长,得到认可就能进番队。
不用填申请表,不用等校长审核,程序简得像去街边买糖。
“这四十六室是担心尸魂界兵力,还是单纯怕死?”雪夜嗤笑一声,踢飞脚边的小石子,“用这种方式扩充人手,真是……”
她抬头望向那棵熟悉的大树,枝叶比当年茂盛了许多,正好藏人。
反正监考就是走形式,偷个懒去树上晒晒太阳,应该没人发现吧?
雪夜运起瞬步跃上枝头,蜷在粗壮的树杈间,没多久就打起了轻鼾。风穿过叶隙,把考场的喧哗吹得很远,倒像首温柔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