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 第8章 真正的第一次任务

二人之前其实是被好不容易可以进入的屋子限制住了，而答案一直就不在屋内，小景在门框和窗户处的查看引起了灵力波动，说明那个小房子真正起作用的东西是房体本身，里面的东西看似实实在在，实际都是幻相，所以在房门一开一关之间，才百般变幻。

她之前一直在心里琢磨一个点，就是念一师父超度的那些、以及刚才他们进来结界时遇到的那些恶灵，为什么身上的因果都很淡，按说恶灵的因果最是强烈的，但这些就如同是新生的魂灵一般。

当看到房内开关之间形成的恶灵碎片时，便明白了，这些恶灵还真就是新生的，就是人为造的，只不过是以其他恶灵为本源材料，揉碎了原有的，重新再造的。

那作为基石的、蕴含恶灵本源的，就只能是房体本身了，相似的萃取阵法，仙界也有，这一点想通了，剩下的便很容易推测。

玄音金符的效用就犹如炎炎日光驱散层层乌云，对付这种阴煞的东西最是好用，这也是辛详妍掌握的最难的符咒，之所以上来就用这么高水准的，是她猜测在这种阴煞之物所铸成的环境里，仙族术法的施展会收到影响。

之后小景第一次攻击墙体的情况，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小景作为魔族，在这个环境里，破坏性的力量发挥上，比她这个仙族要有优势，所以他俩的分工才是刚才那样的。

“确实像你说的这样，你看，这些的确是恶灵晶石构成的。”

小景一边说一边从他俩破坏掉的那个小村子的局部、拆解出了一些制作材料拿了过来。

的确都是高度凝炼的恶灵晶石制成的，所以才能再次生成恶灵吧，这样转换过后，原本的恶灵的因果也会变得很破碎，再经过一世的许家人，再入轮回也不太会引起注意了。

“现在我比较疑惑的点有两个，一个是，这背后的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产生了这么多恶灵，还有一个就是……”

辛详妍这边说到此处，小景那边便把话头接了过去，说道：

“他弄出这么一整套费时费力的精细东西，究竟是为了掩盖什么？”

辛详妍点头，二人想到一起去了。

这第一个问题，现在是肯定看不出来的，但第二个问题确实会越想越后怕。

恶灵是不为天地法则所接纳的灵体，凡间传说的什么下油锅、什么十八层地狱，不能说夸张，但本质并不是惩罚，而是对魂灵的清洗和补全。

或者激烈，或者平和，这些都只是手段，魂灵走过之后，如果重新完整则再入轮回、去完满因果，可若执迷不悟，最终只能入冥河，被消解掉了，从此因果皆散，从此再无归途。

冥河静静地流淌，凡间的一息一念皆从那里开始，亦在那里结束。

这里的恶灵晶石浓度，对冥界而言也是得消化一阵子的，足见数量之多，恶灵本来都是完整的魂灵，魂灵的大量丢失会导致整个凡间的因果不平衡，很容易引起冥界和天地法则的察觉。

眼前这种颇为周折的重塑方式，虽然麻烦且所费材料都很价值不菲，但却很有效地稀释并拆分了原有的因果，既能保证这些因果仍然是有感应、能继续起作用，又能让这些因果重聚的速度减慢，甚至在轮回中以更温和的方式圆满。

“这背后之人在这个问题上力求稳妥，能看出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引起天地法则以及其他方面的注意的，但这样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很可能是有更大的阴谋的。”辛详妍感叹。

“其实咱们有疑问的这两点大概是一件事情，他不得不解决这么多的恶灵，就意味着他在产生这些恶灵的那个过程中，获得的一定是更不得了不一般的东西，而这个就一定和他所图之事有直接关系了，咱们不妨从这个角度想想，什么样的事情才会产生这么多恶灵啊？”小景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提出了他的想法。

小景是个很善于抽丝剥茧的人，点到了很有意义的地方，只是这个方向上的可能性其实在目前也是没有实质线索的。

“提取魂灵的某一条单独的因果线、从魂灵中萃取某种特殊材料等都是可能的，六界研究魂灵最多的是冥界，可即使是那里也没有说有什么术法会导致这个量的恶灵产生啊，这个数量真的是太大了。”辛详妍感叹道。

二人虽然有种种推测吧，但眼下这个问题还是要放一放的，毕竟还得先处理眼前这一整套东西。

轮转幡、葫芦和这三个小村子都比较容易处理，这一整套东西的第一个难点是下面那个阵法，这东西构建得很精巧，辛详妍能看懂其中的一些，冥、妖、仙三界的术法都有，但也有很多看不懂的，比如特殊位置的连接手法都十分古朴，这阵法中的许多处理方式，她都是第一次看到。

辛详妍的确是新手司命，可也是修行过多年的仙族，不是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东西确实复杂，让她原封不动直接停掉肯定是过于有难度，但一段一段拆掉还是可能的。

结果她还是大意了，她一步步拆解的过程都很顺利，但是在核心的部分还是遇到了麻烦，当外围的最后一组灵力通路被分离时，中间的核心部分竟然能主动改变原有的灵力通路，一瞬间重新构建出一个独立的阵法，形成了防御的同时，向外产生了攻击。

辛详妍的注意力都在手上的拆解，她预感到危险时也来不及做额外的防护了，但小景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辛详妍护在了怀中，用背部直接挡下了阵法核心发出的全部攻击，这阵法也是很厉害，一次攻击之后并没有结束，连续三次才停止。

辛详妍被小景按在怀里，但是她能感受到四周灵力冲击的激烈，三次攻击时间很短，也就几息之间，但强度很大，毕竟支撑这个阵法的那碗“水”力量非常恐怖。

辛详妍没有发动仙族的防御，因为仙力与魔力天然相冲，那样小景会腹背受敌，她就乖乖地什么都没做，但这也是她自开灵识以来，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近距离，还是刚认识一天的人。

腰上环着、背上按着的有力的手臂，耳边急促的呼吸声，胸膛的温热，以及整个人笼罩下来的清凉的气息，这么危机的时刻，辛详妍的内心在想的是，小景的体质怎么这么奇怪，怎么这么不像魔族呢。

可待到阵法的攻击过去，小景松开她时，她抬头看到他脸上因全力防御而显现出的、独属于魔族的幽陀衍娑火痕时，又瞬间知道，无需怀疑，眼前的他确实是个实打实的高阶魔族。

也就这一瞬而已，小景的脸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气息的确还不太稳，但脸色还算好。

辛详妍赶紧问到：

“你怎么样，不会受伤了吧？”

“没事，魔族耐打，一个阵法，不至于，你没事儿吧，刚才实在太突然了。”小景声音有些哑，毕竟刚生生接下了三次攻击，但还是很关心她。

他气息虽然急促，但灵力波动很稳，脸色也很快就正常了，确实像他说的，问题不大，辛详妍也放心下来。

“刚才谢谢你，我没事的，都是你在挡着，赶快坐下调息吧，不要留下隐患。”辛详妍一边说一边推他去坐下。

小景调息的功夫，辛详妍就在观察以及琢磨那个重组的阵法核心，以它现在的防御状态看，无法再像刚才一样慢慢拆解了，得换个思路。

阵法核心虽有所变化，但阵眼周围的灵力通路是没变的，其中一部分和仙界的“两生符”很像，“两生符”有内外隔离的作用，是炼制特殊丹药时用的，用来分隔丹炉内的材料，等分开的部分都炼制差不多时，就可以化去它，再在炉内将分别炼制好的材料融合。

眼前这个虽然略有不同，但辛详妍猜测它的作用是差不多的，主要用来隔离阵眼和阵法的其他部分，所以她估计这次得擒贼先擒王，直击要害，直取阵眼了。

恶灵的重塑有一个核心的东西是引动它的执念，这里的阵眼是一簇具象地被嵌在阵法中央的绿色的火苗，体积不算大，从刚刚的拆解中能推测出它是执念虚火，浇灭它，这个阵法核心就能解开了。

他俩一仙一魔，都不是佛修，无法无视具体相状，用佛法直接超度执念，而必须要准确地猜对执念的具体内容，只要这个关键是对症下药的，无论是用仙界的符咒或者是魔族的梦魇魔音也都可以浇灭它。

要推测这个东西，就又得绕回那三个小村子了，三个小村子连同阵法，实际上是照着凡间因果链条去运行的，是一个小型的凡间，而凡间之所以能独立于其他的五界，在于无穷可能，也可以说是无限生机。

其他五界中，生机这东西往往都和修炼水平或者本源资质有关，但凡间很特殊，它并没有固有的生机命数，每时每刻的本质的无限可能性、人与人之间的因果循环，以及凡人自己的选择，才造就了发生在他们命簿上的那些事情。

而此处新生成的恶灵，便是由所有的不好的可能性汇聚而成的。

好坏这种东西和阴阳类似，是平衡的，把所有好的都去掉，只留人们不想要的所谓的坏，结果可想而知，再经过那些小房子的周而复始，恶灵自然能够重新形成。

辛详妍这边思考了一会儿，小景那边倒是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起身走到了她身边，二人简单交流后，决定先在做好防御的情况下，尝试掐个决直接攻击一下那火苗，试试阵法核心的反应。

考虑到那小房子里都是自杀行为，有可能是杀念过重，一记“化杀决”打过去，火苗没反应，说明猜错了，不是这个执念。

同时，确认了阵法核心是没反应的，这倒是和推测的一致，它只是对破坏阵法有强烈防御，但和阵眼是隔离开的。

直接攻击火苗这个办法行得通，那顺着这个方向去推测便是了，考虑到这些屋子里面的人物都是半大孩子，那也有可能求取功名的急切心有关，“清心决”打过去，也没反应，看来也不是这个问题。

二人又做了许多尝试，那火焰都纹丝不动，看来猜的都不对，想着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两人便不太在意章法了，也不管有关系没关系了，轮番用着各自能想到的招数，果然还是有点效果的。

突然间，不知道小景用了什么，那火苗动了动，虽然没有熄灭吧，但是肉眼可见的小了一些，真是一筹莫展之时的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