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予你 第8章 《春知》 Number 8

宋知淋推开家门时，最先撞进鼻子里的是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刚出锅的葱油饼热气，把傍晚的凉风吹得暖乎乎的。

只是这熟悉的香味里，似乎没掺着那股她最怕闻的酒气，她悄悄松了口气，换鞋的动作都轻快了些。

客厅的灯亮着，她妈系着印着小黄花的围裙，正弯腰从烤箱里端烤盘，听见动静回头，脸上的笑比桌上的灯光还软：“回来了？快去洗手，最后一道烤鸡翅马上好。”

宋知淋走到厨房门口，目光扫过餐桌——糖醋排骨码得整整齐齐，金黄的葱油饼叠在白瓷盘里，连她爱吃的凉拌藕片都摆上了，比平时周末的菜色还丰盛。

更让她在意的是，餐边柜上那个总放着酒瓶的角落，今天空着，连瓶身印着的标签影子都没留。

“妈，今天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好吃的。”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捏一块鸡翅，被妈妈用锅铲轻轻敲了下手背，力道却比平时轻了不少。

“什么日子就不能给我闺女做好吃的了？”妈妈白了她一眼，语气却带着点少见的轻快，“最近总让你跟着我凑合，今天想好好做顿菜，跟你说点事。”

宋知淋心里咯噔一下，洗手时指尖都有点发紧。水流过掌心，她脑子里莫名闪过林芊眠红透的耳尖，又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压下去——妈妈说的“事”，会不会和酒有关？

等她坐回餐桌旁，妈妈已经解了围裙，端着最后一碗汤过来，却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坐下，而是站在桌边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拉开椅子。

宋知淋刚拿起筷子，就见妈妈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

“知淋，”妈妈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却很稳，“妈今天……把家里剩下的酒都倒了，空瓶子也扔了。”

宋知淋捏着筷子的手猛地顿住，抬头看她。

妈妈的眼睛里有点红，却没了以前醉酒后的浑浊，亮得像含着点光。

“以前是妈不好，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跟你耍脾气，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妈妈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又有点犹豫地缩了回去，指尖轻轻攥着围裙角。

“上次我喝多了摔了杯子，你抱着我哭，说‘妈妈别喝了’，我醒了之后记了好久……妈想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戒酒，想给你一个干净的家，咱们娘俩好好过日子。”

宋知淋的鼻子突然就酸了。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醉酒后摔东西的样子，想起自己躲在房间里捂着眼哭，也想起上周妈妈喝多了抱着她道歉，说“闺女对不起”时，声音里的哽咽。原来那些话，妈妈都记着。

“妈……”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眼泪差点掉下来，又赶紧低头蹭了蹭，“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妈妈笑了，眼里的光更亮了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没再犹豫，“妈今天去超市，特意买了你爱吃的排骨和鸡翅，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妈不喝酒了，每天给你做热乎饭，等你放假，咱们还去你小时候想去的海边，好不好？”

宋知淋用力点头，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酸甜的酱汁裹着肉香，却没挡住眼眶里的热意。她嚼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妈妈，小声问：“那……你要是想喝了怎么办？”

“想喝了就给你打电话，或者去楼下散步，实在忍不住，就吃块糖。”妈妈拿起一个鸡翅，递到她碗里，“妈已经跟隔壁张阿姨说了，让她监督我，以后家里再也不会有酒了。”

宋知淋看着妈妈认真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安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暖乎乎的期待。

她咬着鸡翅，突然觉得今天的烤鸡翅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好吃，外皮焦脆，肉汁里好像都掺着点甜。

“对了妈，”她咽下嘴里的肉，抬头笑了笑，“明天周末，我想早点起来，去趟书店，顺便给你买盒你爱吃的水果糖，柠檬味的。”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笑开，眼角的细纹都跟着软了：“好啊，那妈明天给你煮粥当早餐，再煎个鸡蛋。”

吃到一半，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宋知淋掏出来看，是朋友发来的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再去台球厅“报仇”——下午打球时她心不在焉输了一局。

她回了句“下次吧”，就把手机塞回口袋。

现在她没心思想台球厅的事，也没再想起林芊眠的耳尖。

她看着妈妈安静吃饭的样子，灯光落在她鬓角的碎发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的日子，会像今天的糖醋排骨一样，慢慢变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