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没有休息日（文名待改） 第85章 师尊抱归，泪落无声

寒潭的风雪还在嘶吼，像无数头饿狼在林间咆哮。诸葛枫踏着流枫剑落在潭边时，积雪已没过厉血河的脖颈，只露出半张冻得青紫的脸，睫毛上结着厚厚的冰碴，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若再晚来一步，这具少年的身体，恐怕就要彻底冻成冰雕。

他快步走过去，雪粒子从青衫下摆滑落，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蹲下身时，手指先碰了碰厉血河的脸颊，那温度像冰窖里的石头，冷得刺骨。诸葛枫的手猛地一颤，指尖蜷缩了一下，像是被这寒意烫到似的——这不是第一次见他受苦，却比任何一次都让人心慌。上次玄蛇毒发，他至少还能睁着眼看他，可这次，他连睫毛都动不了一下，像极了前世紫宸殿里，那个躺在龙椅上再也醒不过来的帝王。

“血河……”他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没有回应，只有风雪卷着雪粒子，钻进他的衣领，让他打了个寒噤。诸葛枫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过厉血河的膝弯和后背，将他抱了起来。

这具身体轻得惊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瘦弱，冻硬的弟子服像层铁壳，硌得他手臂生疼，可他不敢用力，怕碰碎了这具早已濒临破碎的躯壳。抱起来的瞬间，厉血河的头无意识地歪了歪，靠在他的肩头，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衣领——那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是青云宗特有的“寒松露”的味道，厉血河曾在他书房闻到过，当时还问过“师尊用的熏香，怎么比寒潭水还冷”。

诸葛枫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疼得他呼吸都滞了半拍。他低头看着靠在肩头的少年，那张脸褪去了平时的锐利，只剩下少年人的青涩，可眉骨间那点帝王独有的英气，却怎么也藏不住——就像前世那个刚登基的少年天子，明明才十七岁，却敢提着剑在朝堂上怒斥老臣，说“这江山，朕守得住”。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厉血河睫毛上的冰碴，动作轻得像怕碰落了易碎的雪。冰碴融化成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走了，带你回去。”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随即足尖一点，流枫剑腾空而起，带着两人往青云宗的方向飞去。

剑身在风雪中穿梭，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诸葛枫用自己的外袍裹紧了怀里的人，尽量挡住刺骨的寒风。厉血河的呼吸很轻，偶尔会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像小猫在哼唧，诸葛枫听得心头一软，又一疼——他本该是万乘之尊，受百官朝拜，却因为自己，落得这般境地，在寒潭里跪了七日，差点冻毙在这荒山野岭。

飞行的路上，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厉血河的胸口，那里藏着玄渊的密信和宫殿图纸——他早就知道楚灵犀来过，也知道厉血河已经看到了那些东西。这些日子，他站在潭边看着他罚跪，听着他在山巅的醉语，看着他握着密信时发抖的手，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些被篡改的遗旨、被灭口的太监、被误解的忠诚，像一张网，把他和厉血河都困在了里面，越挣扎越紧。

流枫剑落在师尊卧房的院外时，风雪终于小了些。诸葛枫抱着厉血河走进卧房，室内燃着炭火，却依旧觉得冷——或许是怀里人的寒意太重，或许是心里的寒意太深。他把厉血河放在铺着软缎的床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冻硬的弟子服，露出里面单薄的中衣，衣料上还沾着雪水，早已湿透。

转身去拿干净的中衣时，袖口不小心蹭到了床边的桌角，露出手腕上那道还没愈合的红痕——是上次为厉血河逼毒时，被毒性反噬留下的。那道痕还泛着淡红，像一条狰狞的小蛇，提醒着他那场差点失去他的恐惧。诸葛枫盯着那道痕看了片刻，手指轻轻摸了摸，随即又快步走到屏风后，拿出一件干净的素白中衣。

换衣服的时候，厉血河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指尖轻轻碰了碰诸葛枫的手背。那触感很轻，却像一道电流，瞬间传遍诸葛枫的全身。他停下动作，低头看着那双蜷缩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寒潭边的泥土，指腹上的茧——那是常年握玺磨出来的茧，就算换了一具身体，也依旧存在。诸葛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轻轻握住那只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希望能暖热这双冻得僵硬的手。

“很快就好，别怕。”他又轻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安慰厉血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换好中衣后，他转身去桌边倒暖身药——那是他提前熬好的，用了“千年雪莲”的边角料，本来想等厉血河罚跪结束后给他送去，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药碗端到床边时，诸葛枫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将厉血河的头垫高，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吹凉了才递到他嘴边。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没咽下去，他只好用指尖蘸了点药汁，轻轻点在厉血河的唇上，等他下意识地抿嘴时，再把勺子递过去。

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药碗里的药渐渐少了。喂到最后一勺时，诸葛枫的手突然晃了一下，药汁洒在厉血河的下巴上，他慌忙用袖口去擦，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厉血河的眼睫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却让他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一滴滚烫的泪，突然从他的眼角滑落，砸在厉血河的脸颊上。那温度与周围的寒意截然不同，像一颗小火球，烫得厉血河的睫毛又颤了一下。诸葛枫愣住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沾着湿润的暖意——他竟又哭了，上一次哭，还是在紫宸殿里，看着厉血河的尸体躺在龙椅上，周围的百官要么沉默，要么窃喜，只有他，躲在殿外的柱子后，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他对着昏迷的厉血河，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没护好你，前世是，今生也是……”

泪又落了下来，滴在厉血河的手背上，顺着指缝滑进掌心。诸葛枫没有再擦，只是坐在床边，握着厉血河的手，看着他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窗外的风雪还在敲着窗棂，室内的炭火噼啪作响，可这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雾，他眼里只有这具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体，和藏在这身体里的，那个他亏欠了两世的帝王魂。

他不知道厉血河醒来后会怎么对他，是会像前世那样，用剑指着他的喉咙问“为什么”，还是会像现在这样，连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可他知道，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这一世，就算要承受命轮反噬的痛苦，就算要与整个玄渊为敌，他也要护着他，护着这个他亏欠了两世的人。

诸葛枫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厉血河的手背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再等等……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就告诉你真相……别再恨我了，好不好？”

没有回应，只有厉血河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些。诸葛枫就这样坐着，握着他的手，守在床边，直到窗外的风雪渐渐平息，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活着，还能让他有机会，去弥补那些过去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