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有些不对劲 第15章 第十五章

屋外的风沙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呼啸着在边关回旋盘桓，像是要将满地的沙砾颠倒三番一般，然而隔着一堵墙的屋内，却是十足的沉寂，连一丝呼吸声都很难察觉。

半晌后，裴胜缓缓垂下目光，叹了一口气道：“此蛊来自北疆的玄明遗族，想要解蛊，必须由他们族内的人才有法子解。”

云绶没有着急说话，就听见裴胜又接上一句：“你问的绡姬，就是出生于玄明遗族，她必然知晓解法，但是……”

“你所说是哪个字？”云绶依旧方才的那副姿态，俯视着裴胜，等待着那个答案。

裴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云绶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个问题，也没有多磨蹭，直接道：“绡丝的绡……”

听闻此言，云绶挑了挑眉毛。

他没有说话，想到方才裴胜说的那句话的后面还有半句，暂且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闭了闭眼睛，接着示意曲良将一个通关文牒放在了裴胜的面前，道：

“我呢，知晓最近你想出关，但是因为有些原因呢，你弄不到通关文牒，不过这文牒我已经替你弄好了……”

说着，云绶用下巴指了指那个通关文牒的位置方向，顿了一下后，继续缓缓地说道：“是到你手里为你所用，还是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纸，就得看你自己了。”

看到了自己最近费劲心思都弄不到的东西，裴胜一怔，倒是没有立马将后面的话补齐全，反而问道：

“您可知我出关所为何事？您就不怕我可能会干些不好的事情，然后东窗事发，我跑了，上面怪罪查下来，将这些事情算到您头上？”

虽然裴胜在这边关行走数年，相貌等都受到了着边关气候的影响，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很容易就能听出来里面夹杂着雍都特有的味道。

听到这番话，云绶笑出来了声音，他眼睛清澈透亮，却又像不见底的潭水，叫人难以捉摸里面所蕴藏的含义，裴胜有些不解的看着云绶，就听到云绶笑声渐停，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用替我操心，我既然敢给你，难道还怕有些人怪罪？”

裴胜闻言，心中了然，此话确实如此，想来即便是那些人查下来是云绶给自己的通关文牒，那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随即咽下方才准备继续说的话，转口说道：

“我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几个月前，绡姬往雍都去了，同时，从这里往回走三十里的一个小城内，有一家名曰海棠里的酒肆，是绡姬的栖身之地，那里除了绡姬，还有一个名曰覃姬的女子，她是绡姬的孪生姐姐，也是一名玄明遗族。”

裴胜语罢，云绶也没有多拖拉，侧目示意曲良将那通关文牒递给了裴胜，然后转身背对着裴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裴胜倒也没有客气，转瞬就接过了那封通关文牒，而后对着云绶的背影，行了一礼。

刚准备转身离开，裴胜却是一愣，对着云绶的背影缓缓问道：“在下想多嘴问一句。”

云绶沉声道：“你说。”

裴胜几次开口，像是鼓足了勇气，但始终将自己心里的问题说不出来，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块压在自己的心口，半晌不知为何还有些窒息，最后才随着一口长气，缓缓地吐出来四个字：“那一家人……”

云绶当然知晓他嘴里的哪一家人为何，但此刻，他也没有什么想要安慰人的心思，只背对着裴胜，淡淡地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该干什么的还在干什么，日子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至少看上去要比你现在这个样子，要看上去好上许多。”

裴胜听闻这话，抿了抿嘴唇，到底是没有再说出来什么，倒好似背对着他的云绶感受到了他的吞吞吐吐，又是那没甚感情的语气，接上一句：

“你出关要做什么事情，我不管，但别死在关外了，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得对得起我给你的通关文牒。”

话罢，裴胜垂下脑袋，用那双饱经沧桑的手，轻轻地将那本通关文牒翻出来一个小缝隙，能看得见上面是一通往返的文牒。

裴胜笑了笑，这笑倒是有些发自内心的意味，眉间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些许，他又朝着云绶行了一记大礼，声音中好似还有了些许的底气：“雍都有一习俗讲叶落归根，我迟早得死，但绝对不会死在关外。”

说罢，裴胜行走的步子也阔了不少，看上去，连脊背也挺起来不少。

待裴胜走后不久，云绶对着一旁的曲良说道：“从这里开始往雍都传消息，一路开始排查绡姬出现的行踪。”

话音刚略，曲良就点了点头，转身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曲宁和云绶两个人。

“公子，为什么要查绡姬的行踪呢？”曲宁有些狐疑，脱口而出问道。

云绶对于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曲宁总是要多上几分耐心：

“方才裴胜所说的绡姬是前些日子动身往雍都去了，但现在在端王府的洨姬算下来出现在雍都的时间，早有半年多的时日了，动身时间至少也在九十个月之前，时间对不上，我怀疑又两个名字同音不同字的女子。”

虽然这个理由稍微有些牵强，但是总也是说得过去的，事实上，云绶现下已经不是怀疑，而是十足的确定就是有两个名字同音不同字的女子，现在出现于端王府的洨姬，并不是上一世替明鹤卿的解毒的绡姬。

而此次所查，自然是上一世那位替明鹤卿解毒的绡姬。

曲宁晃了晃神，而后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瞧到一个通体乌黑光亮的鹰落在了两人面前的窗外，便止住了要说话的意思，打开了窗户，放了鹰进来。

那鹰倒是没有看上去那般凶煞，从窗户外扑棱了几下翅膀，落在了曲宁的左臂上，曲宁轻抚了那鹰几下，而后从鹰爪上的信筒里取出来一张小纸条，随后递给了云绶。

云绶接过纸条，不用想也能猜出来几分，八成都是明鹤卿的心腹扰烦了曲绘来的信儿。

果不其然，一打开，就是曲绘的笔迹，上面写道：公子，璋公子不喝药，非要等您回来，谁劝也不听。

云绶看到这一行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皇太孙撒娇不肯吃药的样子，当即就差将无语两个字写在面上去。

思虑片刻，云绶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曲宁，放下了方才打算心里盘算着直接去海棠里的主意，对着曲宁说道：“先回府邸吧。”

曲宁点了点头，将左臂上的鹰又从窗户外送走之后，便出了门去准备马车了。

一路上，云绶都在心里盘算着事情。

现在看来，与上一世相比，其中多出来一个不明来历的洨姬，同时，岐州这位绡姬也提早了几个月的时间出发前往了雍都。

还有那个刺青的来源，到底是不是从北疆的某个王府，还是说有人刻意为之，云绶现在还都拿不准。

边关距离他们府邸的距离不算近，从中午出发，即便是一路都没有停过，到府的时候，也已经更深露重了，云绶也没有休息，直接略过了书房，到了明鹤卿所在的暖阁，暖阁的灯还亮着，显然是还没有睡，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卫。

“你们主子还没睡？”云绶将衣袖处的折痕展了展，问向门口的两个侍卫。

那两个侍卫瞧见突然出现的云绶，仿佛是瞧见了救星一般，赶了忙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主子还没睡，从下午黑毛回来的时候，主子就一直坐在房里等着了。”

黑毛，就是中午送信的那只无比威武的黑鹰，但显然它的名字，就没它看上去那么威武了。

云绶：……

云绶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默默替那鹰感到不值得，心说自己要是那鹰就啄烂有些人那个破嘴，看他再给人乱起名字。

但事实上，明鹤卿干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从明鹤卿十几岁上时，乾恒帝赐给他一匹血脉纯正、有价无市的汗血宝马，明鹤卿推开内务府拟定的几个又吉祥又好听的名字，隔日就给那汗血宝马起了一个叫“红红”的名字之后，云绶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明鹤卿的这个“恶习”。

之后，在明鹤卿相继“残害”了不少雍都朝臣家的各种家禽宠物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他自己的佩剑，——由当世铸剑大师山霄子亲手打造的最后一柄名为“七绝”的利剑。

在明鹤卿的嘴里拥有了一个亲切又活泼的名字——“大宝贝”。

乾恒帝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说过明鹤卿这个坏毛病，但明鹤卿美其名曰：“贱名儿好养活”，乾恒帝捧腹大笑，自那以后也就随着明鹤卿去了，也就再没人能管的住明鹤卿乱起名字这个毛病了。

云绶也曾尝试着改一改明鹤卿这个毛病，但发现不仅没有什么成效，反倒是自己也被带偏了，那段时间，养在云绶屋后池子里的几只漂亮又高傲的大白鹅，分别被起上了类似白白，雪白，雪雪等名字……

明鹤卿还拍着云绶的肩膀，学着云老太傅的模样道：“孺子可教也！”

回想起这些，云绶嘴角倒是微微浮起了一丝笑意，那两个侍卫倒是有些恍惚，就瞧着云大人不知道像是想起来些什么，方才的一身寒气逐渐消逝不见，随后云绶摇了摇头，便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