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简知,能不能别这样,就算你死在我面前……”祝曜语气逐渐变得平静,最后扯出个甜美的笑:“我也不会心软。”
够了,她不想当杀人犯,好想吐。
谢简知的脸色没有丝毫波动,仍是病态的温柔。他握住祝曜的手,枯瘦苍白的手指与她交缠,缓缓将那柄利刃往自己胸口捅。
“曜曜,怎样都好,只要你别不理我。”
没有半分温度的声音,他眼中却盛满浓稠爱意,几乎要流淌出来。
鲜血也流淌了出来,刀尖刺入得越来越深,“噗嗤”一声,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了祝曜的脸上。
“草。”
一声短促的脏话从她喉咙脱出,胃在翻涌,眼前的场景仿佛与过去某帧重叠,浓浓的绝望与崩溃,她的世界彻底陷入沉寂。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逃不开这种命运?
她愈发迷茫,为什么总是不放过她,这是她的错吗?她明明什么都没有错,还是说她生病了?难道一定要刺穿些什么才能证明痛苦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啊,妈妈。
祝曜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将利刃往前推。就在刀尖离刺穿心脏只差分厘时,她尖叫着回过神来,停下动作,也松了手。
谢简知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病死。可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拭祝曜脸颊上的血渍。
可血怎么可能擦干净呢?
晕染开,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是一抹昳丽的粉,如同世间最上好的胭脂,漂亮得惊人。
恐怕也只有谢简知,会用自己的血当腮红。
望着祝曜惊恐的脸,一瞬间,他生出了想用身上的血玷污她的身体,然后再舔干净的想法。
谢简知苍白的嘴唇张合,甜腻地说着:“宝宝,我给过你机会了,但你舍不得我死。”
祝曜:“……”
她表示她真的心累,当然不是不舍得他死,只是怕捅死他后他还要阴魂不散。
“滚吧。”祝曜崩溃认命,声音满是疲惫的哑:“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嗯,我好爱你。”谢简知低笑一声,仿佛她不是让他滚,而是在告白。
而祝曜已经不再意外他会说什么了,她现在非常冷静,非常火大,只发出了“呵呵”的两声。
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也没精力关心谢简知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身亡。
呵呵,她走,她走还不行吗?
祝曜投降了。
本该和煦的阳光此时过分刺眼,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割在人的脖颈上。
不知道蹲了多久,祝曜疑神疑鬼地从地面站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好像有贱人在害她。
也有可能不止一个。
那些可疑的端倪让她感到巨大的荒谬,却仍无法理清,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她一定不适合当侦探。
因为没有一个侦探会在破案时迷路。
尽管如此,祝曜真的很想问,把守卫支开是否太没素质了?真的很不礼貌。
而且为什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
在环视四周后,她的确望见了远处的一双眼睛。
兔子战战兢兢地躲在墙角下,见被她察觉,转身往空荡的廊下跑。
祝曜的嘴角露出了个微妙的笑容,喊了一声:“宝珠。”
那兔子闻言,居然真的停顿了几秒,可很快的,又再次撒腿,钻进前方其中一扇门内。
长廊紧挨着好几间小室,门都禁闭着,祝曜慢悠悠地走过,脚步故意踩重,踢踢踏踏的声音回荡,兔子的心跳声也曾如此之大。
清风徐来,发间的蝶花闪动,恍惚间,让人错因为那是春,她身后则是满园春色,芳草萋萋。
祝曜将门挨个推开,语调又轻又柔:“宝珠,你出来呀,姐姐想你了。”
像是恶作剧一般,每推开一扇门,她都静候片刻,终于,她推开了最后一扇门。
屋内仍是一览无余,也过分寂静,连一根兔毛都没有。
“宝珠,你再不出来,姐姐以后都不陪你玩捉迷藏了。”祝曜有些苦恼道。
屋内并无任何回应,唯有尘灰和沉寂。
她只好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不找你了。”
“嘎吱——”
衣柜的门被拉开,祝曜脸上绽放出完美的笑容。
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我靠?”
祝曜及时止住声音,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今天说脏话的次数着实有些多了,挺没素质的。
“我靠!周明珩你怎么在这里?”
但不好意思,她实在忍不住。
此时此刻,周明珩高大的身躯缩在衣柜里,黑眸四处乱飘,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泛红,颇有几分心虚的味道。
“我、我……”
“砰——”
祝曜猛地把衣柜门关上,深吸一口气。
妈呀,惊喜衣柜。
怎么会呢?周明珩怎么会在这里呢,他又没有在她身上装GPS,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肯定是撞鬼了。
鬼有什么好怕的……她才不怕。
祝曜重新扬起一个笑,将衣柜门打开。
看吧,她就说——
“周明珩,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祝曜的声调很高,再高一点就要变成尖叫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地晕过去。
“我、我路过!啊不是!师姐我是来找你的。”周明珩连忙伸出手,扶住祝曜摇摇欲坠的肩膀。
“你怎么闯进来的?”祝曜身体没办法晃了,因此也没那么崩溃,她话音一转,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兔子?”
“没有!”周明珩想也不想便立刻否认,只是眼神更加闪躲,不敢看她。
祝曜淡淡道:“哦。”
周明珩点头:“嗯嗯。”
几秒后,祝曜弯唇:“宝珠。”
周明珩下意识应:“姐——”
话没说完,他飞快捂住了嘴,眼中的心虚变成无助,而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彻底崩溃的祝曜拉进衣柜,顺带关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面面相觑,呼吸都是对方身上的气味,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周明珩率先败下阵来,他紧紧抱着祝曜,滚烫的眼泪混合急促的呼吸,一同打在她的颈窝。
“姐姐,我……对不起。”
祝曜猜得不错,他的确就是她口中的兔子宝珠,因此他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兔子。
或者说,是一只兔子精。
他本该担惊受怕,怕她知道真相后会厌恶他、推开他,可不知为何,在坦白的这一刻,心里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终于可以告诉她一切了。
周明珩的眼泪再也无法遏制。
在化成人之前,他在实验室逃出来的路上不小心遇害,身受重伤,匆忙逃到一座花园。
恰好遇到了交际会中途出来透气的祝曜。
他还记得她那天的模样,穿了一件粉色珍珠礼服裙,露出来的肌肤白得发光,连最璀璨的首饰在她身上,都没有她夺目。
她当时可能是微醺了,笑起来眉眼弯弯,梨涡格外漂亮,还大发善心救下了他,把他圈养在她的家中。
那段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直到某个阴天——
她亲手捅死了他。
心脏真的好疼好疼,眼泪也怎么掉不完,但他怎么忍心怪她呢,她一定是被逼的。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那次死亡恰好给了他化成人的契机,只是不知道为何来到了这个世界,再次遇见,便是在归尘峰。
原本他只想远远地看着她,并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可那一天,她却不小心撞到了他。
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这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上天,注定了这段佳缘。
孽缘。
祝曜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试图思考什么,从宇宙起源,到人类进化,再到九九乘法表。
最后归于虚无。
救命,这个世界到底咋了,给她个说法啊?
城市套路深,她要回乡下种地!
祝曜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宝珠,呃,周明珩,你怎么变成男的了?”
周明珩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紧接着,好像听见了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哦,原来是他的心。
“姐姐,我一直都是。”他看起来更想哭了。
祝曜顿时一脸严肃,仔细回想,她好像还真不知道宝珠的性别,因为平时都是佣人在打理。
好吧,不怪她。
祝曜僵硬地笑了下,忽然抬手回抱周明珩,她轻声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周明珩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他不敢听,怕听到她的道歉和疏离,只是反复强调:“没关系,姐姐,没关系,你没有错,都是他们不好。”
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那一天,拉住她的手带她走,然后躲起来,躲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周明珩垂下了头。
祝曜便不再说话。
所以她将手放到周明珩的胸口,顺着衣襟探入,缓缓触碰那块疤痕:“所以这是……”
“嗯。”周明珩一字一句都很认真:“姐姐,我很喜欢这道疤,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不用道歉。”
祝曜的手冰冷,却给他带来温暖,甚至是面红耳赤,周明珩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师姐,别摸了……”
春天快到了,很烦。
祝曜尴尬地收回手:“噢噢,抱歉。”
不过道不道歉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养的女儿?姑且算是,忽然变成了人,还是个男的。
而且她还把他睡了,怎么办?
好无助,哈哈哈。
祝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周明珩,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提这件事,也不准再叫我姐姐。”
好在周明珩从来不会质问她的决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命令,他抬起头,面色凝重:“好的师姐,但是现在有个严重的问题,我今日一直假装兔妖躲着,忽然发现灵力用不了了。”
祝曜蹙眉:“为什么?”
坏了,总感觉,好像所有人都要害她。
曜曜:好了不要急,捅完你的捅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