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零零散散扔在地上,那条本来系在李烛明脖子上的红丝带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他本来还在担心今晚会睡不着,但沈怀霄突然来这么一出,别说睡不着了,别睡不醒就是好的了。
蛋糕最后也只是切了一小块,沈怀霄将蛋糕放入冰箱后,俩人就回卧室忙着办正事去了。
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李烛明习惯性摸了摸身边,没摸到人,只有一丝尚存的余温。
他翻了个身,左腿伸出被窝,本想下地把昨晚没吃完的蛋糕吃了,不然不就浪费粮食了吗,结果刚动了一下,就毫无征兆的牵扯到了身后那块无法言说之地,猛的痛了下,扑通一声,整个人又倒回床上。
卧室门被人缓缓打开,沈怀霄围着一条浴巾,发梢上沾着点水珠,恰到好处的肌肉流畅不夸张,身上还带着一股刚从浴室出来的热气,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到床沿边,宽大的手掌搭在李烛明腰上,静静地揉着。
李烛明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疼痛感缓解了不少,朝沈怀霄勾了勾手指,后者身子微微向前倾靠近,这人便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还没看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俩人昨天你踩我我踩你,身体不协调的摔倒在床上,李烛明衣服都半脱不脱的挂在身上时,沈怀霄才恍然想起自己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礼物的事,沈怀霄从很早就开始在思考要送给李烛明什么,最开始本想是送给他一盏自己亲手做的小台灯,但后面在家用别的东西试着做了下,成品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沾边,遂放弃。
后来,奇思妙想的沈老板又在脑子里设想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礼物,结局都和那盏小夜灯的命运一样。心灰意冷之际,聪明的沈怀霄想起来了一位很久没有联系的好友。
沈怀霄挑挑眉,长臂一伸,从床头柜第一层翻出了一个秀丽的小礼盒。
李烛明接过盒子,将它打开了。
红色薄绒丝布上躺着一枚胸针,做工精美,颜色搭配甚是协调,上面的图案则对于李烛明的职业,旁边还刻有一只橘黄色的小猫,不出意料是六六三本猫。
这枚胸针是沈怀霄联系黄萩,拜托他帮忙做的。
其实沈怀霄最初是秉持着就近原则,正好方汶隔三差五就要出趟洋差,托一个熟人帮忙制作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汶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并保证自己不会对李烛明说漏嘴。第二天晚上给沈怀霄噼里啪啦发了一大堆例图,挑剔的甲方沈店长皱着眉头一律全部pass,原因很简单,那些图案像是按照方汶的审美做出来的,不符合沈怀霄对这枚胸针的预期,也不符合李烛明的穿衣风格,索性就放弃了让方汶帮忙的念头,转而才联系的黄萩。
“你给我拿件衣服呗。”李烛明脸贴在沈怀霄脸上,“我想戴的试试。”
沈怀霄捏了捏李烛明的脸,手掌搭在李烛明大腿内侧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温声道:“回来再试。一会儿出去吃饭,方汶说你生日,他请客。”
李烛明头一歪,干脆直接枕在了沈怀霄腿上,道:“行,去哪吃啊?”
沈怀霄:“他说这是给你的惊喜,不让我和陈舒安泄密。陈舒安还说,她会带两个朋友来。”
李烛明撇了撇嘴,听前半句心想吃饭聚餐的地方都瞒着寿星本人,这算什么秘密。他起身勾上沈怀霄的脖子,轻声道:“我们是情侣关系,这不算告密的。”
沈怀霄故作恍然大悟地拉长音哦了一声,伸出手在李烛明左胸口的位置上点了点,微微一笑道:“李医生,套陈舒安的话比套我的话更轻松一点。”说完,他便站起身,走去卫生间,把洗干净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挂到阳台上去了。
李烛明看着沈怀霄的背影,扬声道:“我没那么闲!”
没那么闲的李烛明一个翻身,穿上拖鞋,趿拉着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了。
等俩人都收拾完了,差不多也快六点了,沈怀霄和李烛明都没打算开车,给车也放个假。一路上他们并排走着,十指相扣,在人群里吹着暖风,看着黄昏下沉,身边是爱人的呼吸声,这些日子恍若昨天,也恍若上辈子。
到了方汶口中说的那个“惊喜秘密”,李烛明简直都要笑掉大牙了:“他管我和陈舒安常来光临的苍蝇馆子,称作……惊喜?”
沈怀霄也是没想到。
他们俩到的时候,陈舒安和方汶已经找位置坐下了,在最里面,低着头似乎是在点菜,因此没看见这俩人。
那俩人穿的衣服都格外显眼,陈舒安这回还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一身纯黑色长裙,脚上踩着最简单舒适的白色运动鞋,手边搁着口罩,一看就是全副武装而来的。方汶坐在她身旁,全身的配色就跟那雨过天晴的彩虹色似的,除了头发是纯黑的,其它的都五彩缤纷。
陈舒安和方汶对面还坐着两个女生。
左边那女生鼻梁上架着一副看起来和沈怀霄一样的防蓝光眼镜,从远处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正用纸杯一口一口小口抿着饮料。坐在她旁边的女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什么,脸红彤彤的,鼻梁高挺,睫毛细长,长相明艳大方,总之两张漂亮脸蛋坐在一起,格外养眼。
陈舒安放下手机就瞥见朝他们四个走来的俩人,朝他们挥了挥手,等俩人走进了,噌一下站起身迫不及待介绍道:“你们终于来了。快,给你俩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个朋友。”
俩女生同时露出一个挑不出错的笑容,站起身,微微颔首。
李烛明和沈怀霄礼貌点了点头。
“好生涩呀。”陈舒安朝戴眼镜的女生扬了扬下巴,说:“这是顾锦。前段时间我拔了智齿,她就是我的牙医。”说着,还怼了怼李烛明胳膊,“和你一样,都是个医生。”
顾锦笑起来有一对不太明显的小酒窝:“你们好。”
陈舒安又介绍了另一位女生。
女生名字叫薛言,和陈舒安一样都是演员,比她小两岁。俩人是同一个公司出来的,最开始只是听闻过对方的名字,但没有特意留意过彼此,直到俩人出演同一部电视剧,陈舒安是女二号,薛言是女三号,在这部剧里,俩人有一段晦涩不明的感情线,举止礼貌,爱意露骨,这才开始熟络起来。
“出来这一趟,你真是不容易。”李烛明拉开椅子,坐下,冲陈舒安揶揄道。
陈舒安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当然了。我前几天刚进组,马上就要出演电影,还是大导演的片子呢,这机会可来之不易,这关键时间我绝不能让狗仔拍到关于我的负面消息。”
沈怀霄给李烛明开了瓶芬达,放到他手边,闻言,问:“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雪峰》”方汶接过话茬,道:“女主可是当红女演员呢。”
薛言忙不迭的点头,激动道:“谢之衍!”
方汶:“嗯!对!她演的不少电视剧我都看过,不比看陈舒安的少。”
几个人围绕着演员、电视剧为话题聊了半天,期间沈怀霄李烛明和顾锦只是听着,他们不太关注这些,也自然不了解,倾听反而是最好的。
过了一会,点的串就上来了。这会儿七点多,客流量渐渐往上来,李烛明心想,过了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这家店的生意可比以前好了不少。
他心里这么想着,拿了一串牛肉串,一尝才恍然。合着是下血本了,肉的品质比之前好上太多,烤的终于不是那种半生不熟的,咽下一口脖子能伸二里地的感觉了。
“你有没有觉得,烤串口感变好了。”李烛明怼了怼沈怀霄,问。
沈怀霄认真回想了下上次自己跟李烛明吃这家店的烤串口感,却发现那已经是大一的事儿了,早就忘了是什么味道。打太极道:“可能吧。”
串吃到一半,顾锦突然站起身,指了指手机屏幕,冲几个人微微一笑:“失陪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她站起身,拿上手机,满脸笑意的往门口走去。
身旁的位置空了一瞬,薛言眼底有一闪而逝的落寞,视线紧紧跟随着顾锦,李烛明总觉得她下一秒就会跟上去,不过,并没有。
李烛明顺着视线望去,没看到顾锦在哪接电话,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却又略显陌生的脸庞。
他拍了拍沈怀霄的胳膊,冲那个方向扬扬下巴,没等沈怀霄转过头,李烛明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怪不得如此眼熟……这女生是方汶高中暗恋对象——温良。
沈怀霄肯定也看到了。他略略侧过头,没看李烛明,视线径直落在方汶身上。
空气静默两秒,薛言和陈舒安同时不解的看着一脸呆滞的方汶,陈舒安伸出手在方汶眼前晃了晃,低声道:“你咋了,怎么突然露出这种表情?”
方汶咽了口唾沫,他一把抓住沈怀霄的手臂,颤声道:“沈怀霄……你快打我一巴掌,我怀疑这是我眼花了。”
李烛明和沈怀霄都不知道当年方汶跟温良为什么没有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准确来讲,在场的无一人知道当初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沈怀霄无语说:“那你抓紧去配一副老花镜吧。”
话音落地,还没等方汶说些什么,他就眼睁睁看见,一直挡着所有人视线、坐在温良对面的那个人偏过了头,而那一张脸,李烛明沈怀霄和方汶,三个人都见到过。
程墨。
当年七中总是被沈怀霄压一头的万年老二,被方汶贴脸开玩笑的程墨,现在正坐在方汶高中暗恋对象面前,笑着附和对面的女生点头。
方汶:“………………”
沈怀霄、李烛明:“?”
这什么抓马场面?长安城和江城这么小吗?怎么偏偏搁这苍蝇馆子、犄角旮旯的烤串店遇上了?李烛明无厘头的咳嗽了一声,冲满脑门黑线的陈舒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出声。
在死一般的沉默里,顾锦刚好打完电话回来了,手机放回桌上时,屏幕亮了一瞬,薛言在余光里不偏不倚的捕捉到了锁屏壁纸。
壁纸是一个女生,身上穿着婚纱,眼睛没看镜头,而是看向面前的人。
薛言嘴比脑子快:“顾医生,这是……”
顾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的爱人。大家慢慢吃,她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
原来有家属。
陈舒安反应过来,连道:“哦好啊,那你慢点哦顾医生……欸,薛言你怎么了?你们这一个个都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悲伤表情?”
“姐……”薛言看向陈舒安,“你听见有什么声音吗?”
陈舒安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咋了,幻听了?李烛明你听见有什么声音吗?”
李烛明一口芬达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
说陈舒安是一个大直女,真的一点都不过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薛言这是暗恋未果,心破碎了,这人却什么都没感觉出来。李烛明心想着,又觉得不对劲,陈舒安连薛言这么拙劣的演技都没看出来,自己当初和沈怀霄谈恋爱,连个手都不敢牵,她怎么就看出来了?
沈怀霄冷不丁开口:“在想什么?”
李烛明连哦好几声:“没什么。”
一顿饭吃的莫名其妙,陈舒安脑子跟豆腐脑似的,稀里糊涂的跟涨红着一张脸的方汶结完账,蹲在路边给薛言助理打了个电话,对方没多久就把心拔凉拔凉的薛言带走了。
“你不给你助理打电话?”李烛明问。
陈舒安一摆手,说:“先不打。马上就要进组了,我又要十天半拉月出不来,趁着最后的机会,要好好放纵放纵。”
她今晚没喝酒,便不需要李烛明联系她助理。
沈怀霄脸贴在李烛明脸上,轻声问:“腻吗?对面有个便利店,要不要买瓶柠檬水?”
“行。要冰的。”李烛明想了想,拽住沈怀霄的手腕,说:“等等,再买包创口贴。”
沈怀霄心下了然,嗯了一声,朝便利店走去。
李烛明瞄了眼方汶,小声道:“方汶?你还好吗?”
他这不问倒还好,这一问,方汶憋了一肚子的情绪,就跟开闸泄洪一般,连新换的宝贝到不行的手机都丢到一边了,张开手臂一把抱住李烛明,在陈舒安无比震惊的目光下,宛若一个十七八岁失恋的大小伙子般痛哭流涕了起来。
“我不应该……李烛明,你说我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方汶哭的梨花带雨,嘴里跟含着一口水似的含含糊糊,李烛明被他这抱的猝不及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在这刻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李烛明求救般的看向陈舒安,后者却跟装瞎一般,垂着眼打磨着自己的指甲。
李烛明:“……”你敢不敢装的再假一点。
“在干什么?”
沈怀霄悄无声息的走到李烛明身边,这句话如惊雷劈地一般唤醒了方汶的理智,他烫手山芋一样的松开李烛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控制不住的翘起兰花指擦擦脸。
李烛明:“。”
沈怀霄:“?”
陈舒安:“……”
方汶:“你们干嘛都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都失恋了,哭一下怎么了!”
李烛明灌了一大口冰柠檬水后,将创口贴和矿泉水递给了陈舒安。
后者不解的看他一眼,李烛明朝她穿高跟鞋磨破而流血的脚后跟抬抬下巴,陈舒安顿时心领神会,感激的看着他。
沈怀霄把矿泉水塞进方汶怀里,道:“你坐下来,好好说。”
其实他也很好奇。那几年沈怀霄忙于训练,时不时还得对付不当人的沈尘,根本无暇顾及方汶的那些情情爱爱,现在一想刚才程墨一闪而过的脸,细品起来,总觉哪不对劲。
方汶抹了把脸,静了两秒,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高考结束那天,我沾了点酒,人一喝醉了什么傻逼事就都能干出来。
我打车去了她家楼下,把她约下楼。她那天好像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点香味……我被冲昏了头脑,就,直接和她表白了。”
沈怀霄:“然后?”
“然后,就出意外了呗。”
陈舒安:“什么意外?哎呀你快说啊,咋这么吊人胃口。”
“你别急行不行,出意外就是…被她刚下班的父母撞见了。”
李烛明额头跳了两下,总感觉这有点像某种电视剧桥段走向——或者下一秒温良父母掏出一笔高额巨款,一把甩在方汶脸上,再说出那种十分土味的话:“给你两百万,离开我女儿!”
他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心道,自己这他爹的什么脑回路,怎么扯来扯去扯电视剧上了。
方汶接着说:“她父母没什么反应,我当时就以为这事算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她父母约我去一家饭店,对我说温良已经有对象了,那天晚上是看我眼神很朦胧没好意思说,让我不要知难而上,我不信啊,直到有天晚上碰见她和程墨在一起……”
他抹了把泪,道:“我后来想了想,发现这事儿早有苗头。沈怀霄,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参加温良生日派对,程墨当时就坐在她旁边,那眼神,我现在细想,才觉出不对劲来。”
沈怀霄怔了一瞬。这事李烛明一概不知,因为当时他们不在同一间包厢,但自己当时就坐在方汶旁边,程墨看温良的苗头如此高,他和方汶竟都没看出来。
“好了——”沈怀霄刚想安慰安慰方汶,这人话却跟喷泉一样停不下来了。
方汶:“这么多年我认为我都忘了,我都不在意了,可刚才看到她,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过你的生命里,无论此后你遇到多少人,都无法撼动那个人在你心里的地位。
后来有个道理,需要很久很久才会明白——
人的一生都有遗憾,或近,或远,或长,或短。那些印在青春里,印在生命里,长在……每一个生活过的缝隙里。
这几天有些惨淡,写完这一本,估计要歇一段时间了。最近手疼得厉害,左手已经动不了了。[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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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再见白月光之好兄弟背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