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烤串几瓶酒吃完喝完后,陈舒安已经撑得打起了饱嗝,瘦削的脸颊上泛起异常的红,拉着李烛明耍酒疯说要辞职不干了,明星这逼活谁爱干谁干。
陈舒安酒品特别差,李烛明早在大学刚认识她第一次失恋时就领会到了,这人耍起酒疯来吵的人头疼,李烛明无奈之下将电话打给了她的助理,也就是她的闺蜜。
给陈舒安塞进她助理车上的时候,这酒蒙子还抓着李烛明的衣袖,嘴里嘟囔着什么不醉不归,一边嘟囔一边扯着助理的领口骂着沈尘,话术诸如此类无非是渣男之类的。
助理弯腰给陈舒安系好安全带,关上门后朝李烛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扶了下眼睛道:“给你添麻烦了。”
李烛明摇摇头,“不麻烦。但她最近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多关注一下吧。”
助理扯出一个挑不出错的笑容。
李烛明付了饭钱,老板还在擦着油光锃亮腻腻乎乎的木头桌子,豆豆眼手闲着嘴不停,跟他聊了几句,李烛明先撑不住微笑道了声再见。
已是凌晨,大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辆共享单车,李烛明扫了一辆小黄车,一边骑着车吹着晚风,心里的那点闷闷的情绪渐渐消化下去,一边琢磨着沈怀霄这个鬼今晚居然如此大方的放任他和陈舒安待到这个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烛明第一次和陈舒安跑到这家饭馆聊她那些心酸的爱情故事时,是在他俩认识没多久,那时候他和沈怀霄还没有分手,占有欲作祟,沈怀霄总会给他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变相催促他赶紧回家。虽然从未明说,但李烛明都明白。
怎么成了鬼以后还性情大变了呢?
这家炸串店离李烛明住的地方不远,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钥匙插进锁眼,咔哒一声,李烛明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客厅内漆黑一片,只余下电视旁的那盏落地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光芒。
这是李烛明的习惯,沈怀霄在大学和他同居时就发现了。李烛明不愿意在没人待着的地方开大灯,一是浪费电二是没必要,所以有时候使用落地灯的次数要高很多。沈怀霄便在每晚都给他留一盏落地灯,鬼形态的时候,就飘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回来。
李烛明不明白,沈怀霄一个怕黑的人怎么天天都要在黑暗里等着他。
摸黑向前走,李烛明下意识的往沙发上看去,这次却没有看到沈怀霄这个鬼的灵魂。
李烛明正疑惑着呢,就听见卫生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流水声,他还没来得及向前查看,卫生间的门骤然被推开,一股水汽夹杂着腾腾热气扑面而来。
雾气中走出一个身影,沈怀霄擦着还在滴水的发梢,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却不夸张,仅管李烛明早就在几年前看过无数遍,但好歹此人也死了五年多了,突如其来的坦诚相待仍让他快速瞥开了眼。
李烛明视线看向别处,那股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飘进他脑袋里凝结了智商,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操?沈怀霄不应该是个鬼吗!那那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沈怀霄刚洗完澡大脑也还懵着,见李烛明惊愕的看着自己同样满脑子黑线。
“沈,怀霄?”李烛明象征性叫了一句,沈怀霄真点了头,两人面面相觑。
十分钟后,沈怀霄屏息凝神的坐在李烛明身边。
“你怎么会突然变成人?”李烛明换了居家服,一副严刑拷打的模样盯着沈怀霄。
沈怀霄耷拉着脑袋,手不老实的抓着李烛明的衣角,小声道:“情况很难说。”
李烛明扶着额头,只庆幸自己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不然换一个有心脏病的跟沈怀霄待一天就得吓狗带了。
“那你还会变回去吗?”
“不会。”沈怀霄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
行。李烛明发现自打沈怀霄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后,他的接受任何稀奇古怪的能力提高了不少。
沈怀霄瞧着李烛明的脸,手指轻柔的拨开他的额前碎发,穿梭进柔软的发丛中,低声问:“你最近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烛明难得有闲心和他开玩笑:“理由呢?”
沈怀霄:“这几晚你总会跑到阳台抽烟,洗手的频率越来越高,摆放的物品与原来的位置稍有偏移就会皱眉,中午给你带的饭你也没有吃多少,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吗。”
落地灯微弱的光芒照在沈怀霄眼睛里,李烛明一寸寸转过头,干涩的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失而复得的人,积攒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额头磕在沈怀霄颈窝里,轻微的晃晃脑袋,沈怀霄带有薄茧的手掌搭在他后颈上,想要看看他的表情,李烛明却倔强的越埋越深。
“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沈怀霄搂着李烛明的腰,带着他调转了个姿势,像大学同居的无数个夜晚,二人肌肤相贴,李烛明也会这样跨坐在他腿上,各自干着自己的事,不会打扰彼此又能给李烛明足够的安全感。
李烛明摇摇脑袋,在沈怀霄耳边不满的让他抱自己紧一点,沈怀霄依言摸摸他的脑袋。
“沈尘来找过我。”半晌,李烛明忽然坐直了身子,手拽过沈怀霄的睡衣领口,灼热的呼吸缠在一起,他嘴唇贴上去,在沈怀霄眼里慢慢蒸发。
沈怀霄动作轻轻的扯着李烛明的头发,嘴唇从额头、睫毛、眼皮、脸颊,一路亲下,唯独不亲他的唇。
“我知道。”沈怀霄柔声道。
“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沈怀霄眼含笑意的看着满脸狐疑的李烛明,一副任君检查的样子。
这种拙劣的哄骗三岁小孩才会信,李烛明掐下下沈怀霄的脸,义正言辞道:“说实话。”
沈怀霄亲亲他的手背:“我找人调查过他了。”
“你调查什么了?”
李烛明这几天已经听了不下三个人说要调查沈尘了,陈舒安算一个,许承勉强挨上边,自己在医院时还找方汶查了一下许承和沈尘这两个祸头,现在沈怀霄又说他也查了,大家还真是不约而同的搁着当侦探呢。
沈怀霄一手搂着李烛明的腰,一手把茶几上的电脑移到面前来,亮出一个界面给他看。
“那个明星身亡后,没出几天我就查到了沈尘出国。那次我跟你说想去钓鱼,是骗你的。”
沈怀霄看着李烛明。
他早就察觉到沈怀霄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去钓鱼,但要干什么,他那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你去查那明星死因了?”李烛明挑挑眉。
沈怀霄蜻蜓点水般亲了亲李烛明的唇,“李医生真棒。”
李医生面无表情拍掉了他的手,冷酷的跟几秒钟前坐在沈怀霄身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说对了一半。”沈怀霄简单的概述了一下那天的所见,说到一些敏感词时,李烛明几乎是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沈怀霄给出的回答仍没有变。
李烛明突然想起许承在办公室内疯疯癫癫和他说的那些话,脸上的惊恐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现在看来沈尘抓住许承把柄的远不只是亲人。
李烛明语无伦次道:“所以……那是赵银端的吗?”
沈怀霄:“是。我报了警,但沈尘和许承行动的那天天气不好,那块监控也不好,警察查起来估计比较困难。”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李烛明皱起眉,“他不是已经去外国……”
沈怀霄脑袋搭在李烛明肩膀上,轻轻嗅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柠檬香,道:“人都是贪婪的。”
人心是贪婪的,利益亦是。不满足于现状就会去另寻歧路,走到最后连自己的初心都会忘记,连最开始出发的目的都会被亲手埋葬。
“我爸妈死前把全部的家产都给了我。”沈怀霄揉着李烛明的后颈。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沈怀霄愿意主动谈及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年以来,父母留下的那笔财产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烙铁,塞进他的怀里,烫了无数个年。
李烛明无意识的握住沈怀霄的手,声音都变得很轻:“然后呢。”
李烛明皱在一起的眉头被沈怀霄用指腹温柔的舒展开,“你知道父债子偿这个词吗。”
“那笔钱四十多万,是他们一直攒下来的。”沈怀霄说,“我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些高利贷的人找上我来,把门踹破,让我还钱。”
沈怀霄说着弯了弯嘴角,在李烛明眼尾上落下一个吻,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就像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无所谓。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在生下我的前几年办了贷款,这些年他们每次吵架,家里的物件就会被砸的稀烂,我爸他休假时就会彻夜不归,那些本该还贷款的钱早就被他们挥霍没了。”
李烛明看着他,说:“这些,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讲过。”
沈怀霄:“有些困难我可以自己扛的。”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有说过。
这前半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李烛明大脑都没过一下,他后知后觉或许不该用“在一起”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和沈怀霄之间的感情,或许也不应该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去批判他,让沈怀霄对自己没有隐瞒,可自己当年和沈怀霄断崖式分手的其中原因不也是在隐瞒吗。
沈怀霄似乎是有所察觉,眼底的情绪暗流涌动的波澜一番,随即俯下身亲亲李烛明的唇角,温声道:“嗯,以后不会了。”
“保证对李医生百分之百坦诚。”
来晚了(滑跪JPG.)家里面耽误了点功夫,忘了更新时间,抱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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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