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在天庭当牛马 第17章 第 17 章

洛黎背过身子，扯着袖子掩了掩眼角，深深吸气，与注生娘娘告了别，他生怕再待下去，会不舍得走，牵着老鹤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恋恋不舍。

可并未走出去多远，老鹤又似犯了病，甩着头，一瘸一拐拖着腿冲向不远处一朵云团，二话不说，扑了过去，让毫无防备的洛黎差点跟着一同摔进去。

洛黎扶着撞在木栏一角的腰，龇着牙，想大抵是乌青了，眼角余光正巧瞄到了一旁木制的门牌，上刻着几个繁复的文字，他努力辨认，也只得半看半猜，赌了个大意。

“雷云认养？”他搜刮了自己脑海中略微薄弱的古汉语言文学，摸着下巴摇头，“雷云，还认养，谁会愿意认养雷云啊？”

洛黎想想刚刚演武场的那出，缩了缩脖子，一阵后怕。

“又是哪位仙君在嚼舌根？”低沉又浑厚的嗓音自木栏内朵朵簇成一团的雷云下传出，声音里还带了几分鄙夷，“少见多怪。”

洛黎四下张望不见一人，忽闻木栏内雷云丛中似有动静，慌忙将视线挪了过去，呆了片刻，果然，雷云团中似有什么东西就要钻出来，他微微后撤着身子。

“啧啧，怕什么？”随着声音一同出现在他眼前的，还有位胡子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从云团中勉强钻出半个身子，扒拉着云层，努力游向栅栏外。

洛黎抬头看他，见他正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正犹豫着是不是该道歉，耳畔又传来他的声音。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老李头家的和光君。”他挣扎着扒开雷云，艰难走出木栏，拍去身上云絮，“回去告诉你们家老李头，他练的丹丸，我不稀罕。”

话虽如此，但老仙家的眼睛不住扫向洛黎的腰间：“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洛黎神色一怔，大呼，“糟糕。”

他想约莫是自己搞错了收件对象。洛黎拍着腿，扭头就要重回方才的演武场，被老仙家一把拽住：“罢了罢了，一会儿注生也会给我送来。”

洛黎头次送错了灵丹，耳根通红：“抱歉。”

老仙家一身利落的短衫褶裤，袖子高高挽起，手里握着葫芦勺，里边水渍还未干：“不过是送错了东西，怎么一副像是我要要了你的命一般。”他甩了甩手，“赶紧收起你这模样，一会儿让老李头瞧见，还以为我为老不尊。”

“是。”洛黎本也不是听之任之的性格，只是眼下是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去反驳老仙家的絮叨。

“老李头素来无利不起早，说吧，他让你来我这儿，可是揣了什么坏心思？”老仙者将葫芦勺挂回门牌旁的钩子上，嗤笑道，“可是又瞧上那只雷云了？”

洛黎挠着后脑勺，摆手道：“没有的事，星君他老人家只是让我将灵丹送到雷云练武场，方才我在注生娘娘那边看了场雷云的小表演，便认错了地儿，送错了东西。”他垂着头，双手抱歉，看模样又是要道歉。

老仙家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杆烟枪，承在洛黎的互抱的拳头下：“赶紧省了这些客套，看着烦。”他余光扫着洛黎，又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老鹤，摇头，“之前就让老李头给你领一只养着，有雷云作伴，也不至于生出旁的那些胡乱心思。”

“星君并未与我说起过这些。”洛黎话虽如此，眼睛却瞟向木栏内朵朵雷云，它们簇在一起，忽明忽暗，内里似有雷电闪过，隐隐有“滋滋”声传出，像极了秋天毛衣上摩擦生起的静电声。

“哼，没心没肺的家伙。”

老仙家的这句，洛黎想大抵是在骂太白金星，他垂首不应话，心道不过是天上随处可见的雷云，怎的好似很稀奇般。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雷云。”他许是瞧出洛黎的心声，伸手探进木栏内，就近的雷云匆匆拥上，用看着软乎乎的云团蹭着他的手掌心，乍一看，还以为是只会撒娇的狗，“他们呀，是凡间开了智的灵，只可惜渡劫失败，肉身消散，魂魄无处可去，便寄生在这些带着能量的雷云中，求个重生的机会。”

老仙家捋着颚下长须，上下打量洛黎，又摇头：“也罢，若是你何时想明白了，也想领养一只，无需老李头同意，与我道一声，送你。”

洛黎勾着嘴角还未开口，便被老仙家抬手阻拦：“别着急拒绝，凡事都需三思而后行。”

“那我便先谢过仙君。”洛黎恭敬道。

老仙家眼底一丝诧异转瞬即逝，再看又是那副风轻云淡，他缓缓道：“你倒是比老李头有意思。”

他转身不再说话，从腰间沉重的布袋中抓了一把，又抬手扬了出去。

洛黎的视线追着他的手一同，只见丹丸似雨点，洋洋洒洒落在云群，转瞬即逝。

他嘴唇一张一合，脑海中犹豫着该说些什么，可又怕暴露太多，让面前这位警惕的老仙君生疑，便将疑惑又咽回肚子，瞳孔突然放大，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下意识将大拇指挪到嘴边，啃了起来，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动作。

“伴生灵是仙家中常见之物”老仙家不知是心情变好，还是真觉得他有意思，说话竟没有再夹枪带炮，“早先听闻你下凡历劫，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星君事务繁忙。”洛黎回话的声音细小若蚊蝇，仙号不是他的，提及此事，他总代不进去角色，虽偶尔借了和光君的名号，好办事，但如此心平气和的以和光君身份与前辈聊天，却并未有过。

“您先忙，星君命我速去速回，就此告辞。”他从怀中摸出骨笛，轻轻吹了口，远处扎进云团昏睡的老鹤忽然惊醒，扑着翅膀从云中钻出，留下一个与它同等大小的空洞。

老仙家点头，却并未抬头看他，又从布袋中抓出一把，洒向木栏中的雷云。

洛黎扒着老鹤的鹤羽，爬上它的后背，衣衫乱了褶，垂在身后的发丝也乱得像是织了张残网。

老仙家背着他们，呵呵笑着，声音穿透力极强，洛黎乘着老鹤已经离去很远，他还觉得自己耳边依稀萦绕着老者的笑声。

洛黎牵着老鹤重返启明殿，殿内空无一仙，静悄悄。

庭院八卦阵中央摆着瓷碟，碟里摆着三颗蟠桃，洛黎走进才发现，碟下还压了张字条：正宗蟠桃。

落款，是太白二字。

先前瑶池仙会上，因着种种，他没能吃上蟠桃，与司命嘴过一句，没想到最后倒是太白将他的话放心上了，圆了他的愿。

洛黎双手捧起蟠桃，一股浓郁的桃香扑鼻而来，张嘴就咬，想定是自己这几日奔波劳碌，太白以此作为奖励，眉眼弯弯，笑得比蟠桃还甜，感叹这样的日子才算惬意。

但这份惬意并没有维持很久，杨戬携着哮天犬破门而入，怒气冲冲径直冲洛黎走来，上下看了他一眼，转身朝丹木下走去。

哮天犬高昂着脖子，目不斜视，走得傲气。洛黎撇头便看到跟在他身后，同样一脸傲气的三眼神君二郎神杨戬，手里捧着剩下的一颗蟠桃来不及藏。

他叼着啃了一半的桃，光明正大，当着杨戬的面将剩下的一颗塞进纳袋，因着寻不着诀窍，死活塞不进去，眼瞅着那破袋子就要更破，杨戬开了口。

“老李没与你说过纳物的口诀？”

“竟然还有这事？”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人无语，一人恍然，哮天犬站在一旁“汪汪”两声。

“星君可在？”他环顾四周，额上神眼睁了又闭，视线缓缓移向洛黎。

洛黎还在倒腾他的桃，被人发现，面上一红，递出：“吃不？”只见杨戬翻了个实在的白眼，摆了摆手，他又笑，“我才替星君跑腿回来，回来时便不见他仙影。”

“哼，这老儿逃的倒是快。”杨戬环顾四周，手一挥，院中落叶旋转着凝作一团，碎光散去，竟化作一张黑红的桌，还有两个板凳，他手一摊，示意洛黎坐，倒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意思。

他自顾自撩起长摆，跨坐在登上，视线不住在他身上来回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黎知道他说的是和光君，忙道：“承神君惦念，刚回来不久。”

“自作多情，”说着，他双眼微眯，斜着眼瞄着洛黎道，“你刚这是去了哪里，怎么一身饲料味。”他朝哮天犬摆手，示意它离洛黎远些，又继续道，“你要是一会儿沾了味，将你丢天河去洗。”

哮天犬“呜咽”一声，缩着脖子夹着尾巴，躲到了杨戬身后，寻了块平整的地儿，盘着卧下。

“不知神君寻星君所为何事，若是着急，或许可以玉简传讯一叙。”洛黎说这话也带了些私心，他还想再看看传讯玉简，以此激发他劳动的干劲。

杨戬一手挠着哮天犬的下巴，一手从甲胄后摸出一个精致的葫芦，拨开葫芦嘴，倒出几粒不太圆滑的丹丸：“吃糖吗？”

洛黎撇了撇嘴，摇摇头：“谢过神君，但我已经过了爱吃糖的年纪。”

他瞧着那颜色不对劲，形状也不对劲的丹丸，心中很是复杂，不知缘何，竟想起了当初太白为他炼制的那枚金丹，再细瞧，与这桌上的丹丸还真有三分相似。

洛黎咽了口口水，心道是：太白与这位杨戬到底是欠下了多大的债，竟惹得人家携犬上门寻仇。

杨戬拣了颗模样稍微圆润些的丹丸，朝哮天犬抛去，哮天犬许是下意识跃身张嘴，待它反应过来，丹丸已经在他口中化作一滩，被他咽下。

哮天打着嗝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低头警惕地左右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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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金星的炼丹业务覆盖面大，上至仙家，下至哮天。

哮天：汪汪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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