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拂砚从小到大干过很多混账事。
满身叛逆和反骨。
之前活的十多年他自诩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事。
可宴无悰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许是他太过肆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上天罚他后来那些年永远沉浸在后悔之中。
那些画面如同一块碎的稀巴烂的镜子,一块块硬生生扎进他的心中,几乎要和心脏长在一起,一碰就疼地厉害。
不知道过来多久,萧拂砚才从昏昏沉沉之中醒来。
他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又在寒潭中。
许是心魔又犯了,世界意识把他扔了进来的。
宴无悰呢?
他怎么样了?
他有些不清醒地想着。
寒潭的池水又冷又刺人,萧拂砚整个人浸在水中,水几乎要淹到他的口鼻。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在叫他下沉。
萧拂砚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门嘎吱地响了一下。
一个人朝他走过来。
温暖的手朝他伸过来,碰上了他冰冷的脸颊,那只手逼迫着他的头抬起来。
那烙印在他心间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月光从上方洒落在宴无悰姣好的面容上,宛如天神下凡,但寒潭飘出的雾气又将宴无悰的面容覆上一层神秘之感,像是海中惯会用容貌迷惑人的海妖。
迷得萧拂砚什么都愿意给他。
肉︱体,又或者是灵魂。
萧拂砚心甘情愿献上。
萧拂砚的眼睫很慢地眨了两下。
好奇怪,明明鼻尖都开始发酸,可他的眼眶却挤不出半滴泪。
他就那样和宴无悰对视着。
宴无悰的手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到萧拂砚被捆着的手腕处。
咔嚓一声,锁链解开了。
宴无悰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要说什么?问宴无悰什么时候醒的吗?还是问宴无悰现在还难受吗?还是问……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跟他说。
萧拂砚自己也不知道,他脑海中混乱无比,他有好多好多想说的,可他跟哑巴一样,什么都发不出来。
宴无悰轻轻叹了一声,修长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指尖溢出零星的火花,光芒极暗。
却照亮了萧拂砚整个瞳孔。
瞳孔里映着宴无悰。
萧拂砚好久才找回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极哑,半晌才艰难低声说道:“这是做什么……”
宴无悰眼眸盯着他,认真道:“哄小孩。”
刹那间,萧拂砚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有什么液体一滴滴地落下来,重重地砸进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宴无悰有些愣住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
不就说一下他是小孩么?怎么就哭了?
萧拂砚只是垂着头,想说对不起,但是忍眼泪忍得太厉害,话都说不出来。
宴无悰再次抬起萧拂砚的头,给人擦了擦眼泪。
柔软的帕子擦过他滚烫的泪,泪洇湿了帕子,宴无悰指尖的温度一晃而过。
“哭什么?”宴无悰问。
明明昨天还看着他笑的人,才过了半天不到怎么就开始哭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萧拂砚摇了摇头,从寒潭里出来,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跟做错了坏事一样。
宴无悰见萧拂砚这幅蔫了的样子,皱了皱眉,然后才试探着伸手去握住萧拂砚的手。
萧拂砚一怔,抬起头,看了一眼宴无悰,又连忙低下头。
眼泪忽然就怎么也止不住。
宴无悰叹了口气,他站定在萧拂砚面前,喊他的名字:“萧拂砚。”
萧拂砚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宴无悰抬起手,扯了扯萧拂砚腰间挂的玉佩,示意他低下头。
萧拂砚下意识弯下腰。
宴无悰的手扯上萧拂砚的领口,逼迫似的将萧拂砚的头扯到自己面前。
宴无悰道:“我很生气。”
萧拂砚似乎被这句话刺到了,他整个人有些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喉咙中的哽咽被他生生咽下去,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一句对不起。
萧拂砚很用力地说,可那句对不起依旧很小声。
“对不起就够么?”宴无悰反问。
萧拂砚没说话。
宴无悰松开萧拂砚的衣领,转头就走:“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你做的糕点。”
萧拂砚一怔,迟钝地重复:“糕点?”
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意思吗?
萧拂砚想要追上去,但想到糕点,脚又生生拐了一个弯,往另一边走去。
——
房间。
越淞嘿嘿笑着,整个人往宴无悰身上贴:“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前些日子师兄理都不怎么理我,我还以为师兄厌烦我了呢。”
刚刚好今日越淞生日,宴无悰醒后去了趟寒潭,便回了趟青竹苑的主卧去取了些玩意送给越淞。
越淞最是喜欢那些小玩意,满意地在一旁傻笑。
宴无悰垂下眼,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越淞眨了眨眼:“申时了。”
越淞以为是自己吵到宴无悰了:“师兄是还没睡够么?那我先走了?”
师兄不是才醒了一个时辰么?怎么就困了?
宴无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同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越淞屁颠屁颠跑去开门。
恰巧和萧拂砚的目光对上。
越淞:……
他忽然又觉得他屁股开始疼了。
前段时间那鞭子可疼了。
宴无悰像是知道来人是谁,抬起眼看去。
越淞干巴巴笑了声,然后挪了回去,颤颤巍巍坐到了宴无悰旁边,屁股刚刚碰到凳子的时候,越淞还故意抖了一下:“嘶。”
宴无悰又撤回投向萧拂砚的目光,看向越淞:“怎么了?”
越淞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前段时间被狗咬了屁股。”
说完,越淞还朝萧拂砚看过去。
大仇得报!
爽!
越淞笑嘻嘻地抬眼,恰巧又和萧拂砚对上了眼。
可恶……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越淞站起来,扯谎:“师兄!我记得师尊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呢!再见!”
越淞一溜烟就走了。
越淞甚至还贴心地将门给关上。
萧拂砚站在门口,光线将他的脸庞切割成阴阳两面,平时锐利的眼眸耷拉着,又很小心翼翼地往宴无悰那里瞥。
反观宴无悰倒是平静地厉害,他抬起眼:“不进来吗?”
萧拂砚走进来了,将糕点放在宴无悰面前。
宴无悰掀起眼皮,朝萧拂砚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萧拂砚顺从地走过去。
两人之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宴无悰伸手,修长的指尖攥住萧拂砚的衣领,他一把将人扯了过来。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滚烫的气息缠绕。
萧拂砚的心脏不可控制地重重一跳。
宴无悰的眼眸依旧和之前一样冷,他再次重复在寒潭的那句话:“我很生气。”
“……为什么?”萧拂砚迟疑地问,但问完又有些后悔了。
“你不知道吗?不知道你就出去。”宴无悰语速很慢,声音几乎贴在萧拂砚耳边。
宴无悰说:“你只有这次机会,我只再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
萧拂砚一僵,他有些慌了,连忙应:“我知道,知道。”
他有些混乱地说着:“我不该骗你,我除了上一世根本没想过害你的,是我混账,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但……”
萧拂砚忽然卡壳了。
但什么?求宴无悰留下他吗?求宴无悰别和他和离吗?
但他好像没有那个脸要求什么。
萧拂砚又想沉默下去,但又想到刚刚宴无悰说的,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又挣扎地发出两个气音。
眼眶酸涩地厉害,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好像一眨眼,这双眼睛就会涌出源源不断的泪水。
但好像要不了眨一下眼,他的眼泪就已经下来了。
他感觉很委屈,可又很难受,心被压得紧紧地,几乎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他知道都是他的错,所以他不敢为自己辩驳什么。
他和宴无悰真的没可能了吗?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他浑身的血液都被泼了一盆寒冬的冰水,凉的彻底。
一想到面前的人会再次抛弃他,他就心中就升腾起莫名地恐慌。
他像是一个很贪婪的商人,自己全部的家当,包括自己珍藏的珍宝都被一根根绳子悬在崖边。
他苦苦挣扎,想要将珍宝拉上来。
退一步是无望的生,进一步是希冀的死。
眼泪止不住地滴落。
他又没出息地哭了。
他将手挡住自己脸颊,不想让宴无悰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可宴无悰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下一刻,滚烫的泪再次被面前的人拭去,衣领上的劲被松开。
随即,萧拂砚的头便被按在了宴无悰的怀中,那双手摸了摸他在寒潭浸湿的发。
宴无悰怀里干燥,温热,还有若有若无的清香。
像是在绝望之中扯到救命稻草,萧拂砚的手抑制不住地死死攥住宴无悰后腰的布料。
“我就再信这一次。”
耳畔响起来宴无悰轻声呢喃,不知道是在对宴无悰自己说,还是对萧拂砚说。
萧拂砚怔了一下,眼泪打湿了宴无悰的衣裳,萧拂砚湿掉的衣服还没有换,整个人冷得厉害。
“灵力也不知道用,不冷吗?”
话落,宴无悰搭在萧拂砚后背的手便感觉萧拂砚的衣裳迅速烘干了。
宴无悰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苦的。”
萧拂砚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道:“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宴无悰拧了拧眉,他轻轻揉了揉萧拂砚的发:“抬头。”
萧拂砚抬起头。
一块咬了一口的糕点被塞进他的嘴里。
“苦么?”宴无悰又问。
萧拂砚不知道,他的泪水好像混了进去,咸涩的泪水和甜腻的糕点混在一起,他几乎要尝不出酸甜苦辣来。
或许真是苦的。
宴无悰又重复了一遍:“苦么?”
“……苦。”
“该罚吗?”
“……罚。”
“我房里冷,那便罚你给我暖床罢。”宴无悰认真道。
妾身!虽迟但到!
妾每日在冷宫过得好苦啊,皇上赏妾一个评论好不好~~~
每天小作者内心ps:
今天又有点击了,到底是哪个小天使在看?![狗头]偷偷盯着每一个读者(阴暗爬行-ing)我能不能在完结前收到新的评论和收藏呢?[可怜]
最后一章加了好几个点,看来我还是有人在意的!!!
今天涨收(撕花瓣)……今天不涨收(撕花瓣)……今天涨收(撕花瓣)……今天不涨收(撕花瓣)……好吧前两天还是没涨收[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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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说清