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照行也不惯着。
他不知道什么在自己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钱明光带头回怼了,他必须得跟上。
“从前迎夏节,明光尚未归家时,你们钱家女郎就不体面漂亮了?”
他装作恍然大悟拍掌,“怎么如今到了明光这里,就不是体面漂亮了,钱府祖上好歹也是出过丞相,祖辈在朝也做过二品大官,更别提如今钱老爷子为三品中书令,何时丢了体面?哎呀,你口中的体面怕不是靠钱财堆积出来的吗,那可完蛋了,我在长安时,当朝太傅两袖清风,桃李满天下,为人正直,深有涵养,令人敬佩,膝下女郎已至三十风华,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甚至走街串巷买过豆花,但虽如此,提亲求取媒婆依旧每日踏破门槛,好难猜,怎么人家都不觉失了体面,你一个养女却计较起来了。”
徐照行波嘚啵嘚说一大堆,把钱沉光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自然的拽着钱明光往旁边椅子一坐,还有空吩咐孙管家去为他和钱明光倒两杯茶,“怎么都有水喝,我和明光没有,孙管家,你快去。”
孙管家愣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求助地看向老夫人,徐照行直接断了他的后路,“我徐家如今镇守边关,爹娘为朝中二品武将,我同庆王走得很近,又得圣人青睐,瞧瞧,我手里这扇子,可是圣人的赏赐,即便无官无职,也比你们钱家好一些。”
徐照行笑容满面地说辞,把仗势欺人演绎地淋漓尽致,字字招摇,毫不忌惮的扎心。
孙管家只得点头应下,去为他们倒茶。
老夫人敢怒不敢言,“徐郎君今日来我钱家,招待不周,但现在是我家的家事,还望莫要牵扯进来,不妨移步前厅,你想见明光,商量好了,再让你们二人叙旧如何?”
可徐照行并不领情,也不顺着台阶往下走,反而自己蹬鼻子上脸,“老夫人,方才不是在说钱的事?你们先聊你们的,我就在旁边听听,我在长安长大,身边都是些贵人家子弟,他们家宅和睦,一年到头也听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我许久未曾见过你们这般的,跟找回来的女郎张口闭口威胁人家要钱的,着实新奇。”
老夫人面色铁青,徐照行为小辈,哪怕家世再高,也会看在她丈夫曾是三品中书令的面儿上,没曾想不识抬举,今儿个似要把这件事理论清楚了,才肯罢休。
钱明光继续道:“祖母,若同意让我管钱,钱家上下的钱我依旧会出,若不同意,那这些钱免谈,祖母想派人强行去我院子里抢钱,不出半日,这件事我保证传得南州城满城皆知,我定会告知县令和刺史这件事,县令和刺史都是好官,所以钱还是我的钱,日后这钱家我也不回了,回楼家去,钱家账上只剩三十两银钱,用完了就是各位婶婶或者是祖母,你们的嫁妆补贴,反正楼家待我不错,若我想回去,他们就算砸了钱家也会带我回去,赔钱楼家赔得起。”
现在钱家所有人都在,她也不想把掌管银子的事说得不明不白。
想让她补贴家里,行,但所有财物支出全都归她管。
不想也成,那钱家休想从她这里拿到一分钱。
听到只剩三十两,想到为了甚至到了山穷水尽用自己嫁妆的时候,赵允秀和陆裳面色都不太好。
“这是明光的钱,该怎么用,花在什么地方也全归明光做主,哪怕是花钱,也用在钱家身上。”
说话的人是沈忘冬。
钱同成也赞同,“母亲,我也同意忘冬所说。”
钱同至见大哥表态,他也跟着符合,“我听大哥的。”
赵允秀并不乐意,她站起来反对,“钱明光是你们女儿,哪怕不管钱家,你们二人日后也定受钱明光照料,自是不缺这些钱,那我们怎么办?下个月便是迎夏节,让盈光怎么出见人?”
“娘亲说的是!钱明光必须把钱分出来,还得赔偿打我的钱,她也是钱家人,怎能独善其身!”
钱明光笑盈盈地望向她们:“我身为你阿姐,教教你你祸从口出的道理,打你就受着,长长记性,免得下次不长脑子,另外我可以给你们分钱,只不过带来的现银只有一百两,剩下的都是首饰之类的,我全都戴过,哪怕是铺子,东家依旧是楼家的楼金银,跟我钱明光有何关系,只是说归我管,可没说完完全全属于我,楼金银是个掉进钱眼里的,随时都能收回去,一家二十五两,那日后我就跟你可没有任何往来,日子过不下去,用自己嫁妆来补贴家用了。”
她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据我所知,二婶是农户出身,嫁进钱家全凭祖父当年主动想偿还你们家对二叔上山春游失足坠崖的救命之恩,不嫌你家贫寒,二婶你带进来的嫁妆只有五担,陪嫁的清单我看了,价值不出五十两。”
赵允秀面色发白。
徐照行附和:“我当是有多少能耐,进了钱家家门这些年,都快忘记自己从前是什么样了,五十两现在出去,她能撑过一个月吗?”
钱明光见赵允秀不说话,眸子转向对面的陆裳身上。
陆裳摇了摇扇子,她在家中,不像清高的沈忘冬,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不像赵允秀那么没脑子。
她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
人家刚进家门不出五日,就把家里上下情况摸个一清二楚,她并非傻子。
“娘亲,这钱就归她管,不管家里还是她自个儿的,离家十年回来,一家人却惦记着口袋里的银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再者明光说的也没错,过去日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家中郎君又无一官半职,明光好比及时雨,是给我们解燃眉之急的,让我们当个清贵闲人,总不能把人逼上绝路,为银子争得面红耳赤,才是真的丢了脸面,她跟着楼家十年,算账的本事绝对不会差。”
钱同林拱手表态:“娘亲,我同意娘子说的。”
钱明光笑着转向老夫人,“祖母,你为了这个家补贴不少了吧?可想好了,按照二婶所言,分钱,一家二十五两,再无瓜葛,日后我进账多少,跟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不分,钱家管事的权力归我,钱我出。”
老夫人闭上眼睛,妥协地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件事也就这么说定了。
离开内厅后,众人散去,钱明光离开得也很快。
往常最早离开的大房,却成了走最慢的,沈忘冬看向还在老夫人身边的钱沉光,“沉光,跟我们一块走。”
钱沉光被沈忘冬看得心里一阵发毛,“阿娘,我想陪陪祖母……”
“你祖母今日折腾够累的,你不要总粘着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想多听,直接起身离开了,让钱沉光跟着他们走。
钱同成搂住沈忘冬,“好了,我们先去看明光吧。”
出了内厅,回院子还有一段路,见四下无人,沈忘冬回身警告钱沉光,“收起你的心思,明光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若非当年老夫人硬塞你于我名下,这这辈子都不会再生一个或是收什么养女寄托哀思,但你既然来了,我念你同我母女一场,对你照顾有加,当亲生女儿看待,从未给你难堪,往日对你教导不曾怠慢,若心里再盘算着对我们一家不仁之事,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钱沉光瞬间哭出了声,“娘亲,我只是怕阿姐回来,夺走了你和阿爹对我的爱,我害怕,我不想离开钱家。”
“我们对明光本就有亏欠,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何来夺走对你的爱之说,沉光,你要跟阿姐和睦共处才是。”钱同成也皱了皱眉,不满钱沉光的说话。
见丈夫站在自己这边,沈忘冬神色稍缓,“你爹说的没错,沉光,这十年我们待你不薄,希望你不要再搬弄是非,你的心思,话里话外,我和你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离开后,徐照行才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摇着扇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
孙管家跟在身边,神色尴尬,听到这些话,绝非本意。
徐照行抬脚就要去钱明光的院子找到,但到了门口,陈阿婆在等他。
“徐郎君,我家女郎身子不舒服,今夜不方便见你,郎君早些回家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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