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终止之海【无限流】 第56章 瘟疫（12）

沈渊：“为什么？同情？觉得我需要拥抱？”

虞紫：“不是觉得你想要什么，而是我想要抱你，我想闻闻你的味道。”

沈渊：“……我是无所谓，你想抱就抱吧。”

虞紫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傲娇，直接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颈侧，用力嗅闻。是她的颜端的味道，让人想到晨曦中雪山之巅的松树上积的新雪，是很淡很淡的干净味道。

沈渊一时间有些不适的样子，从他的喉咙里暴露出一丝轻呻。虞紫就这样抱着他，仿佛永远不会撒手。沈渊逐渐适应了这个姿势，他的手抖了一下，迟疑着回抱住虞紫。作为一直徘徊在高中时代的沈渊，他的确很需要拥抱。

虞紫一边轻轻蹭沈渊光滑的皮肤，一边思考怎么样让他想起自己是颜端。给出手表是第一步，让他跳脱出校庆这一天，但是没有让他想起副本之外的世界。下一步应该是需要结束副本。这涉及副本的目的，如果副本是一个原本存在的世界，那么它是无法结束的。虞紫把这种可能性先放在一边。而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副本的目的和玩家有关，它存在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折磨玩家。按照这个思路，只要所有玩家都通关或死去，副本就会结束，颜端也会跳出副本角色。

虞紫没法为此再做什么，她只需要等待。演出结束后，其它玩家就会开始行动。

校歌终了，虞紫也终于放开了沈渊。沈渊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看起来意犹未尽，但为了维持自己“无所谓”的人设，没有提出想再抱一会儿。

沈渊：“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我已经死了，你——”沈渊歪了歪头，想起面前的人好像是被自己杀死的无辜受害者。

虞紫：“来谈一段校园恋爱吧，不用上课，不用考试的那种。”都已经死了，沈渊当然不必参加下午的考试。

沈渊：“嗯……行，听你的。”

等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人都走光了，虞紫和沈渊才离开礼堂。沈渊不想看到太多人，两人便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的结构其实很气派，进门之前要先上几级台阶，有四层楼高，下宽上窄。但是颜色依旧是土色，一眼扫过去和其它建筑难舍难分，标牌也小得可怜，在楼梯下看都看不见。

图书馆对于高中来说只是摆个样子，就像巧克力上的金箔。高中生的生活被上课，考试和作业填得满满当当，连睡觉都没时间睡，怎么可能有空借课外书来看？

所以图书馆是个清净的好去处，里面只有一个打瞌睡的管理员。虞紫和沈渊从一楼上到四楼都没看见其它人。最后他们各拿了几本书，在阅览室的角落里看。两人拿的都是漫画，一点没有表现出对知识的热爱，很难说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翻了几页，虞紫就拿出[东餐大师]摆在桌上。

顶着沈渊惊讶的表情，虞紫辩解：“实际上这座图书馆已经没了，吃点东西没事。”

虞紫和沈渊坐在相邻的位置，在同一个盘子里吃完饭，翻阅漫画。

虞紫看得不太认真，漫画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是她注视颜端的时间却常常有限。

颜端看得也不太认真，过去他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看这部漫画的后续，现在终于有了时间，心里却被其它思绪占据。他瞥了一眼虞紫，正对上她的目光，她像是在看一个诱人的果酱千层蛋糕，沈渊被这种目光烫了一下。

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漫画，颜端再次看向虞紫，这次他没有移开眼，而是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开口道：“你不在意吗？我杀了你。”

虞紫眨眼，一时没回话。沈渊有些焦躁，把漫画合上。

虞紫思忖，沈渊在感到愧疚，于是她开口安慰：“你是在愧疚吗？为什么你要为比你幸运的人感到愧疚？”

沈渊愣了一下，继续说：“你烧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你自己。在死亡这一点上，你们是一样的。而在其它方面，你比那些人更不幸。所以，你没必要觉得愧疚。”

沈渊：“不，我和他们不是一样的，因为火灾是我策划的。我有决定权，他们没有。”

虞紫：“你也没有决定权，你是被环境逼迫的。你没有其它方法，如果你可以休学，就不会这样了。你是在非自由的情况下做了这件事，不能说你有绝对的决定权。”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和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罪孽，但你是无辜的。你和那些调查员。”

虞紫看着眼前的沈渊，再次抱住了他，她不是真正的调查员，不能替他们原谅沈渊，只能为他辩解：“这不是你的错，至少你不占主要责任。在一个这样的系统里，没有正确选项。所有人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成为代价。”

沈渊的手臂伸到虞紫背后，似乎要回抱她，但是虞紫意外地感到包里一轻，沈渊把塑料袋包裹的日记本从她包里拿出来。

虞紫有些心虚，因为看了他的**。

沈渊却还解释了一句：“我看到我的名字了，这是我的日记，我不是乱动你的东西。”

他拨开上面的5层塑料袋，抽出日记，翻了几页看，他微微皱起眉，眼中隐约有戾气翻涌。

虞紫皱眉。虽然这本日记属于沈渊，但是负面效果对他也起效。这也是虞紫有了日记本之后还要找到他的手表的原因。如果直接把日记本给他，他可能会陷入狂暴状态。虞紫不能碰日记，便抬起手捂住了沈渊的眼睛。她为了抱沈渊一直身体前倾着有些吃力，此刻索性坐到他修长的大腿上。

沈渊没有为虞紫的自作主张生气，他反而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把日记本放到身后的桌上。这次他回抱虞紫的动作熟捻了些。

沈渊：“原来你是从我的日记里知道的……我都被你看光了。什么时候捡的？”

虞紫：“在礼堂被烧后的时间。”

沈渊：“没想到火灾都烧不掉它，我是放在钢琴里的。”

虞紫：“你身上有手机吗？”

沈渊：“学校把手机都收走了。”

虞紫：“不是那个，是这种手机。”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系统承载物。

沈渊没懂她的意思：“我只有一个手机。”

虞紫只能把添加联系方式这件事暂时搁置，把手机放在桌上。

两人聊着天。虞紫发现，只要她和颜端在一起，其它的消遣就不是很必要。仅仅是看着颜端，摩挲他饱满水润的嘴唇，就有无限的乐趣。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虞紫等了一会儿，只有一声振动，没有下一声。

她伸手拿手机来看。这时她本来紧靠着沈渊胸膛的身体直坐起来，沈渊顺势放开她，动了动腿，虞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手机上显示“公告：玩家xxxx已通关。”但是只有一条。

其它6个玩家是一起行动的，在去往墓地的路上也没什么危险。既然有一个人通关，那就表示他们已经打通了路径，那么其它人为什么没有通关呢？

看来他们没有逃过寝室居住守则这一劫。墓地的规则只允许“无辜的灵魂”安息，所谓无辜，就是指死后没有杀过人。

在副本中，玩家代表死去的调查员，是鬼，那么他们在寝室碰到的鬼，应当就是活人了。也许是一些遇到经济困难的人，选择了居住在闹鬼的建筑里。寝室中的守则既是给活人看的，也是提醒亡灵，要保持克制，才能不失去安息的机会。但是青子却捅了活人一刀，其它玩家大抵也发动了攻击。这场看起来平静的副本，在一开始就设下了陷阱，导致最后只有两个人通关。

“你不该来的。”

虞紫收起手机和唏嘘的心情，抬眼期待地看向沈渊。

“你用了[咒怨娃娃]，所以难度提升了，你不该来这个副本的。”这不是沈渊对调查员说话，而是颜端在对虞紫说话。颜端完全从副本角色脱离出来了，他的表情却不好看，皱眉看着虞紫。

虞紫没想到颜端见到自己竟然会不开心。她期待了很久，做了很多努力，好不容易才有这次会面，颜端竟然不惊喜。

她有些委屈：“但是，不用道具，我就见不到你。我已经两个副本没见到你了。”

顿了一下，虞紫给颜端找了个不开心的理由：“是不是[咒怨娃娃]把你变成原住民了？你本来是玩家。”

颜端移开眼，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是一种答案。像是挪开了压着泉眼的石头，某种不愿承认的可能性从虞紫心里冒了出来，越来越清晰。

在“荒岛”副本，虞紫进副本看到的就是颜端的尸体。

在“微观世界”副本，和虞紫一起到达的是玩家，比虞紫早到的除了颜端以外，都是智能不高的原住民。恐怕玩家根本就只有一批。在那个副本里，颜端也太被针对了，他明明保持静止，却还是被“主人”挑选去了蜘蛛巢。

颜端声称他的异能，是不死，这个异能一开始就太强大，如果是玩家，他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除此之外，玩家生活在别墅区，颜端却生活在“穴域”。

一直以来，虞紫心中隐隐有这个猜测，感情上却始终不愿意直面。直到这次，颜端作为副本boss的身份，让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了虞紫面前：“所以，你是NPC？”

颜端依然扭着头，不看虞紫，也不作答，他甚至把眼睛闭起来了。

虞紫：“好吧。不管你是NPC，还是玩家，总之我想见你。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颜端扭着头笑了一下，笑完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好像是在生气自己吵架中途被逗笑了。

他回头瞪向虞紫，他似乎更生气了，语气激烈地说：“你不要想见我，我有自己的朋友，你不要总是无所事事地想着我，你应该去交朋友，去和你的朋友一起下副本。”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没有看一眼虞紫的反应。他路过垃圾桶时低头看了一眼垃圾桶，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玫瑰，似乎在迟疑要不要把玫瑰扔掉，但是最终他没有扔掉玫瑰。

颜端消失在楼梯口。

“副本即将坍塌，10秒后强制脱离，10，9，8……”脑海中传来系统的电子音。

虞紫身上的力气被抽空，她缓缓靠在椅背上，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句，她不是无所事事，即使有很多事要忙，她也会思念颜端。

看来谈恋爱的时候看手机真的影响感情。

虞紫给自己说了一个冷笑话。

在冷笑话之后是用来压抑恐惧的麻木，在麻木过后，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愤怒星火燎原。她与颜端分别了这么久，他却一点都不珍惜和自己相见的机会。那些夜里辗转反侧的思念，那些因为想见他而做出的努力，都喂了狗。

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要总是患得患失地害怕失去他呢？

虞紫突然下定决心，从对颜端的爱的依赖中抽身而出，咬紧牙关过一种更有尊严，也更艰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